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舊三十九
洛爾蓋的匕首，潘多拉送的迷之不明物，還有——通體綠色的石頭吊墜。
潘多拉送的迷之不明物一直被洛爾蓋放在黑暗精靈鎮的房間裏，不知道奧斯汀為什麼要拿上這個。還有自己從來沒見過的，通體綠色的石頭吊墜。既然是夏普的東西，以後有機會會還給他，而奧斯汀告訴自己，是格里芬偷偷塞到自己身上的觀點，洛爾蓋不會相信。至於這個石頭有不有屏蔽氣息讓奧斯汀找不到自己的功能，洛爾蓋認為是沒有，畢竟如果真的有那個神奇的功能，奧斯汀不會交給自己，哪怕可以讓他人發現不了自己魔王的身份。
帶上石頭吊墜，拿回匕首，諾爾蓋把迷之不明物還給了老管家，“那種東西，我不要了。”
當然不可能托奧斯汀把這個怪玩意兒還給潘多拉，或許潘多拉會傷心。恐怕以後也不會見到她，洛爾蓋也不想去維護這段情誼了。
以後將只有我一人，最好不要再與他人有任何深切的交集。
一切行為是為了擺脫現在的處境，然後去往一個人煙稀少的地方，自己是死是活無需讓他人看到。世界好與壞，美與丑，原封不動地留給大家去掙扎吧。
老管家看自己的眼神很柔和，也有尊敬，大概認為洛爾蓋是奧斯汀在外面的私生子。無關利用的方便與否，或許純粹是因為怠惰，洛爾蓋沒有這個心思多說幾句話來拆穿老管家的想法。
奧斯汀所謂的禮物，是一張魔法捲軸，一個標有圖案的家族勳章，還有一封奧斯汀的信。信的重量有些奇怪，其中有輝國的錢幣。
洛爾蓋一一收下，告訴老管家自己今晚離開，老管家點點頭，沒有阻撓。
轉身離開時，老管家的手緊緊地抓住了洛爾蓋的胳膊，洛爾蓋動作一頓，回過身來望着管家爺爺。
老管家的表情有些濕潤，“我真的……很高興，能夠在有生之年，看到修斯特爾家族的未來，謝謝您，我的少爺。”
修斯特爾，
凱文迪●程●修斯特爾，
那個《類人族——共同溯源》與《神之惡》的書者。
“奧斯汀是修斯特爾家族的唯一一人了嗎。”洛爾蓋問。
老管家愣了愣，“除去您的話。”
“哦，那麼，老爺爺，你認識凱文迪●程●修斯特爾嗎？”
“……我想想……沒聽說過……”
“再見，謝謝您。”洛爾蓋向老管家點了點頭，“昨天和今天都麻煩您了。”
洛爾蓋轉身，走出幾步時，
“少爺！那個捲軸……可以改變您的身體……包括瞳色……”
最後那個詞才是重點嗎……
洛爾蓋自嘲地笑笑，離開。
奧斯汀，無論你做什麼，我們都存在，世界上最遠的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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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爾蓋身上的衣服是修斯特爾家族的僕人們準備的，所以既合身，又很體面，一路上受到很多人的注意。這讓洛爾蓋意識到自己需要換身衣服，以這種方式顯眼會被搶劫吧，以自己的運氣，說不定又莫名其妙地死。
但無所謂，死就死吧，因為又會睜開眼睛。
什麼都不需要，什麼都可以失去。
洛爾蓋不需要進食，不需要排泄，也沒有突如其來的**。
也許洛爾蓋已經死了，誰知道呢。
來到一個相對人少的地方，走上路邊的台階，一直往巷子的內部深入，走到陰暗的地方，身倚住角落的垃圾桶，頂着寒風，從兜里摸出那封信。
正要打開的時候，視野中的一個窗口，隱隱約約傳來女人的哭聲。
洛爾蓋看向那個窗口。
不明白。
低下頭，拆開信，
【人，無論被知識、道德還是倫理所武裝，骨子裏終究殘忍。】
這個口吻，大抵是奧斯汀本人。
【主上希望自己放棄一切，希望尋求徹底的死亡，】
【由這種話，我看得出主上的內心，】
或許吧，
【人都不是自願歸於平淡的生物，骨子裏的天性不會改變。】
【如果是偽裝，您終究會褪去它，如果是事實，您也會改變】
【我堅信這點。】
洛爾蓋把信撕掉，沒有再去看下面的內容，
去死吧，奧斯汀。
憤怒，憤怒到渾身顫抖，
洛爾蓋憤怒地笑起來，
——我只是……想放棄而已，為什麼就不能有這個機會？就像，連死亡都辦不到嗎……
正是因為辦不到，才會淡定
——我想跟善良單純的人打交道，
不想了，都一樣，
——不想總從怨恨詛咒絕望中汲取力量
是嗎，
——不願被迫地和殘忍血腥的生物待在一起！
……
是嗎，
不知道了，
總能惹人生氣的，
其實是自己吧。
望向那個上方的窗口，
那裏已經沒有發出聲音，
“沒有想去查明的意思”
“沒有要去救你的意思，”
“對不起，”
洛爾蓋把信扔進身後的垃圾桶，包括其中的錢幣，
拿出那張魔法捲軸，
打開，
洛爾蓋閉上眼睛，
發出光芒的魔法捲軸逐漸暗淡，
再睜開眼睛時，
洛爾蓋曾經翡翠般的瞳色變成了純黑，
“也許我該堅持的，”
“堅持着自己原本的瞳色，”
“相信自己的不卑微，”
“然後一如既往接受着旁人無論如何也不會去在意的目光，”
洛爾蓋沉默了一會兒，
抬起頭來，
“魔法捲軸還能用，”
“說不定哪天，”
“會變回來吧，”
“洛爾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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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並非不能死亡，
因為精神的死亡代替了肉身的潰滅，
但無論如何，
如果將來有一天，另外一個洛爾蓋將他人的絕望、咒怨和痛苦作為攻無不克的武器，肆無忌憚地將冷漠與邪惡作為所向無敵的力量，成為了世界上最強大的魔王，
那麼，想必會讓無數個曾經的自己感到遺憾。
我知道我在走向何方，
也知道自己要讓自己走向何方。
洛爾蓋回頭看了看那個垃圾桶，
走出這個狹小的小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