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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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櫞
衛姨娘,除了做事滴水不漏之外,規矩也是讓人挑不出半點錯處。
大家的規矩,見主人家端了茶,就須得告退了。
“時候也不早,奴婢不打攪夫人小姐歇息,這就告退了。”
母親只是抬了抬手,示意她退下,可是饒是如此,衛姨娘也是行了全套禮。
“母親,近年來精神還是不濟么?”
宗族府上的事物,只有三書六聘八抬大轎,由正門抬進來的嫡妻才有資格過問打理。而這,也成為偌大的家族中,除了等級規矩之外,區分嫡庶的重要依憑。
我見過的大族中,那些個齷齪,也多是衝著這個去的。
若是嫡,就是想盡辦法,保住這條界限,不僅是為了自己,還有子女的身份地位。
若是庶,就是千方百計,越過這條鴻溝,不僅是為了自己,還有子女不卑躬屈膝。
大家之中,若不是萬不得已,是不會輕易放權。
因為嫡庶之爭,從來都是嫡庶之分。
我倒是從來沒有怕過母親下放這些處理庶務的權利,我倒是如何,或是衛姨娘接過這些事物,倒是能如何,內心,我還是有些樂見的,這樣,我的弟弟,就不會讓那些勢利的人那樣看低了去。
可是,母親的身體……
“我這幾年,看了佛經,做些佛事,就越發懶得管那些人事了,難得衛姨娘在這些事情上盡心,不若就遂了她的願,倒不是身體有什麼不妥。”
我擔憂的眸子裏,映着母親意味不明的笑。
“若說是姨娘盡心,自是不用說了,但若是累得姨娘精神不濟,也還是須得尋人分擔才是。”
“嗯。”
在我行完禮后,母親含混不清地答應了一聲,笑着讓影清送我出門。
“母親近年都只是看些佛經做些佛事,影清姐也要勸母親別老悶在一處才是。”
“是,大小姐。”
“前些日子,夫人看上了香櫞,衛姨娘便從閩中道調來了三盆,擺置在院子裏,夫人還特意去園中看過好幾回呢。”
“閩中道?可是王氏故吏掌管的閩中驛道?”
“正是。”
“若說是香櫞,揚州的山陰一帶就有頂好的,何必捨近求遠?”
“小姐說的是,揚州一帶的確有‘京香櫞’之稱,可是閩中郡的,卻是三色香櫞呢。”
“哦?三色香櫞?”
“旁的香櫞,就只是開同色的花,或紅或百或紫。可是我們家百花館裏的那些,可以同開三色呢!”
我心中一動,便問出口:“怕是這樣的,也是難見的吧?”
香櫞這事物,在京中或是諸郡都是少見的,但是也不乏各家種些稀有的以便賞玩,可是我卻是罕見過三色的。
“正是,聽說是閩中的世家,百年來代代培植才好不容易得來的呢。”
這麼說來……
眼見着已經到了明湖畔,我便回頭道:“即是稀有,母親也喜歡,那你們就好生照看着吧。”
“是,那小姐慢行。”
“閩中郡來此,快馬加鞭,也須得兩月的時日吧?”
“且不說路途如何,就是如何從那世家中得來的,也是要頗費一番功夫啊。”
“就是衛夫人這回,裡子面子全都有了。”
呵呵,茯苓說話,從來就是這樣,看着一點不透,可是,卻一針見血。
這樣一來,少不得人說衛姨娘做事妥帖,放在外面,也好似為了服侍主母,不辭辛苦從千里之外尋得稀罕物見討主母歡心。
“可你前些年也是能說得上話的,就是愛極了那長絨貓,也不見得就從哪裏調來。可是誰能不給我們面子呢?”
是啊,誰能不給王家面子?更不說是什麼香櫞長絨貓這類小事了。
可是給我面子,是給王氏面子,但是給她呢?
緩步慢行,蛙聲一片,好一方靜謐富貴之鄉。可是想着剛才的一番話,我就靜不下心來,
“府中的事物,全是按照她的喜好,人事調動,也全憑她眼色”我向後看去,茯苓也是一臉玩味,“她一介婦人,府上的事物如此也就罷了,可她竟能把手伸向官中……”
王氏,什麼時候也這樣內外不分?竟用內宅的事情,調動了公中的驛道……
往小里說,是尋個方便,沒有人敢置喙這事,可是往大里說呢?
前些年,母親還管着一些事,我也幫襯了點,國公府的人也是有眼色的。可是,她今日竟把算盤放到我母女的頭上了。
明面上為了我置換舊物,可是卻連我的舊人也都撤換了,為母親尋稀罕物件么?
閩中的百年世家,若是肯賣王氏面子,那就少不得以後對方有求時為之綢繆,可若是……那就是強求了……
那些小事可以不與她計較,可是大事,就由不得她了。
這麼想着,我的眉頭有些攏緊,也就沒心思和她打啞謎了。
“新調來粗使的丫鬟,堪用的,你就費心調教調教吧。”
“若是不堪用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