28 攔截警車
我輾轉反側了一夜,第二天,我想起了徐蕭莜很快就要調任北岸分局,她一定有雷厲的聯繫方式。我給徐蕭莜打了一個電話,她依舊沒有接。
我開車來到了鹿唯天的房子,輕輕地打開門,這一次,我沒有叫門就直接進去了。
客廳里沒有人,我徑直上了樓。走到了鹿唯天的卧室,我的思緒變得複雜,猶豫着要不要打開這道門。想了一會兒后,我還是鬆開了握在門把手上的手,心裏很難受。轉過身要離開之際,我又止住了腳步,一咬牙,把門猛地給推開了。
屋裏的人嚇了一跳,手裏的一堆資料掉在了地上。
徐蕭莜慌張地望着我。
我朝着她慢慢走了過去,我也記不清有多久了,自從鹿唯天死後,我好像再也沒有像現在這樣生氣過。
我一步步逼近徐蕭莜,她一步一步後退,直到被逼到牆角,再也無路可退。我居高臨下地和她對視。
徐蕭莜迴避着我的目光,欲言又止。
“告訴我,你在幹什麼?”我冷聲問道。
徐蕭莜低着頭,支支吾吾地回答:“打掃房間。”
“一個破房子,需要天天打掃嗎?!”這句話,我幾乎是吼出來的。
徐蕭莜的雙肩一抖,不說話。
“為什麼接近我?”我捏住徐蕭莜的下巴,強行把她的頭抬了起來。
徐蕭莜掙扎着:“鹿遠,你弄疼我了。”
“我再問一遍,為什麼接近我?”
徐蕭莜的眼眶湧上一層水霧。
“你離開邢井,到我的身邊來,是真的接受我了嗎?”我嗤笑,“不說嗎?那我就當你是了!”
我對着徐蕭莜的雙唇就要強吻,還未觸碰到,她就用盡全身的力氣把我推開,情急之下還直接給了我一巴掌。
我強壓着暴怒,盯着徐蕭莜,回想起徐蕭莜對我說過的每一句話。
最開始徐蕭莜對我的態度就和西岸分局的其他人截然不同。我們初相識之際,面對我唐突的追求,她就沒有明確反感,更在不久后突然接受了我。第一次到我家的時候,她未經允許便進了我的房間,而後還主動提出了要住鹿唯天的房子。
住進來之後,徐蕭莜就更反常了。先前夜裏的事情我沒有說破,但這已經是第二次了。她想從這座房子裏找到什麼東西。
“這就是你接近我的理由嗎?”我指着地上的那一沓散落的文件。
“鹿遠,不是你想的那樣。”徐蕭莜試圖解釋。
“死女人,閉嘴!”我攥緊了拳頭,指甲都要陷進手掌里了,“離開西岸分局,疏遠邢井,也是為了讓我放心,更加容易欺騙我、接近我,是嗎?你一次一次主動透露案件信息給我,主動幫我,原來都是別有用心!”
今日的徐蕭莜又一次穿着粉色碎花長裙,烏黑亮直的長發散落在胸前。我感覺到了被人背叛的滋味,就像巨石壓在心頭,伴隨着陣陣刺痛,讓我無法喘氣。
徐蕭莜的臉上神情複雜,有歉意,有內疚,也有猶豫。這種想要承認又愧疚到不想承認的表情,讓我更加憤怒。
“我到底有什麼值得你委屈自己,利用自己的感情去接近一個人渣的價值?我和你有什麼深仇大恨,你這樣欺騙我?”我的情緒遊走在崩潰的邊緣。
徐蕭莜哭着說:“鹿遠,對不起。”
“道歉就是你所有的解釋?”我怒視着徐蕭莜,“你知道嗎?你第一次到我家的時候,我就已經懷疑你了。但你的每一個微笑、每一句話,都讓我下定決心去相信你。我想你留在我身邊,就算成不了戀人,我們也可以成為朋友。可是,你非得把最後一絲可能都摧毀嗎?!”
“我有苦衷。”徐蕭莜慢慢地走過來,想拉我的手。
我後退了一步。眼前的徐蕭莜,那樣陌生,她並不像別人說的那樣溫柔單純。
“你有苦衷,就可以騙我嗎?告訴我,你到底要從我這裏拿到什麼?”我從地上撿起了那些文件,是鹿唯天捐贈公益事業的記錄。我掃了一眼這些無關緊要的文件,隨手丟掉了,“徐蕭莜,看來,你還沒有得到你想要的東西。”
“我……”
“你走吧,從今以後,我不想再看見你。你也不要妄想從我這裏得到任何東西。”
我在二層的窗前看着徐蕭莜離開鹿家大院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夜色中,我才轉身回到桌前。秦海和鹿唯天的合照還擺在上面,我把相框狠狠摔在了地上,連夜叫人換了鎖。
回到家裏已經很晚了。小汪在家門外等着我:“鹿遠,你向我打聽移交任達生的事,到底要幹什麼?”
見我死氣沉沉的,她又問:“發生什麼事了?你看上去不太好。”
我沒回答,繼續往屋裏走。
“鹿遠,你怎麼了?”小汪在我身後喊道,“要不要我叫蕭莜姐來?”
我回過頭,冷漠道:“從今以後,不要在我的面前提起這個人。”
小汪被我的眼神嚇到了,閉上了嘴。
直到我關門的那一剎那,小汪才又說:“你一直問任達生的問題,我怕你惹事所以替你打聽了一下。明天上午,任達生的案子就會被移送檢察院。”
“我知道了。”
清晨,西岸分局外熙熙攘攘,圍觀的人還在增多。一輛淺白色的豪華跑車擋住了警方破舊的警車。我靠在跑車上對着滿臉怒意的大汪笑道:“大汪,去把邢井叫出來。”
“鹿遠,你是哪根筋搭錯了,還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你知不知道,你攔警車,我們可以把你抓起來!”
“我手上有非常重要的線索,我必須見到邢井。”我冷靜地回答。
從小汪那裏得到消息后,我一大早就守在西岸分局外頭。我必須說服邢井把任達生交到北岸分局。僵持不下之際,大汪下令讓幾個警察把我控制起來。關鍵時刻,小汪跑出來阻止了大汪。
“大汪,鹿遠可能真的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見老闆,不如你先把老闆叫出來吧。”小汪說道。
大汪看了看手腕上的手錶,這才讓人去通知邢井。沒過多久,邢井從西岸分局裏走出來。我加快腳步朝他小跑去,剛到他面前,他就揪住了我的衣領:“鹿遠,讓你再一次參案已經仁至義盡,你不要得寸進尺!”邢井的聲音冰冷徹骨。
“我不是來和你吵架的。”我說道,“昨天,L又聯繫我了。”
邢井這才鬆了手,我把昨天和L的對話全部轉述給邢井。邢井全程萬分冷靜,彷彿一切都在他意料當中似的。等我說完,邢井也沒有反應。
“怎麼樣?”我說道,“任達生的案子西岸分局已經辦完了,先把人交給北岸分局,這對西岸分局沒有影響,還可以阻止L縮短我活命的時間。”
我和邢井站在分局大門的台階上,警察們距離我們很遠,聽不到我們之間的對話。
邢井依舊沒有回復,我的心沉了下來:“邢井,你是不答應嗎?”
邢井不加掩飾道:“沒錯,我不同意。”
我忍不住心頭的怒意:“這就是警察嗎?你是想讓我死!”
邢井對着大汪揮了揮手,大汪上了警車。警車裏是被扣押的任達生,他會立即被送往檢察院。這是我最後的機會,我想再次去阻攔,剛邁出一步,冰冷堅硬的槍抵在了我的腦袋上。
我沒想到邢井竟然會在大庭廣眾之下拿槍對着我。警車開走了,剩下的人目瞪口呆地看着我們。
“怎麼,你想殺了我?”
“鹿遠,你已經不是第一次妨礙公務了。不管是攔警車,還是對警察的攻擊性語言和行為,我都有正當的理由對你開槍!”邢井的每一個字都在告訴我,他沒有在說笑。
我不可能屈服於邢井的槍口下,嘲諷一笑:“看來,正如傳聞中一樣,雷厲的弟弟死得真冤。”
“對於雷厲弟弟的死,我問心無愧,這件事,於法於公於私,我都沒有任何錯誤。”
“那洛洛的死呢?”我咆哮道。
邢井的目光突然放空,趁這一瞬間,我奪過了邢井手中的槍,所有的警察警戒了起來,他們的槍口都對準我。
“放下武器!”
“舉起手,否則我們開槍了!”
警察對我發出了警告,我沒想到事態竟鬧大了,把槍下了膛,遞還給了邢井:“破案王,如果我是L,剛剛你早就死了。”
邢井接過槍,放回腰間。
“洛洛這個名字,看來你還沒有忘記。”
“鹿遠,過去的事我不想再提。我是個警察,這真的是我最後一次警告和建議你,離開島區,隨便到哪裏去,你所有的擔憂和煩惱才會都消失。”邢井對着周邊的人揮手,警察這才放下戒備。
“又在說自己是一個警察?警察不過如此,你也想我死吧?”我不想再和邢井糾纏,邢井卻把我叫住了。萬萬想不到,邢井會對我解釋,儘管他的語氣不善:“你難道沒有想過,L為什麼要求把任達生交給北岸分局嗎?”邢井反問我,一語道破了L的心思,“北岸和西岸,距離很遠,不管是西岸分局派人護送過去,還是北岸分局派人前來押解,都要花上許久時間。L是想在北岸和西岸之間的偏僻路段,動手劫人。”
任達生要受囹圄之苦,不管由哪個分局送往檢察院,結果都一樣。L要求由北岸分局接管任達生,唯一的目的就是要在途中劫人,對任達生進行裁決。一旦任達生抵達檢察院,縱使L能力通天,也沒有辦法從警方和檢方手裏搶人。
我成了他的一枚棋子。
“那又怎麼樣呢?偌大的警方,為什麼會怕L一個人?”
“他不是一個人!”邢井憤怒了,“他背後有個犯罪團伙,沒有親身經歷過的人,不會知道它的可怕。”
“裁決所”——我的腦海中立刻浮現出這三個字來。
“聽你的意思,你親身經歷過?”我似笑非笑地反問。
邢井收斂了情緒:“鹿遠,或許你該想一想,L是不是還有其他目的,不要蠢到真的被他控制了。”邢井說完這句話,回了分局。
我琢磨着邢井的話,轉瞬明白了。L早該知道我不會成功,他在逼我與邢井和警方產生衝突。以挑戰司法權威為樂趣的L,針對大名鼎鼎的破案王邢井,我還可以理解,但他為什麼要捉弄我?
小汪小跑過來,她暴跳如雷:“鹿遠,你能不能不要干蠢事?知道有多危險嗎?!”
“大汪派你來盯緊我?”我問小汪。
“鹿遠,你就不能不要這麼衝動嗎?連老闆的槍都敢奪,你知不知道,那個時候,所有警察的槍都已經上膛了。”小汪沒理我,還在繼續她的話。
我笑了笑:“搞了半天,原來是在擔心我。”
小汪被我氣得不輕,生氣地直跺腳。
夜深了,小汪隨我回家。車子開了一會兒,我從後視鏡發現,一輛無牌車子尾隨着我們。
小汪也察覺了:“你又惹上誰了?”
“我怎麼知道?沒事。”嘴上這麼說,我卻想起了先前在巷子裏被人跟隨的那晚。
我全速前進,甩掉了那輛車。
回到家,徐蕭莜正在家門口等着我。
“鹿遠,我們談談。”徐蕭莜鄭重道。
我沒理徐蕭莜,正要進門時看到遠處的角落裏有一道鬼鬼祟祟的影子,我告訴了小汪。徐蕭莜也應和:“我在這兒等了很久,那個人好像一直在這兒徘徊。”
“跟了我好幾次了,小汪,你去把他揪出來。”我說。小汪點了點頭,剛想行動,我拉住了她的衣角,小汪看向我:“怎麼了?”
“小心點,別再受傷了。”
小汪躲開了我的目光,笑了笑示意讓我放心后,就像離弦的箭一樣沖向了那個黑暗的角落。大約五分鐘后,小汪跑回來,搖着頭,喘着氣說:“跑得太快了,沒追上。”
“沒事。”我說道,“給個警告就行。”
“鹿遠,你是不是得罪什麼人了?”徐蕭莜有些緊張地問我。
“你怎麼陰魂不散呢?你聽不懂人話嗎?我不想再看見你。”
小汪不知道我與徐蕭莜之間發生了什麼,不敢插嘴。徐蕭莜嘆了一口氣,落寞地轉身走了。
警方的偵查還沒有進展,天亮后,我帶着小汪去了精神病院。
“不是說不要打草驚蛇嗎,又來幹嗎?”小汪不解。
“邢井要等兇手再次出手,但我要給自己製造機會。”
小汪想阻止我:“鹿遠,你別添亂。老闆不是讓大汪去查了嗎?說不定很快能鎖定兇手。”
“等不及了。”
我非常高調地打聽起了任達生和錢森以前共同負責過的病人。這一打聽,果然發現了端倪。
我不是警察,高調地調查了一整個下午,醫院裏的人早就煩透了我。他們告訴我,要查那些病人的檔案,自己去病案室。但病案室不是誰都可以進的,在眾人的圍觀下,我和醫院裏的人發生了數次激烈的爭吵,他們堅持只有警察才能進病案室。
我大罵了一聲:“要是警察肯來,我還來幹什麼!”
想了許多辦法,我還是沒得到醫院的許可。
“我就算闖也要闖進去!”我罵罵咧咧留下一句話后帶着小汪離開了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