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過去
三年的時間，由陸苒親手打造的男團Twenty火遍娛樂圈，曾帶出過影后視帝的她，也憑藉Twenty這個組合，徹底奠定了自己新唐第一經紀人的地位。
她在名利場沉浮角逐，功成名就的時候，沈星湛因為拒絕和曇希在一起，討厭她的操控，被曇希雪藏。
她還記得，沈星湛是在大三那年，被一位拍偶像劇很出名的導演看中，出演了一部火遍華國的爆款青春校園劇的男二號，被稱為國民學長。
她也還記得，他是新生代表，更是海戲那屆表演系的第一名。
從出道即巔峰的國民學長，到如今淪為娛樂圈默默無聞的小透明，僅過去了三年，而作為沈星湛經紀人的曇希，消耗掉了他最好的三年。
她清楚，在這個流量和利益至上的娛樂圈，別說三年，就算是三個月不在公眾面前活躍，人氣都能斷崖式的下跌，何況，是此後再也沒有作品問世。
賀渝說到沈星湛為了維持生活，只能接一些曇希不屑去管的小角色，例如，他上部戲是一個月前的一部粗製濫造網劇，飾演反派男N號手下炮灰小弟的時候，曇希再也聽不下去了。
“小姐，當初是您說的，沈星湛不喜歡您一天，就雪藏他一天，除非他放下他那可笑的尊嚴來求你，否則，就是死，他也不可能接到一部戲。”賀渝適時補刀。
曇希心口一疼，受傷的右手不由自主地攥緊，於是在麻木中扯出了一絲痛意：“我和沈星湛，簽了幾年合約？”
“四年，今年是最後一年了，”賀渝面無表情的回答，因為是對曇希說這些話，他的表情還需要帶點僵硬的不屑，“他倒是一塊硬骨頭，哪怕現在天天在豎店當炮灰，和那些群演混在一起，甚至，還不如群演，也不向您低頭，混到今天這個地步，也是他自己作死。”
曇希眼神一凜，沙啞着開口，掩蓋喉中的哽咽：“賀渝你說話怎麼這麼刻薄？沒人跟你說你講話特別像反派身邊的惡毒小弟？而且是第一集就秒死的那種炮灰。”
賀渝：“......啊？”
他是反派身邊的惡毒小弟？
那曇希是什麼？
他以前也誇過沈星湛是個狠人，其實不至於這麼對他，反手就被曇希從頭到腳噴了一遍。不是曇希讓他不許為沈星湛求情說好話的......嗎？
看着面前女人怒目而視的樣子，賀渝把要反駁的話吞回肚子裏，算了，這位是大小姐，他惹不起。
“從今天起，”曇希緩緩開口，語氣無比認真，“不，從現在起，不管是在我面前還是在背後，你都別再說他一句壞話。”
“我要捧沈星湛。”
賀渝本來只是僵硬的點頭，聽到後半句話之後，腦海里，一顆原子彈爆炸，升騰起一朵烏漆嘛黑的蘑菇雲，懵了。
“您這是要改變策略，採取懷柔政策了？”他嘗試問道，“但是，也就半年他和咱們的合約就到期了，我覺得現在捧他，有點來不及，而且沈星湛未必領情，小姐，您可能不太記得，自己曾經對他都做過什麼......”
曇希道：“是啊，我不記得了，這不是還有你嗎，你把你記得的事兒，全都告訴我。”
等賀渝說完一些舊事，曇希陷入了沉默。
賀渝離開病房的時候，忍不住問：“小姐，您為什麼突然改變方式了？你真的，那麼喜歡沈星湛？”
曇希看着他，長睫低垂，看不清眼底的神色，淡淡的說：“你不是已經替我回答這個問題了嗎，因為我喜歡他。”
等吃中飯的時候，她趕走別人，一個人在病房，熟練的用左手喝雞湯。
不是曇希曾練過左手夾菜，而是身為陸苒的自己，本身就是個左撇子，倒是以前無聊的時候，學習過右手夾菜寫字，偶爾還能玩一玩左右互搏的遊戲。
她看着自己的左手，腦海中被塵封許多年的記憶，一下子衝破牢籠，帶着年少歲月里的溫柔涼風，席捲而來。
陸苒死時二十六歲，而她認識沈星湛的時候，不過十二歲。
“小升初，班上唯一一個她認識的小學同學。”這是陸苒對沈星湛的第一印象。
“從小就是老師的小助手，同學的好榜樣，他媽嘴裏別人家的孩子。”這是沈星湛對陸苒的印象。
後來陸苒才記起來，他們其實小時候就熟識，不過小學六年級有一個漫長的暑假，開學升初中，她誰都拋之腦後了。
十二歲的陸苒已經奠定了自己長大後身為經紀人的優越審美，知道在人群里找最好看的那個做朋友。
而沈星湛，就是她一眼就看中的，全年級長得最好看的人。
她仗着自己和沈星湛是小學同學兼鄰居，又有從小到大的學霸身份，輕易就成了霸佔他所有課餘時間的女同桌。
“沈星湛，你能不能往左點啊，我都被你擠沒了。”
“這麼簡單的一道題你都不會，老師上課講了三遍呢你沒聽嗎，沈星湛你是不是上課都在夢遊啊？要不是看在你長得好看的份上我才不教你。”
“沈星湛我在寫作業！你別碰我！”
“從現在起，你胳膊如果過了這條線我就讓老師調座位。”
許久，一直被欺壓的沈星湛終於爆發了：“陸苒你個左撇子，明明是你別擠我好嗎！”
過了一會兒，少年默默地把自己的文具往身邊移，空出很大的一塊位置放陸苒的玩具車鉛筆盒，訕訕的說：“算了，你不能調座位。”
“為什麼？你還不是捨不得我哈哈哈哈。”十二歲的陸苒張狂的笑，明明囂張跋扈，但娃娃臉上浮現出兩個可愛的小梨渦。
“當然不是！我媽讓我跟你好好學習罷了！”
他問：“陸苒，你為什麼是左撇子？”
陸苒驕傲的回答：“因為我媽是左撇子！我爸說了，左撇子的人長得好看還聰明！”
“......這是什麼理論。”
“我們陸家的理論。”
從十幾年前的回憶中脫離，曇希還有一些恍惚。
這麼多年過去了，曾經青澀的少年，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消失在她的生命里，如今她已經不是陸苒，沈星湛，也不是她記憶里的沈星湛。
“學姐......”
他從前總是這麼喚她，一聲聲，溫柔而從容。
曇希想起自己“臨死前”做出的判斷，覺得自己上輩子沒什麼遺憾，現在，她發現自己錯了。
她唯一的遺憾，就是沈星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