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經

佛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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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說了幾句話,老太太便說乏了,讓大姐陪着我們先隨處看看,然後用過午膳在回府。

我便和璕狸隨着她來到一處苑中的小榭。

這一處香榭只在活水塘中數了跟三人合抱的木樁,便不再設其他支撐,在其上搭蓋起香榭來。想來如此耐水侵蝕木材已是少見,更難得的是竟有這奇巧的心思讓小榭四平八穩,周家不愧是江南大家,在園林上也是不遑多讓的。

這樣在四處植上蓮花,曲徑徐來,蓮花來得正好,陣陣涼風拂過,時時可聞見若即若離的荷香,就彷彿是蓮就長在身旁,置身花海一般。

“不知小姐看什麼佛經?”

璕狸的笑容,是合度的大家公子的禮儀培養出來的姿態。不過於疏遠,卻又不讓人覺得親近得輕浮。

“王郎,你們便直呼我名罷,某周氏蒴翟小字怡翁……”前一刻還是豪爽不羈的樣子,下一刻她挑着眉無害的問道,“只是佛經還分門屬類么?”

似時常與璕狸悠遊的公子哥一般,與他初次見面的她,開口喚他作王朗。並無半處的不妥,便似老友一般,言語間全然是好友間的調侃。

“恰比如鞋履不分左右,男女不定陰陽?”

“哦?”

她笑得越發肆意了,眉宇間竟有些風流的韻味來,快語答道,“只是我這樣的俗世之人,是萬不敢看的……”

我看着於女子來說奇的不能再怪的神色,有些好奇於她的言論,和璕狸都是露出了願聞其詳的表情。

“原都是講一家的事,卻為何非得分門別宗的”她從袖中拿出一柄紈扇來,輕輕地掃着身前,學者璕狸的話道,嘴角上調,邪邪地笑着,“恰比如袖管分左右,銅錢定陰陽么?”

我聽着這話便暗自笑了,銅錢定陰陽,不就是冥幣紙錢?這周家小姐,到底不是閨閣里養出來的女兒,說話竟這樣不避諱。可話雖是粗些,可還是有些道理的。

“佛經便就是給那些執迷之人瞧的,如何分出這些花樣來,不是平白的叫人越發的執着么?”

璕狸擊節笑道:“好個破執之人。”

自前朝明帝時有白馬馱經到洛陽始,佛事在中原已是興及一時。可對於佛經的化譯,當下確實幾家爭執,南北見分之林立,竟有些像是春秋百家了。

信徒們各自奉教派意指,也不如得道的高僧那般,時常有人在道場講經,法門不和,以致大打出手也是有之的。

想那佛經就是叫人放下執着,為何自身卻又痴迷於門類派別而不能自拔?

不說是我,連璕狸都佩服起她的氣度胸襟來。

天下間,妄稱高僧大師的,又何止是一二?可是人人開宗立派,佈道揚法,可不是都是執着於學說本身,互相傾軋排斥,竟不如一個女子看的通透!這樣的兼容並包的氣度,非是天下在我眼前,是說不出這番話來的。

抬眼隨意看了看周邊的景緻,水光瀲灧的,直劃出一道幽幽地水暈來,盪在我們周圍,像是一條極細的銀絲,冥冥之中將我們綁定。

我心下暗感贊同,又信口問道:“即是這樣的聒噪東西,怡翁看它作甚?”

“勞什子縱使是聒噪,可是聒噪也有聒噪的好處吶!”她看了上前奉茶的丫鬟一眼,又瞧着我說,“不看清楚聒噪的來處,怎麼能得永逸的安閑?”

“你瞧瞧,她是五歲便跟了我的,”說著笑着指着我身前的白玉茶盞道:“還不知是不是我這裏沒了那些上得了檯面的,竟要讓她用我平日裏用慣了的流雲湛清杯給我掙面子……”

那小丫鬟聽他這樣說,無半句辯駁便低下頭去,我看到眼前正置着玉也不是,犀也不像的什物,會意一笑:“怡翁可是在說君子有成人之美?”說著便將杯盞調換過來,看着璕狸說,“想來我們也不是什麼明人,竟讓怡翁說起暗話來。”

“小丫頭說便說了,拉上我作甚?”

那一刻我想,其實就像是孔明之於周郎,即使我們志趣相投,可是便如各為其主一般,姓氏造就了今朝的相遇,即使是惺惺相惜,可畢竟還是立場不同的,我們還是要為各自家族的榮光而站。

她,應是在試探與我吧?試探我肯不肯低服,能不能服軟那麼她接下來,舍下着自出生起便已帶上的一國郡主的面子來……又是怎樣一番心意?

我這樣想着,心中也未免沮喪起來。

和這樣的人,也要如此么?縱使是心中已是對今日的造訪有數,但是這樣的性情,終是少見的,不能爽利地講話也就罷了,可還不免要處處算計,步步留心,難免有些懨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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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晉菀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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