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堅持
林行知這一次沒能順利跑出院子，她才剛走出屋門，就被秋香給抓住了。
秋香將她提溜回屋子，然後一把按住她，強行替她穿衣打扮。
“小小姐，您傷寒剛好，可不能再凍着了，您還想再昏睡個十天半月啊！您若是再病了，奴婢可要被嬤嬤趕出府了！”
林行知皺着臉，可迫於秋香淫威，不敢亂動，只能催促着她快一些。
林寶笙在知道林行知騙他之後，一撅屁股，氣呼呼地走了。
秋香見狀，一邊替林行知繫上髮髻上的絲帶，一邊問道：“小少爺怎麼了？小小姐同他吵架了？”
林行知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兒，突然問道：“娘親昨夜是回浣月軒了嗎？爹爹呢？”
秋香以為小孩子是經過了昨夜的事，擔心爹娘吵架，便笑道：“小小姐別擔心，小姐和姑爺好着呢，奴婢今晨還聽到小姐院子裏的丫鬟說，小姐同姑爺已經有說有笑了呢！”
奇怪。
這是林行知聽完秋香說的話之後的想法。
詭異。
這是林行知親眼看到林清月和謝軒像兩個沒事人兒一樣坐在一起吃早飯時的想法。
難道，爹爹放棄去京城了？
還是說，娘親決定隨他一起去京城了？
林行知心中警鈴大作，連忙跑了過去。
“阿嬌醒了？你哥哥呢？”林清月看到她出現，先是一愣，隨後笑着朝她招了招手。
林行知觀察到她的笑容並未觸及眼底。
可是，她的眸中也沒了昨日的悲傷和絕望。
這絕對不正常。
林行知斂下思緒，乖巧地走到林清月面前，張開雙臂，甜甜道：“娘親，抱！”
可林清月手裏正拿着一塊油餅，放也放不得，吃也吃不下，正左右為難之際，坐在她右側的謝軒則彎下腰，慈愛道：“阿嬌乖，娘親有些乏了，爹爹抱你可好？”
林行知想都沒想，直接躲開了，並嫌棄道：“我才不要爹爹，爹爹壞！”
謝軒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會被女兒拒絕，一下子愣在了當場。
“阿嬌！”林清月也沒想到會這樣，她皺着眉，訓斥道：“不得對爹爹無禮。”
林行知撅着小嘴，氣呼呼道：“爹爹要去京城，不要我們了，阿嬌也不要爹爹了！”
謝軒的笑容徹底僵住。
林清月也是一愣，沒想到林行知會突然說這些。她很快回過神來，將林行知拉到身邊，嚴肅道：“阿嬌，是誰跟你說這些的？誰說爹爹不要你了？”
林行知扭着小身子，一臉不服氣，“難道不是嗎？爹爹是不是要去京城了？”
林清月沒有說話。
她不是一個會對孩子說謊的人，更何況，有些事情現在瞞住了，將來只會更糟糕。
林行知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她氣憤道：“既然如此，爹爹不是不要我們了那是什麼？！”
“阿嬌！”林清月很是頭疼。
她跟謝軒的事情還沒有解決好，她還沒想清楚該做什麼選擇，現在女兒突然鬧了起來，讓她不知如何是好。
謝軒看着一向對他都很親昵的女兒，如今卻嚷嚷着不要他了，更是傷心不已。
“阿嬌，爹爹沒有不要你，爹爹會帶你們一起去京城。”他忍不住開口說道。
林行知看着他，暗暗心驚。
果然，是爹爹誆騙娘親去京城的。
那娘親呢？娘親相信了嗎？同意了嗎？
“我不要去京城！”她跺了跺腳，“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林行知這一哭，頗有些石破天驚的架勢，無論林清月和謝軒怎麼哄，她都不肯停下來，嘴裏不斷說著“不要去京城”這樣的話。
林清月和謝軒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林行知會對去京城如此抗拒排斥。
看到她哭得快要喘不過氣來的樣子，林清月只能暫時放棄原則，哄騙道：“阿嬌乖，不去京城了，我們不去京城了。”
林行知這才抽抽噎噎地停了下來，“真的嗎？”
林清月無奈地嘆氣，“真的。”
“娘親拉鉤，娘親不騙我！”林行知伸出小拇指，眼睛紅腫，臉頰上還掛着淚水。
林清月心疼極了，可她還是不能理解林行知的反常。
在她的印象中，女兒雖然淘氣，但一直都很喜歡她的父親，從前謝軒談生意要離家幾天，她都哭着鬧着要跟過去，可現在卻對要跟謝軒去京城這件事如此抗拒，就像是京城裏有什麼洪水猛獸等着她似的，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阿嬌為什麼不願意去京城？京城比汝陽更繁華熱鬧，你不是一向最喜歡熱鬧嗎？”林清月將謝軒勸走後，便抱着林行知輕聲詢問。
她必須要弄清楚女兒哭着鬧着不肯去京城的原因。
林行知紅着眼睛，搖頭哽咽道：“我害怕，娘親，我害怕，我夢見娘親死了，死在了京城，我真的好害怕。”
林清月的心猛地一驚。
孩子是不會撒謊的，她昨晚定是真的做了這個噩夢，可女兒為何會做這樣的噩夢？難道是夜裏被謝琛給嚇壞了嗎？
林清月驚惶不已，忙摟緊林行知，安慰道：“阿嬌不怕，娘親沒事的，娘親不會有事的。”
她要趕緊找個大夫給女兒看一看，可千萬不能讓這件事在她心裏留下陰影。
“娘親不去京城好不好？”林行知攥着她的衣袖，全身緊繃。
這孩子定是害怕極了！
林清月心疼得不行，立刻點點頭，“不去了，娘親不去了！”
謝軒許她三年之期，她本就糾結該如何選擇度過這三年，原本捨不得與他分別，也怕孩子不能離了父親，可阿嬌若再這樣下去，她必然不能隨他進京了。
比起對謝軒的不舍，林清月自然是更在乎孩子多一些。
林行知當然明白這個道理，所以，她很可恥地利用了林清月的母愛。
因為她不想再經歷一次噩夢，不想身邊最愛的人一個個死去，不想自己被人當做可以隨意丟棄利用的棋子。
她痛苦了半輩子，所幸上蒼憐憫，才給了她一次重新活過來的機會，她又怎麼能重蹈覆轍，回到那個煉獄般的地方？
這一世，她只想好好珍惜這來之不易的，好好活着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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