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走咯！吃豬蹄去咯！”十點一過，顧黎瑾李祠和顧君惜三人整裝待發，由蹦蹦跳跳的顧君惜領頭，一路歡聲笑語離開顧家大門。

顧黎瑾雙手滿載，緊跟顧君惜的步伐。李祠一身優雅的素色長裙，緊緊相隨。

顧遠思落座在客廳中央，至始至終，他都彷彿是一個隱形人那般，無人理會，無人問津。就連眼神，都沒有特意在他身上就連過一秒。

每個孩子都是媽疼爸愛捧在手心裏長大的，憑什麼她到了你家裏就要遭受被你冷落的這份罪？既然不愛，當初為什麼要娶，既然娶，現在為什麼不愛。

鄭潔昨晚的這句話一直徘徊不斷的在腦中盤旋。

李祠有多戀家他顧遠思是見識過的，當初學校軍訓不過半個月的時間，她整夜整夜在操場哭得肝腸寸斷。最後沒哭訴的實在沒辦法，李家夫婦直接從學校請了三天假來陪伴，一段軍訓的日子才算完全堅持了下來。

後來的開學典禮上，李祠甩開所有室友朋友，心情大好的陪着爸媽在學校周圍逛了一圈，據說那天親子照，無語拍了三本相冊這麼多。

那也是唯一一次，顧遠思才遠遠見過幾次父母一面。

婚禮上二老的匆匆別過，再加上顧遠思的姍姍來遲，現在就連顧君惜都長得這麼大了，那對辛辛苦苦把李祠撫養長大的岳父岳母，還真是沒有正式的拜訪過。

看着李祠漸行漸遠，比剛認識那年消瘦一圈的背影。

虧欠，無端在顧遠思的心頭蔓延。

“李祠…”顧遠思開了口，想問這次能不能也帶上自己一起回去。但在看到李祠停下步伐靜候自己下文的時候，後面的話就噎在喉嚨里，怎麼也發不出聲來。

“媽咪…你快點…”一路歡快的顧君惜已經成功的進入到車裏，不時興奮得從車窗探出半截身子，不停的在催促着李祠。

“來了！”李祠輕聲應答，而後邁着輕快的步伐，幾步便來到了顧君惜身邊。

原本該是熱鬧的客廳如今依舊變得空蕩起來。

直至外面的汽車聲越來越遠，顧遠思的那句話還是沒有問出聲。

心中虧欠，加上滿腦子剪不斷理還亂的思緒，直煩躁得顧遠思忍不住在客廳里來回踱步，最後，像是下定了好大的決心一般，重重的一把抓起桌上的車鑰匙，匆匆出門。

不時門外便傳來一陣汽車遠去的轟鳴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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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一早上的磨磨蹭蹭，石硯總算在劉淑英即將拿出最強武器家用雞毛撣子的前一秒，石硯總算把自己收拾乾淨。

一身藍色襯衫，黑色西褲休閑又不失莊重，劉淑英很滿意。

於是母子兩浩浩蕩蕩的出門相親去了。

由於劉淑英的催促，石硯二人是先到現場的那一方，比約定時間整整提前了十五分鐘。

可見劉淑英對於這個未來媳婦的重視。

但當某一對母女來到身前時，石硯的第一反應就是拔腿就跑，卻被劉淑英提前一秒緊緊拽住，硬拉着起身陪笑着打招呼。

先開口的是對方，一個身寬體胖的中年婦女，一開口便帶着一股豪邁勁。“兩位是石太太和石小先生吧！”

劉淑英立馬扯着石硯起身陪笑。“是的是的！曹太太！別光站着呀！你們快坐快坐！”

曹太太點頭，這才拉着身邊一直低着頭不說話的女孩坐下。“這就是我女兒珍珍！珍珍，快和你劉阿姨問好！”

接而就聽到曹珍珍那甜膩膩的一聲。“劉阿姨好！”接而又把頭轉向石硯這邊。“你好！”

石硯逼笑着點頭，身邊劉淑英拽着自己褲腿的手越發用勁，才勉強強迫石硯去正眼看了對方一眼，頓時，只覺得風中凌亂。

相比起照片里的端莊可愛，走出照片中的曹珍珍，體型比照片上胖了一圈。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也消失，變成了一雙頗具聚光的小肉眼，外加一個迷人的雙下巴，簡直看得石硯雙腿發顫。

轉向自家老媽，眼神兇殘。實在想像不出來，公司里人人稱讚的黃金單身漢，在劉淑英眼裏卻成了轉手不出去的滯銷品。

後者卻是視而不見，佯裝看着天花板。

“額呵呵呵…曹太太，我看那邊那桌風景挺好的，到那桌坐坐怎麼樣？”劉淑英開口。

這是每個相親必有得環節，就算才剛見面，也要給兩個孩子留下一些私人空間。

曹太太自然順水推舟的點頭同意，於是二人就像分開多年的好姐妹那般，手拉着手，相擁而離開了。

“石硯，好好陪着珍珍哈！”劉淑英話語雖柔，眼神卻是各種犀利。彷彿只要石硯說上一句不要，她就能當場把自己給掐死。

石硯嚴眼中的不滿瞬間一灰，沉沉應了一聲，算是對劉淑英這股惡勢力屈服了。

回頭，提起了莫大的勇氣，才算對曹珍珍擠出一抹微笑。“要不…我們還是先點菜吧！”

曹珍珍羞澀一笑，臉上的肉都跟着顫了幾顫。“嗯…聽你的。”下一秒迷之微笑朝着石硯拋來一記眉眼，直嚇得石硯的心臟都跟着漏停一拍。

“呵呵…”

石硯難掩苦笑，揚手喚來服務員，便把菜單給到曹珍珍手裏。

“你看看喜歡吃什麼？”

“你決定就好！你點什麼，我都喜歡！”

石硯伸出去的手被一雙肉嘟嘟的爪子給欲拒還迎的推了回來。

石硯條件反射的縮回手，無奈只得向服務員各自要了一份今天的主廚推薦，一場點菜風波才算過去。

那邊，劉淑英和曹太太，正相談甚歡。

回頭，對向曹珍珍那抹甜得像蜜的笑臉，石硯終於控制不住自己離開的衝動，頓時倏然起身。

“那個…曹小姐你先慢用，我去一下洗手間。”

“好！我等你回來！”

得到首肯，石硯點頭道別，腳下卻是抽風似的撒丫子就走。當然，目標自然不是單單上個洗手間這麼簡單，而是洗手間旁的那個青綠色標誌。

“安全出口”

這還是自己環顧了整個餐廳整整一圈才找到的，正好在洗手間旁的樓梯出口，面對曹珍珍那樣的相親對象，這個安全出口，已經算是上帝為自己開的一扇上帝天窗了。

只要成功的到達那裏，石硯就算是成功脫離虎口了。

然而，在前腳剛剛跨出那道門檻的下一秒…

“石先生，你老這麼著急是忙着去哪裏啊？”

身後，果然是劉淑英姿態妖嬈的聲音。

石硯正欲出門的動作瞬間石化。

蒼天……

果然最坑兒子者，非自己親生老媽是也。

“嘿嘿……嘿嘿……老媽！這麼巧！你也來上廁所啊！”

劉淑英雙手環胸，無視着石硯的解釋，皮笑肉不笑的瞅着他。

而後，倏然發功，在石硯還來不及反應的那個瞬間，過來便一把揪住石硯的耳朵，力道不輕，直扯得石硯痛得整張臉都變了色，卻偏偏奈何這是在公共場合，又不敢叫出聲。

“嘶……疼！我說我親愛的老媽，這好歹也是公共場合，你老能不能給我留點男人的尊嚴？”

“我呸！都快三十好幾的人，到現在都還沒有給我領過一個像樣的兒媳婦回來，你再看看你的那些同學，現在哪一個不是已經兒女成群了，就你這不爭氣的現在還光着，我就納了悶了，你小子是怎麼好意思頂着你這張臉在外面到處瞎晃的。”

劉淑英的嫌棄聲不大，可在這無人的角落，又被她扯着耳朵，石硯是聽得尤為真切。

“可就算再怎麼饑渴，你老也不能這麼飢不擇食不是。”

想想曹珍珍的模樣，劉淑英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石硯的耳朵才算趁機成功的解救出來，疼得他發狠的揉了好久，邊抱怨邊比劃。

“你看她那……這麼大一個人，要是以後整天都面對她，你說你兒子我這後半輩子的幸福生活還要不要了，寧缺毋濫，這個道理你懂不懂啊！”

劉淑英二話不說，抬手就照着石硯後腦勺就是一巴掌。

“你小子有人願意看得上你就偷着樂吧！你媽我這叫有備無患懂不，反正我不管，今天這頓飯，你是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否則，明天我就和你爸，把你五花大綁，直接送進曹小姐的房，你信不信？”

劉淑英直接下了死命令。

石硯整個人一震，一顆心從頭冷到了腳。

信！當然信！好歹也活了這麼三十好幾了，老媽坑兒子的決心，那肯定都是毋庸置疑的。

但是……

如果說出自己在公司里其實挺受那些實習小妹喜歡的，就是自己一直和別人對不上眼…

會不會直接被老媽打死。

想想這種萬一的可能，石硯識趣的縮了縮脖子，果斷選擇沉默。

有些誤會既然已經造成了，就就繼續誤會下去好了。

“聽到沒有？還是你想……”

劉淑英不耐煩的拍了自己一巴掌，接而滿眼挑釁。

“好好好好好…去吃飯去吃飯。”石硯頓時點頭認輸，在生活上，劉淑英算得上是一個品行十分優秀的賭徒，說到便一定會做到。“但是讓我發個信息的時間總有吧！反正你這麼三十幾年都等過來了，也不差這幾分幾秒。”

石硯咬牙，壓上了最後的賭注。

劉淑英白了他一眼，抱着手看向另外一邊，量石硯在自己眼皮底下也翻不了天。

拿起手機，石硯心裏甚是惆悵。幾乎是不假思索的，他找到里鄭潔的聯繫方式。

以鄭潔那仗義的性子，要把自己帶出這場相親宴，那簡直就是易如反掌。可再想到那個晚上的吻，還有自己躲躲藏藏的做法后，石硯心虛了，他承認，自己已經完全沒有辦法好好面對鄭潔這個女人了。

猶豫再三，最終拍了一張曹珍珍的相片，然後把這唯一的一通求救信息，發給了顧遠思。

好歹也是這麼多年的同窗加兄弟，他總不會對自己見死不救吧！

“怎麼樣？遺言說完了嗎？”

那一頭，劉淑英的忍耐已經到了盡頭。

石硯整個臉一黑。“媽~我是你親兒子，你就不能不詛咒我嗎？”

“哦呵呵······不好意思，剛剛忘了。”說著一把奪過石硯的手機，直接關機收在自己懷裏。“既然話都說完了，那就走吧！”說著一把揪着石硯就走回用餐區。

石硯游神的跟着劉淑英的腳步，像一個破舊娃娃，連帶走路的動作都看似已經沒有里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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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錦城到自己娘家不過是短短兩個多小時的路程，李祠卻是越近思緒越發緊張。看着上車沒一會兒就沉沉睡下的顧君惜，再看着後背箱顧黎瑾早已經準備好的大包小包。

糾結了一早上的心思李祠還是問出了聲。

“瑾，你說我們帶的這些東西回去，我爸我媽會喜歡嗎？”

已經太久沒有回家，理論上，李祠已經不知道家裏面那對曾今讓自己心心念念的二老，需要的是什麼了。

顧黎瑾無奈一笑，穩穩駕駛着車子，看向8她始終一直緊纏的手指。

“或許…至始至終，你父母要的，都只是希望女兒回家呢？”

李祠一愣，瞬間眼淚婆娑。

顧黎瑾這句話，實在是說到她心坎里去了，但是，偏偏她心裏藏了個心結，一個連顧君惜都沒辦法解開的心結。

“有時候還真羨慕那些小孩子！”

後座里，顧君惜睡得鼾甜，有時候，還真羨慕孩子那天真的心性，無憂無慮，就算天塌下來也和自己無關。

可自己小時候，卻偏偏時時刻刻都在幻想着長大，如今成年的年紀，卻又偏偏時時追憶少年時光。

“每個人都有不可代替的年少時光，即使曾經一起踩過相同的土地，但一定不可能有相同的經歷，所以這些都是不能用來做比較的。”顧黎瑾空出一隻手，改用單手駕駛，將李祠一直緊緊糾纏的雙手握在手裏。

“你有沒有像其他人一樣，幻想過時光倒流？”

他這樣突兀的一問，直讓李祠愣了半晌，隨即大方的聳聳肩。“這不是明擺着的嗎？不過看在惜惜的面子上，這個幻想之後又被打消了。你呢？如果有這個機會的話，你希不希望時光倒流？”

顧黎瑾回頭看了李祠一眼，嘴角泯出一個迷人的微笑。

“如果時光真的可以倒流，我最希望的還是回到五年前，阻止一件讓另一個人遺憾的事情發生。”

迎着微風，透過朝陽，顧黎瑾的聲音在飛馳的馬路上拉得很長很長，卻是字字浸入李祠的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