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特別

第23章 特別

顧澤自嘲地笑了笑,顧澤啊顧澤,你可真是個徹頭徹尾的傻子!

不知道人家比你深情,不知道人家被退了學,不知道人家因為你失去了唯一的親人,你甚至都不知道人家這六年都去了哪裏,經歷了些什麼,一見面就冷嘲熱諷,戳人痛處,世上真是比你更蠢的人了!

顧澤把書整整齊齊放進箱子裏密封好。又找了個信封,把照片一張張裝進去,揣進了自己的衣服口袋。

因為蹲得太久,他站起來的時候腦供養不足,有一瞬的眩暈。

他環視書房,幾乎可以想像得出,易陽的外公是怎樣耐心地坐在藤椅上,一筆一劃教她讀書認字,給她講故事,而易陽又是如何認真地整理這些照片,在每張照片的背後,都清清楚楚地註明拍攝日期。

可惜現在,所有美好的曾經,都已遠去,只留下她孤零零的一個人。

顧澤覺得心裏好像被人挖去一塊,空落落的,是那種看着珍惜的東西在眼前流逝又無能為力的空蕩。

離開房屋的時候,他仔細地鎖好每一間門,好像從來未曾打擾一樣。

……

“看完了?”老太太站在自家院子裏,接過他遞來的鑰匙。

顧澤:“嗯,看完了,謝謝您。”

老太太仰起頭看他:“易陽那孩子,走之前有留下什麼嗎?還能不能找到人啊?我們這小鎮偏僻,消息也不靈通,大伙兒一直以為她是去外地上大學了,卻不想是找不着了。這讓我們一群老傢伙,以後怎麼有臉去見老宋啊!”

顧澤這一聽才知道是自己先前說的話,讓老太太誤以為易陽出什麼事聯繫不上了,忙解釋道:“您放心吧,她人現在沒事好好的,就是沒怎麼和我們聯繫而已。”

老太太:“真的?”

顧澤:“真的。”

老太太:“那你要是見着她,就跟她說,讓她有空回來看看吳奶奶,吳奶奶今年83了,沒多少日子可活了。再過兩年,這大院也該拆了,她要再回來,估計連個避雨的地方都沒有了。”

顧澤:“吳奶奶,您好好保重身體,話我一定會給您帶到的。”

老太太:“那就好,那就好。”

老太太連連應好,忽然好像想起什麼似的,問顧澤:“誒,我年紀大了,記性也不好,你昨天是不是來過,問我易陽的外婆葬在哪裏啊?”

顧澤有一瞬的疑惑,隨即答道:“沒有,這是我第一次來這裏。”

老太太:“哦,那可能是我眼花,認錯人了。昨天那個小夥子,也是和你一般高大英俊,穿件黑色外套,從外形上看,你倆還真是挺像的。我眼睛看不清了,認錯人你不要介意啊。”

顧澤連忙寬慰老太太:“老人認錯人很常見,吳奶奶您不必在意。”

老太太:“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顧澤。”顧澤答道。

“你的確不是昨天那個年輕人。昨天他告訴我,他好像姓孟,叫什麼名我給忘了。”

顧澤:“是叫孟軻吧。”

老太太:“對對對,就是叫這個名字,他也說他是易陽的好朋友,來這兒找她,問我知不知道易陽的外婆葬在哪裏。易陽真沒什麼事嗎?怎麼你們一個個都在找她?”

顧澤:“真沒事,就是這段時間清明,我們正好放假來B城,想着易陽家在這裏,就來找她了。”

老太太:“原來是這樣,那你,進屋坐會兒,又開始下雨了。”

顧澤瞥了眼又開始下雨的天,謝絕老太太:“不了,吳奶奶,我還有事就先走了,我會給易陽說,讓她回來看您的。”

老太太:“好,到時候你們也陪她一起來玩。”

顧澤應着,離開了大院。

......

“我聽說今晚,可以放河燈。”孟軻從外面進來,將傘立在外面走廊上,一邊換鞋一邊說。

“是啊,別的地方怎麼樣我不清楚,但是B城一直有清明放河燈的風俗。”易陽坐在沙發一側,用手撐着頭,一臉的生無可戀,她被孟軻關在屋裏一天,已經快要發瘋了,“不過你別想了,我又不能出去,你自己一個人去看河燈,有什麼意思。”

“那不然吃完晚飯,一起出去走走?”孟軻將帶回來的晚飯放在桌上,坐在她旁邊,試探着問。

“孟醫生,敢情我能不能出去,全憑您老人家喜好啊。”易陽一聽,不樂意了,立馬正襟危坐。

“我觀察了一天,你的確沒有再發燒的跡象,按道理是可以適當活動活動的。”孟軻一本正經解釋。

“那你是為什麼,如此不按道理地,把我關在這屋子裏一天。”易陽有點想捶人。

“因為我覺得,關着你,從外面買食物回來投喂,很好玩。”

“???”易陽有一瞬間五雷轟頂,這是醫生能對病人說出的話!

和孟軻相處越久,易陽越覺得,對於醫生這種物種,你就不能按一般人的想法去揣度他們,因為他們永遠有辦法輕而易舉毀掉你的三觀,“那不然,一會兒出去,給你隨便買個什麼活物,滿足你投喂的喜好?你喜歡金魚、兔子、還是烏龜?”

“我喜歡人。”孟軻不咸不淡地開口。

易陽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別……吧……買人犯法,你還是不要頂風作案了,到時候進去了我可沒錢撈你。”

“看來的確恢復得不錯,能抬杠人了。”話音剛落,孟軻就伸手在她頭上揉了幾下。

“孟醫生,你能不能自重點,哪個教你的,上手就揉別人的頭。”易陽拿開他的手,挪了挪位置,離他遠些。

“鞋都給你穿了,人也被你抱了,不能揉一下頭嗎?”孟軻一副受到不平等對待的委屈樣子。

“你不要亂說,好嗎,我什麼時候抱你了?”易陽拿着抱枕,“刷”地一下就從沙發上站起來,她彷彿看見一口天降大鍋砸在她的頭頂。

“昨天晚上啊,你發燒燒得迷迷糊糊的,葯也吞不下去,我只是想哄你吃藥,誰知你順勢靠在我肩上,抱着我不放手。”顧澤聽見易陽不屑地“切”了一聲,“怎麼,不信啊,我這兒有照片。”

孟軻說著,從衣服口袋裏摸出手機,點開相冊,把手機遞給易陽。

易陽本來是不信的,但聽他說得有鼻子有眼睛,還有證據,好像也不是編的,半信半疑接過手機。看見圖片的那一瞬間,她有種自瞎雙目的衝動。

圖片中的她,斜側着身子靠在孟軻懷裏,臉依偎着他肩頭,頭髮鋪散在他胸前,鼻尖幾乎要觸到他的脖頸,簡直不要太刺激,更刺激的是孟軻白皙的頸側,居然泛起一抹可疑的紅。

易陽立馬把手機塞回孟軻手裏,好像扔掉的是一個燙手山芋,“我發燒腦子燒壞了,你也壞了嗎,就不會離我遠點。”

“離你遠點兒,然後看你半夜變成爐子,把房間烤熱?”孟軻像個人形機械人,毫無感情地念出台詞。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知道你是為我好。我的意思是,你想讓我好受點,也不用犧牲自己嘛,可以想想其他辦法,比如,比如……”易陽從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樣覺得自己拙嘴笨舍。

“比如怎樣?”孟軻很顯然不準備放過她。

易陽腦袋快速轉着,終於靈光一現,找到方法“比如你可以扶我靠床坐着!”

“你有那麼在乎我嗎?”孟軻雙手悠閑地抱在胸前,看戲似的看着她。

“???”易陽一時跟不上他的思維,滿臉寫着問號。在乎一說,從何而來?

“為了我的清白,寧願自己靠又冷又硬的床頭。”孟軻解釋。

“咳咳……”易陽險些被自己的口水嗆到,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你還真是見解獨到。”

“陽陽,憑心而論,昨晚照顧你的如果不是我,而是其他人,你會那麼不設防地就睡過去嗎?”孟軻不知何時收起了看戲的模樣,好看的眸子落在她身上。

這可真是個好問題,答會那就說明她腦子有問題,是個人都敢往人家靠,答不會,那就等於承認,眼前人對她而言是特別的。

“你這是什麼破提問!涉及病痛、人生安全等等的複雜問題,答案怎麼能只有會和不會兩個選項。”

“那我換個問法,昨晚照顧你的如果是昨天旅館門口的那個人,你會放心睡過去嗎?”

“……”

“不用回答,你的表情已經告訴我答案了。”孟軻十分體貼地讓她不用回答,就跟拋出這個難題的不是他一樣。

“你不就是想證明,在我心裏,你比其他人特別嗎,繞這麼多彎!”就在孟軻以為不會親耳聽到答案的時候,易陽說,“是啊,你和所有人同時掉進河裏,我都選擇先救你。”

“說我繞彎,你自己就不繞嗎?說一句我最重要,就那麼難。”聽見這突如其來的驚喜,孟軻沒忍住笑意,聲音低緩好聽,“不過,你這個答案,我很喜歡。”

“看出來了,臉都笑出一朵花了。”易陽沒再看他,逕自走到飯桌旁:“先吃飯吧,不是說想去放河燈嗎?”

孟軻也走到桌邊坐下,“嗯,吃完就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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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山無燈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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