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詩仙之名

林慕白見此，也不再自討無趣。隨後挽裾而坐，手握筆頭，雙眼微閉，頭部隨着自身的節奏輕微晃動。

沒過多久，林慕白嘴角微微上揚，儒雅自信的一笑。隨後桌前的紙張上出現了一筆一劃的墨跡。

“皇城仙樓花魁夜，迷醉花魁浮生曲。

文斗流星划星河，星漢燦爛於我心。”

………

“好詩，好詩！”

仙樓的侍女拿起林慕白所寫的詩賦展示，為眾人念讀道，眾人聽后無不驚嘆誇獎道。

這一夜，確實可稱為仙花魁之夜，一首封神的浮生曲，令在場中沒有人能不迷醉於其中。

前一句點的是眾人聽《浮生曲》共有的狀態。后一句，便是直接寫出了林慕白的於浮生曲之中的心神狀態。

立志於做文斗之星，閃耀星河之中。即使星河燦爛萬千，也只裝於自己心中。

此詩格局之高，境界宏大已超脫整個大陸，溯源於星域之中。

僅憑只此一詩，林慕白就不愧為皇城第一才子的稱號。甚至稱為大夏第一才子也不為過。

眾人紛紛已然覺得林慕白勝利在即，能穩拿下這第一局的勝利了。

這時的莫問，依舊還未動筆。只是獨自一人安靜的坐在那裏。沒有任何的表情，也沒有任何的動作。外界對林慕白詩詞的捧贊吹噓，莫問像是什麼都沒有聽到，整個人依舊木訥在那裏。

此時莫問的眼眸緩緩的閉上，隨即又睜開來。只是當他再次睜開時，整個人的神情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此時的莫問，一收先前的嬉皮笑臉，面容變得嚴肅，挺身端坐在卓前。一席長袍，顯得身材高挑修長。雙眉微皺，眼神變得十分的迷離。

在莫問的眼神中，眾人似乎看到了無盡的黑暗與空洞。在那黑暗之中，似乎有着那麼一顆看似離得很遠很遠，但卻又異常光亮的星點。似乎，那就是莫問整個黑暗世界中唯一的光亮。

但突然的，那顆光點慢慢的淡去了它所有的光彩，直至黑暗昏滅。無盡的虛無與空洞充斥滿了莫問的眼眸。

在虛無的黑暗到了極致之時，一團赤紅之色的光芒於黑暗之中油然生氣，急速的吞噬着周圍的黑暗。赤紅之色的體積不斷的衍生變大，直至佔據了莫問的小半個世界。

此時莫問的眼角之處，出現了一條條的血痕，雖不是很深長，但卻顯得格外的猙獰醒目。

“莫問……！”

坐在莫問不遠處的夏缺，突然低喝一聲，以玄力包裹着聲音直傳莫問腦海中。

“莫問……！”

再次一聲低喝，莫問聞言后神情一震，無盡的黑暗虛空盡數破碎，眼角的血痕也漸漸淡去。

此時的莫問，眼眸至中滿是蒼老之態，像落葉在凋零；眼神之中儘是冰涼，像寒冬中的飄雪。

隨即，莫問緩緩握起桌上的玉筆，沾染墨水，於紙上橫飛鳳舞的揮划。

對於剛剛莫問發生的那一幕，眾人無不被驚呆了。彷佛他們見到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世界。是莫問由自己演變出來的世界。

“究竟，在這個十五六歲的少年的身上發生過什麼，才會有這麼這麼一個黑暗到極致的世界。以自身的情緒，直接把在場的眾人全部帶到他的世界當中。此等之力，怕是《浮生曲》也做不到吧。”仙花魁看着場中在紙上躍然揮筆的莫問，眉頭緊皺，驚嘆而又慮疑的說道。

場中莫問依舊沉溺於自己的世界當中。手中的玉筆如飛龍一般在紙上不斷的奔騰，整個流程一氣呵成，沒有半分停頓之感。

雲散，龍影現。筆落之處，已到盡頭。

莫問緩緩的放下手中玉筆，眼神也漸漸恢復平和。看到全場眾人無不盯着自己而看，他淡淡一笑，一笑傾城，笑得讓眾人感覺到如沐春風、陽光溫暖。像是歷經寒冬，春天的突然來臨，讓人措不及防。

現在的莫問給人的感覺，與之前的黑暗氣場判若兩人。若不是眾人親眼所見，又怎麼會相信這兩種截然相反的情緒會出現在同一個人身上。

莫問陰陽兩面到極致的情緒，觸動了場中不少人內心深處的最溫柔的地方。眾人無不感慨着：這少年，到底經歷了什麼？才會有着這麼極致黑暗與極致溫柔。

“沉浮三世，浮生若夢。

白夜之行，只你光芒。

沉淪黑暗，世間永寧。

三域世界，獨抗一界。

劍意沉淪，劍心消散。

三生三世，三世空。”

…………

仙樓侍女拿起莫問所寫的紙后，為眾人柔聲念聲道。

“浮沉三世，沉淪世間。三世柔情，三世似水，換來的卻是三世空……”在侍女念完后，莫問淡淡低聲自語的念了一句。

場中一片寧靜，鴉雀無聲。似乎眾人皆在消化理解着先前的那一首詩賦。

意境之大，深遠無比。這是眾人心中對這首詩賦的第一評價。

即使是林慕白，在聽完這首詩賦后，也陷入了安靜的沉思當中。

良久之後，仙花魁率先打破寧靜，帶着好奇淡雅的語氣問道：

“竟然是三世，為何三世為空呢？”

“三世未過，自然為空。”莫問簡短的回到道。

“三世未過……？”聽到這個回答后，仙花魁眉頭更緊皺了起來。

“三世……未過……？”仙花魁再次自語念叨着，隨後緊皺的眉頭舒展回來。輕聲對莫問說道：

“雖然我不解三世未過為何意，但不妨礙我沉醉於此詩無之中，深深無法自拔。像是自己親生歷經三世，那麼的真切而又痛悟。”

“莫公子可憑藉此詩，一詩封神！”仙花魁再次毫不掩飾的對莫問誇獎道。

“仙花魁見笑了，花魁一曲《浮生曲》，在下也是莫生難忘，感觸良多。”莫問微微彎腰，回予一禮。

“哦~？原來莫公子也是會贊人的嘛！”仙花魁略帶嬌滴驚訝的說道。

莫問聞言后，只是淡雅一笑，並未作解釋。

隨後，眾人也是紛紛從詩賦的沉思中回神過來。此時眾人看向莫問的目光也不再如同從前那樣，現在更多的是多了一份尊重與憐惜之情。

此詩可能是編作的，但情感必定是真切的。表情可以裝作的，但眼眸中的那個自我的世界，必定是真實的。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究竟經歷過什麼才能變成這樣。在場之中眾人也是年紀相仿，但試問沒有人能有過這樣的經歷。

林慕白轉身看向莫問，情感有些複雜。但還是拱手對莫問說道：“你的詩，確實是神作，情感意境已然超脫世外。我自愧不如，第一局……是我輸了。”

莫問一臉平和的看着林慕白，臉上沒有因勝利而得來的喜悅之情。

莫問雖然不喜林慕白此人，但他作為對手能主動承認他人比自己優秀，這一點卻是打破了莫問以往對書生秀才的高傲自以為是的認知。

“那就開始下一局吧。”莫問直接的說道。

“第一局，比試的是單首詩賦的質量，那麼第二局就比試現場作出詩賦的數量吧。”莫問淡淡的說道。

“哇……”

場中眾人聽到莫問所言后，氣氛頓時熱鬧了起來了。

稍微對林慕白有所了解的人都知道，林慕白之所以被推為皇城第一文狀元，不僅僅是因為他作出來的詩大多是精品，更有的是因為他現場作詩能力之強。甚至有七步之內必能成詩一首。

七步成詩！

眾所周知，好詩好詩需要特定場所，特定情感才能作出，所以作詩又豈是說能以時間來衡量計算的。但現如今，林慕白便有七步成詩之名。

現如今，莫問卻要與林慕白現場比作詩數量。

“怎麼比？”眾人像是看傻子一樣看向莫問。

剛剛那一首封神之詩，莫問總不能再來個十首八首吧。如若真的有，那眾人就只能認命了。

看着眾人一臉鄙夷的看着自己，莫問就知道自己再一次被別人看不起了。

不過在第一世，有個叫王境某的人，教會了自己一個詞：

“真香。”

“看着吧……諸位！”莫問眼神匯聚全場，邪魅一笑，對場中眾人高聲說道。

深吸一氣，眼眸閉上后再次睜開。雙目似劍，直逼場中每個人的心田。

“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

莫問豪氣一吼！

“舉世皆濁我獨清，眾人皆醉我獨醒。”

莫問神情孤傲，放蕩不拘！

“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

莫問神色不屑，看向眾人。

“我自橫刀向天笑，去留肝膽兩崑崙。”

莫問仰天長嘯，揮劍直指天穹！

“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

…………

“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

…………

一首一首的詩賦在莫問的口中激昂高亢的念出來。沒有半點拖泥帶水，一句念完就緊接着下一句。在場眾人莫不是年少輕狂之輩，本身就一腔熱血，聽着如此豪邁奔放的詩賦，再加上莫問激昂的情緒感染下，聽得眾人無不熱血沸騰起來。

全場響徹滿掌聲叫好，從第一句詩賦開始，一直道最後一句。響聲從未停止過。

念完后，場中情緒漸漸平息下來。

隨後莫問轉身看着臉上漸變豬肝苦色的林慕白。滿臉賤笑的想到：

“跟我比詩賦數量，想我第一世的國家有五千多年的歷史文化底蘊，自古以來詩賦更是數不勝數，我隨便吟誦幾首名句出來，都能碾壓死你們這些所為文學才子。拿什麼跟我比。嘻嘻……”莫問最後還不忘賤笑幾聲。

林慕白看着莫問滿臉賤笑，就知道自己中了他的計策。看他念的那麼的流暢，肯定事先早有準備的。而自己雖然平日也寫有不少詩賦，但大多都已發表出去，已為世人所知。而莫問的要求就偏偏要現場所作。試問，自己如何能立馬作出如此多而又高質量的詩賦來跟莫問的比。

林慕白心中越想越是悲涼。自己終究還是被上了一課。最終只能無奈認命，重嘆一息。

“我輸了。第三局，不比試也罷。”

隨後林慕白又好奇的問道：“你竟有如此之才學，為何先前默默無聞？你雖修鍊不行，但也可以走文學之路，考取功名，進入朝野，為國治，為黎明百姓，為天下。”

莫問看着林慕白，他知道林慕白動了惻隱愛才之心了。先前的刁難陷害也不過是一時被慾望所蒙蔽。

“我心無朝野。或許如你所說，我心自在田野，逍遙自在更適合我。而且，這些詩賦也並非為我所作，只是吟誦了家鄉中他人的作品罷了。”莫問大方的跟林慕白解釋的。

對於林慕白，如若不是刻意針對於自己，莫問還是挺欣賞的。皇城第一才子的稱號，的確不是隨便亂叫的。有才學，有報效國家、體恤黎民之心。相比於自己，這樣的人才是國家的棟樑。

反觀自己的第一世，所作所為，簡直就是危害社會的渣子。莫問想着不禁自嘲地一笑。

林慕白對着莫問和在場眾人拱手彎腰，欲要先行離去。正當他轉身要走時，莫問叫住了他。以只有兩人才能聽到的聲音對他說：

“那天的事，我已經忘記了，就此作罷。”

隨後，又滿臉笑容大聲的補充道：“林公子，莫要忘記我們之間的十萬玄黃晶的賭注哦，記得準備好，過兩天我就派人前去討要。”

林慕白聽到后，腳步剎然停止，全身愕然愣住了。隨後拚命忍住要淚出盈眶的眼淚。但最後聽到那句討債的話語，不禁轉哭為笑，背着莫問，揮了揮手。手。只是簡單的說了個：“好！”便徑直的離開了醉仙樓。

今晚醉仙樓的盛宴也於此就宣告結束。而莫問的才子之名，也從此正式開始名揚大夏。

莫問在仙樓會的那幾首名詩，也如同酵母發酵般的，在民間士族中瘋狂的流傳開來。

至此之後，莫問在大夏之中新添了一個“詩仙”之名。這是他在新世界中第一個屬於自己的東西，莫問也開始感覺自己在這裏有了一點的歸屬感。

“這，或許就是新生吧！”莫問心理默默的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