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1.怎麼捨得殺了你
寶寶在保溫室里待了半個多左右,才終於回到媽媽的懷裏。
那天護士把他抱給喬詩暮的時候喬詩暮哭得稀里嘩啦,第一次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孩子的存在。
隨着寶寶的慢慢長大,比剛出生時要可愛很多,小臉漸漸的變得肉乎起來,同時也讓喬詩暮越來越覺得他長得像傅知珩。
嚴楚當初為什麼會又答應讓喬詩暮把孩子生下來,是因為她說孩子是她活下去的唯一信念。但卻怎麼都沒有想到,也這個信念使得她的抑鬱症越來越嚴重。
有天,他因為把一份很重要的文件忘了拿,上班期間匆匆忙忙趕回來取。進屋后聽見寶寶一直在哭,他喊了好幾聲張姐,但沒人回應,便忙推開喬詩暮的房門。
他以為寶寶身邊沒人,推門走進去時發現喬詩暮其實就坐在旁邊,只是一動不動的望着窗戶不知道在想什麼。
孩子不知道哭多長時間了,聲音已經聽着有些沙啞,他闊步走過去把孩子抱起來,喊了喬詩暮兩聲。
喬詩暮似乎才回神,目光有些獃滯的看着他,好幾秒后,問道:“哥?你今天這麼早下班嗎。”
嚴楚愕然的看着她,發現這段時間她不太對勁,剛剛孩子哭得那麼大聲她彷彿也跟沒有聽見一樣。他咽動着喉,問她:“寶寶哭了,他是不是餓了?”
喬詩暮往身旁看,才發現孩子已經被嚴楚給抱住了,正嗚哇嗚哇的哭着,她忙伸手去抱:“我怎麼沒聽見他哭,哥你把他給我。”
“幾點鐘吃過奶了?應該是餓了,我去沖奶粉。”嚴楚把孩子給她,轉身出去了。
喬詩暮哄了一會兒,寶寶的哭聲小了一些,不多時嚴楚就把沖好的奶粉拿了進來。
吃上以後頓時就不哭了,小手不忘托着奶瓶,嬌嫩的小嘴一口一口吮吸着奶瓶,吃得很香。
嚴楚坐在一旁,試探的對喬詩暮說:“喬喬,你馬上就要出月子了,等你出了月子,哥陪你去看一下醫生。”
“沒事看什麼醫生?不喜歡醫院,也不想去那種地方。”
其實嚴楚已經替她約了心理醫生,就等她出月子以後就帶她去,見她現在有些抵觸,他也不多說。
“想好給孩子起什麼名了嗎?”他換了個話題。
喬詩暮搖頭,手指輕拍寶寶的背,但乳名她已經想好了。“睡包。”
“睡包?”
喬詩暮看着貪吃的小糰子,吃的這麼香,可眼角上還掛着淚痕,她臉上不由地露出一絲笑容:“他很愛睡覺。”
……
喬詩暮一天中做最多的事就是發獃,聽不見孩子哭的情況也越來越嚴重。
出月子前夕,張姐提着菜從菜市場裏回來,聽見寶寶哭得很厲害,她急忙把袋子擱下到房間裏看。
“喬小姐你在啊。”
“張姐?”
“喬小姐,寶寶一直在哭。”張姐把孩子從床上抱起來,瞧他哭成這樣怪心疼。
喬詩暮聞聲一愣,忙走過去把寶寶接過來,他張着嘴大哭的樣子讓她慌張不已,她抱起他,輕拍着他的背,低聲哄道:“睡包乖,媽媽在,別哭了,媽媽抱。”
張姐幫忙給孩子換了個紙尿褲,然後就去忙中午的飯了。
飯點,嚴楚回來了。
“嚴先生,你吃飯了嗎?”
“吃了。”嚴楚把外套脫下來,隨手擱在沙發上,“喬喬吃了沒?”
“正在吃。”張姐說,想了下,又說:“嚴先生,喬小姐最近有點奇怪,總是站在窗邊發獃,寶寶哭了也好像跟沒有聽見一樣,這種情況已經不是出現一次兩次了。”
嚴楚想起前幾天自己回來看見的畫面,眉頭不由地一緊。
張姐幹家政已經有十餘年了,什麼樣的人都見過,像喬詩暮這種情況的產婦也見過不少,從她最近的行為舉止上觀察,有了個猜疑:“喬小姐會不會是產後抑鬱?”
嚴楚若有所思的想了想:“知道了,我已經給她約了心理醫生。喬喬最近的狀態不太好,麻煩張姐你多費點心了。”
房間裏,喬詩暮輕悄悄的關上門,目光落在床上熟睡的寶寶身上,眼神有些許獃滯。
出月子當天。
張姐家裏臨時有事請了半天假,喬詩暮自己帶着寶寶在家裏,後來她想帶他出去走走才出了門。
她明明是想帶他去附近的公園散散步,但出了門以後腦子就像被什麼掌控着,混混沌沌的連想什麼都記不清,回神時驚覺自己站在了高處,而腳下是車流如織的馬路。
最可怕的是她看到自己伸直了雙手托着哇哇大哭的寶寶,雙手已經越過了面前的圍欄,這個動作就好像下一秒她會突然鬆開手,而寶寶……會摔下去。
她瞪大雙眼,回神后一把將他抱回懷裏緊緊抱住,腳步踉蹌的往後退,直到腿軟跌坐在地上。
她剛剛在幹嘛?
她剛剛想要做什麼!
產後抑鬱的心理障礙有很多種癥狀,除了常見的抑鬱和自殺外,還有殺嬰的傾向。
當喬詩暮搜索產後抑鬱症看到“殺嬰傾向”四個字時,她臉都白了。
寶寶哭得很厲害,哭得小臉有些猙獰,整張臉都哭得漲紅了。回想起自己可怕的行徑,喬詩暮雙手顫抖的把孩子抱緊,懺悔的眼淚落下來。
“寶寶,對不起,媽媽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媽媽那麼愛你,怎麼捨得殺了你……”
……
意識到自己有這個傾向後,喬詩暮立刻把寶寶的東西收拾整理到行李箱裏,毫不猶豫的帶着他坐上了回京商市的高速列車。
她帶着寶寶回了江城,直接去了傅知珩家。
黃昏時分,妖冶的晚霞染紅了天際,別墅門前的路燈依然亮起,喬詩暮抱着寶寶已經在門口逗留了將近一個小時。
她哽咽的看着熟睡中的兒子,想到馬上就要和他分開了,只覺得心如刀割,也有種說不來的絕望。
是她把他帶到這個世上,但她卻沒辦法把他留在身邊,自身情況有多糟糕她自己很清楚,她根本沒法照顧好他。
按響了門鈴后她躲了起來,眼睜睜看着寶寶被一個中年女人抱進去。
想到從此以後寶寶的生活里再也沒有自己,她身體無力的貼在冰冷的牆壁上,頭微仰着,一串痛苦的眼淚順着眼角緩緩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