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離開
林行知又病了，病得很嚴重，接連幾日昏迷不醒。
這可把林清月急壞了，幾乎日夜守着林行知不敢入睡，不出幾日整個人便消瘦了一圈。
謝琛啟程回京那日，他特地來了趟林府，想詢問謝軒是否要隨他一同進京，沒曾想得到了林行知突然病倒的消息。
女兒奄奄一息，謝軒再自私也不可能在這個時候離開，他婉言謝絕了謝琛。
謝琛得知后，不禁腹誹林行知這孫女真是他的冤家剋星，可面上還是說了幾句寬慰之言，只道孩子的身子最要緊，去京城的事情不必太着急。
這算是又一次向謝軒承諾了他那日所言，畢竟他已經決定，要對林家徐徐圖之。
……
謝軒親自送了謝琛離開汝陽城，待回到林家后，便去了藏嬌閣。
林行知還是昏睡着，且睡得並不安穩，小眉頭皺得緊緊的，讓人瞧着便心生不忍。
“若阿嬌好不了該怎麼辦？都是我不好，若是那一日我不帶她去前廳就不會這樣了。”林清月自責不已，眼淚止不住地往下落。
她這話雖埋怨的是她自己，但謝軒知道，她也埋怨上了他。畢竟若不是他無力阻止自己的父親，阿嬌也就不會被謝琛嚇壞了。
謝軒望着躺在床上雙眸緊閉的小女兒，內心除了自責，更多的是對自己無能的痛恨。
可越是這樣，他才越是要去京城，越是要回謝家拿回屬於自己的一切。
“不會的。”他輕輕抱住了林清月，安慰道：“我們阿嬌福大命大，一定不會有事的。我父……謝老爺他方才來跟我告別了，他今日要回京了，你不必擔心他會強行將孩子們搶走。一會兒，一會兒我們再去大佛寺為阿嬌祈福，相信阿嬌一定會很快好起來的。”
也不知是菩薩顯靈，還是謝軒的話應了驗，在謝琛走後沒幾日，林行知突然就清醒了過來。
就像前幾日來勢洶洶的病一樣，她的痊癒也快得讓人出乎意料，大夫來了也找不到任何原因，只能胡謅着說克這孩子的心魔已經消失了。
林清月卻信了大夫的話，堅定地認為克林行知的心魔就是謝琛。
她恨死了謝琛，也終於在心裏下定決心，她絕不能帶着孩子跟謝軒回京城！
謝軒大約也感受到了林清月的決心，所以，當林清月找到他說出自己決定的時候，他並不感到十分意外。
畢竟阿嬌突然病倒的事情不僅嚇壞了林清月，也嚇壞了他。他自己都不敢冒險將阿嬌帶去京城，更何況是為人母親的林清月。
雖然他內心迫切地希望自己的妻子和兒女能隨他一同前去，但女兒的情況，讓他不得不面對現實。
這三年，他勢必是要和林清月分開的。
林清月也很清楚謝軒是下定決心要去京城的，挽留的話多說無益，她只是道：“你去了京城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我和寶笙、阿嬌也會好好的。”
大約為母則強，曾經這個視謝軒如命的女子，在這個時刻，也做出了對孩子最有利的決定。哪怕這個決定，會讓她與夫君分別三年。
謝軒掩下心中的不舍，他輕輕抱住林清月，又一次承諾，“月娘，我不會讓你等太久的。”
“嗯。”林清月的眸中霧氣氤氳，她努力不讓自己的眼淚掉下來，“我相信你，我會等你的，一直等下去。”
……
謝軒離開的那一日，天空淅淅瀝瀝下起了雨。
像是林清月的眼淚，也在傷心着他的離別。
林寶笙是最後一個知道這個消息的人。
原本林清月聽了林行知的話想要瞞着他，可伺候他的丫鬟卻不小心說漏了嘴。他知道后，大哭大鬧，把屋子裏的東西都砸了，大喊着要跟爹爹一起走。
從小到大，他跟父親的關係都最要好，他無法接受父親的離開。
丫鬟們根本拿他沒有辦法，林清月和林昀昌都在大門外送謝軒，她們只能去藏嬌閣找林行知，畢竟他們兄妹關係一向要好，希望林行知能幫忙勸他幾句。
林行知抵達寶之閣的時候，林寶笙正往門外扔一樽汝窯花瓶。
裝着秋水仙的汝窯花瓶猛地落到地面上，只聽“砰”的一聲，花瓶嘩啦啦地碎了一地，碎掉的瓷片四處飛濺，有幾塊正好飛到了林行知的裙擺上。
“小小姐，您沒事吧？”丫鬟們見狀，都嚇壞了，紛紛上前查看林行知的情況。
林行知擺擺手，示意自己並無大礙，然後低頭看了看落在自己面前的碎瓷片，問丫鬟，“哥哥發這麼大的脾氣，你們都不攔着嗎？”
丫鬟們趕忙道：“小少爺知道姑爺要去京城，氣紅了眼睛，直嚷嚷着要跟姑爺一起去。奴婢們拚死才攔住了，小少爺便只好在屋內狠砸東西抗議，采月的臉都被茶盅給砸腫了，奴婢們見狀便不敢再攔着了，只能退了出來。”
她們說著，還連忙將采月推到林行知面前，生怕林行知會向長輩告她們看管不利。
林行知看了看采月腫得老高的臉頰，輕輕嘆了口氣。
她的這個哥哥，真是不讓人省心啊！
“我進去勸勸哥哥。”她說著，便踢開面前的碎瓷片，朝屋內走了進去。
“滾，你們都滾出去！”林寶笙聽到有人進屋的動靜，抄起手中的一塊玉枕就想朝門外砸過去，可當他看清門外走進來的人是林行知的時候，立刻頓住，臉上還帶着沒來得及收斂的傷心和怒氣。
“哥哥何故發這麼大的脾氣？”林行知看着滿室狼藉，就知道林寶笙是真的傷心憤怒到了極致。
心裏不是不愧疚的，可是她很清楚，京城是龍潭虎穴，於她、於娘親、於哥哥，都是噩夢。
“阿嬌！你那日不是騙我的是不是？你早就知道爹爹要離開是不是？”林寶笙說著，眼淚“啪嗒啪嗒”地落了下來。
林行知踩着滿室狼藉走上前去，她掏出袖中的薑黃色蝴蝶刺繡帕子，踮起腳尖替林寶笙擦了擦眼淚，然後道：“哥哥這麼大了還哭鼻子，真是沒出息。”
林寶笙喉頭一哽，頓時就哭不出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