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一觸即發
“三更燈火五更雞，正是男兒讀書時。黑髮不知勤學早，白首方悔讀書遲？”
蒙武好奇的讀了一遍，詩是好詩，通俗易懂，詩以詠志，但這東西和李信，和他們有關係嗎？
行軍官突然靈光一現：“李信將軍放出這東西，怕不是提醒我們入城時辰？”
蒙武心裏一動，覺得這不認識的東西，有十之八九是李信放出來用來告訴他們時間的：“難不成，是告訴我們今夜三更乘木鳥而入？”
幾人紛紛表示贊同，行軍官看了看靈光一現：“蒙老將軍，我們打探到郡守王景是明夜壽宴。再聯繫後面一句一起看……黑髮不知勤學早，白首方知讀書遲。一黑一白是為一天，怕不是李信將軍告訴我們，明日晚上三更之入城？五更收兵？”
蒙武一拍大腿：“應該正是如此了！吩咐大家除了哨衛，其他人養精蓄銳，磨利兵刃，明夜待發！”眾人見這壽春城連只鳥都飛不出來，李信將軍居然把信息傳遞出來，皆是信心百倍。
第二日到了黃昏時分，李信裏面穿了一層甲胄，外面罩上羋郡主送給他的雲紋白底裾邊深衣，腰間鬆鬆垮垮的帶上佩劍，面白齒紅，瀟洒風流，引得昌平君府內侍女紛紛側目，李信拉着昌平君嘿嘿一笑：“君上，一起吧？”
昌平君哪敢不應允？但是他發現今天李信手下的士兵有點奇怪，沒有平時話那麼多，也沒有操練，不少人大白天都在睡覺，心說興許是平日操練累了，今日與天同慶，準備歇一歇？
昌平君也沒多想，李信帶着惡夫等四個好手騎上他心愛的小母馬，和昌平君一起前去郡守府王景那裏赴宴。
禮物早就備好了。不過以昌平君楚國公子的身份也用不着送什麼東西，昌平君在壽陽城中熟識的人不多，但是很多楚地貴族知曉昌平君可能是未來的楚代王，倒是藉機給昌平君送寶物，希望能提前攀好關係。
李信跟着昌平君亦步亦趨，不給他亂說話的機會，好在昌平君看到眼前的寶物已經看迷了眼，笑眯眯的讓惡夫兩人收攏好，這些可都是他以後繼續在壽春享受榮華富貴的資本……
人群熙熙攘攘，明如白晝，侍女菜肴轉車燈一般，李信遠遠的見到了羋郡主，點了點頭算是打了個招呼，羋郡主俏臉在燈火照耀下有點微紅。
眾人喝多了之後放浪形骸，甚至有幾個依仗着貴族身份，開始把手伸進了身邊俏麗侍女軟玉溫香的懷裏。
尤其是昌平君要不是還保持着他楚國公子的威儀，恐怕這會已經留着口水，鑽到他身邊那侍女的裙子下面去了。
李信看到了微微苦笑，他在楚地高庄待過一段時間，百姓飯食粗糙，衣着襤褸，衣服能遮住屁股蛋就算不錯了，翠娘都無法供養兩個孩童，但是楚國舊貴依然花天酒地的享樂，這個國家糜爛不堪，已經到了無可救藥的地步。
王景還摟着美女醉醺醺的走到李信身邊，得意洋洋的為眾人介紹：“此人王狐，勇武非常！我手下第一猛將在他手中走不過兩招，有此悍將在壽春，我們無憂矣！”
眾人皆稱讚，李信笑着一一回應。
王景奇怪道：“如此猛士，身邊怎能無美人相伴？”立馬呵斥着身邊侍從，給李信安排美人。
聽到這句話，遠處的羋郡主露出了緊張的神色，侍女月兒在她背後跪坐着翻了個白眼小聲說道：“王狐將軍，不會和那昌平君一般，是個好色之徒吧？”
月兒這麼一說，羋郡主更緊張了，豎起耳朵聽李信怎麼回答，若他真和其他人一般，倒是自己看錯他了……
李信微微一笑：“我是習武之人，要保持精力，就不和諸位大人同樂了。”
楚地美人在六國都是出了名的，春秋戰國時期，很多其他國家的王宮貴胄都會迎娶楚國美人為妻，沒想到李信這麼淡然的拒絕了，王景訕訕一笑：“也是也是，那就不勉強你了，喝酒！”
羋郡主和月兒聽到李信的回答，不約而同的鬆了口氣，月兒小聲說道：“郡主你可算沒白念他……”
羋郡主俏臉緋紅，瞪了月兒一眼，作勢在她大腿上掐了一下：“再讓你胡說八道……”其實自己臉紅的都快滴出水來了。
她在遠處看到眾星拱月一般的李信，偷偷瞧了一眼，像是怎麼都看不夠似的，見這會酒酣，眾人放浪形骸，女眷紛紛告退離席，羋郡主也戀戀不捨的帶着侍女月兒離開了。
等圍着李信的人散開，齊爭也走過來笑道：“君子獨善其身，潔身自好，齊某敬佩。”
李信笑道：“齊郡丞莫要謙虛，你我不是皆一樣？”
他們倆左右一看，果然只有李信和齊爭兩人身邊沒有女人，兩人相視哈哈大笑。
齊爭更是覺得李信這人對他胃口，兩人正要說話，郡守府門外響起了打更人的銅鑼聲：“咣咣……亥時兩更，關門貫穿，防偷防盜！咣咣……亥時二更……”
聲音漸行漸遠去。
古代人不像現代人，有鐘錶普及家家戶戶。
打更是古代民間夜晚報時的一種做法，也類似於巡夜的工作。一夜共計敲五回。
一更相當於現代的晚上7點到9點兩個小時，戌時一更，天乾物燥，小心火燭；亥時二更，關門關窗，防偷防盜；子時三更，鄰里和睦，平安無事。
等敲到第五更的時候，也就快要雞打鳴，天色也要亮了。
銅錘和鑼的聲音在晚上很清楚，現在已經是兩更天了。
李信心裏動了動，就要往外走，偏偏齊爭也覺得此處無趣，熱情的拉住李信：“不如你我兄弟今夜同榻，共商大事如何？”
李信心說你怎麼就這麼會挑時候呢？
不過李信轉眼一想，齊爭此人聰慧，怕是這關鍵節骨眼上出什麼亂子，拉着齊爭的手詳笑道：“如此甚好。”
齊爭雖然有官職，但生活作風溫良恭儉，只有一屋舍在郡守府僻靜後院。兩人正往後院走，李信見四下無人，也無兵丁把手，連忙說道：“齊兄弟，我酒喝多了要遺尿，你且等我。”
齊爭沒有多想，背過身去，等着李信。
李信在樹的陰影下，看着齊爭的脖子，心說齊爭兄弟，對不住了，等你醒過來我再給你解釋吧……
齊爭只覺得脖子突然挨了一下，他硬着脖子回頭看向李信，李信正面帶抱歉的笑容。
齊爭一驚，心說不好！但是眼皮卻怎麼也睜不開了，一頭朝着地下栽去，李信沒有任由齊爭摔倒，而是扶住他慢慢放在樹叢陰影處。
李信脫了自己的衣服把齊爭五花大綁，想了想以防萬一，又把自己臭襪子從腳上取下來，告罪一聲，又把齊爭嘴給堵了。
他穿着一身銀色楚將的甲胄，出了郡守府的大門轉角，惡夫等幾個好手早已經候着了。
李信拿出一塊紅布，系在左手臂鎧甲上，在夜色中看着幾人眼睛，鄭重說道：“這便開始了，從此開弓再無回頭箭！”
“恩！”惡夫幾人重重一點頭，同樣摸出紅布系在左臂。
高大的惡夫用手遮住嘴，衝著街角學了幾聲清亮的雀鳴，街角傳來細細碎碎的腳步聲，其中一個人站在拐角，衝著惡夫的方向，同樣發出幾聲雀鳴，示意安全。
月色之下，只見一隊默然無聲的百人穿着楚軍鎧甲的秦兵，列成方陣，踩着碎步到了郡守府的轉角處，等他們到了李信面前，身後地面上露出兩個躺着郡守府的守衛，這兩個守衛原本是在街角處放哨，但現在已經是兩具屍體，均是一刀封喉，沒有發出半點聲響。
李信抬了抬手，這些楚兵整齊利索的拿出紅布綁在右臂上，李信比劃了一個停止的手勢，所有人皆像死寂一般，再沒有多餘動作，無聲無息站在月色之下。
他一個人帶着惡夫，朝着郡守府門口走去，走過去的同時，他手背在身後，衝著惡夫做了一個兩指分開的手勢。。
惡夫咳嗽一聲，表示明白了李信的指示。
郡守府門口站着兩個守衛，其中一個楚兵認出來人，來人是最近昌平君形影不離的愛將，而且是郡守大人座上的大紅人，立馬恭敬的笑道：“王狐將軍，您怎麼又回來了？”
李信輕鬆自如的笑道：“我有東西忘記拿了，天寒地凍可是辛苦你們了，沒有進去喝一杯？”
楚兵苦笑道：“我們哪有那等福分，裏面都是貴族老爺……”
李信點頭笑道：“我出來的時候給你們帶杯酒出來，這初春天涼，喝杯暖暖身子。”
兩個楚兵心中一陣感動。
但等李信和惡夫進了門，兩人不約而同的轉身，各自站在一個守衛身後陰影里，手利落一抬，兩個楚兵毫無防備就昏倒在地。
在轉角處的秦卒立馬跟過來，把兩個楚兵捆好拖到一邊，穿着楚兵鎧甲的秦兵接替了門口的守衛，其餘百十來人魚貫而入，摸掉了院落里的守衛。
郡守府內依然歡聲笑語，歌舞昇平，沒有任何人察覺到即將到來的危險。
李信抬了抬手，伸出右手兩指做了一個向前的姿勢，百十人匕首從腰間齊出，李信抽出腰間利劍，第一個走向了郡主府的大門。
今晚沒有月亮，顯得格外冗沉，初春的夜還是寒的。正所謂，月黑風高夜，正是殺人好時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