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真正的陵王

慕九宸一怔，他沒料到雲簡兮會哭。看着她紅了眼眶的模樣，他眼皮跳了跳，暗想自己是不是做得有些過了。他想開口解釋，又不知道應該怎麼說，一時間有些手足無措。

雲簡兮緩過來之後，也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了，緩緩蹲下，重新用錦被將自己包起來，不再理會慕九宸。

她竟然在前世的敵人面前紅了眼眶，真是丟臉丟到家了。

從小到大，她接受的教育便是不要在敵人和對手面前表現自己的軟弱，即便是毫無勝算，也必須是挺着腰，帶着笑。

她也不知道在慕九宸面前為何會這般，或許是因為事關那些難以啟齒的事情。

教導她功課的幾位師尊若是知道她的表現，應該會失望的吧？

雲簡兮閉上眼睛，想到師尊曾說過，任何事情都沒有我們想像之中可怕，我們憤怒難受驚恐急躁，其實都是心理作用。

師尊還說過，我們遇到讓我們失去冷靜的事情的時候，應該想一想這件事會導致最嚴重的後果是什麼，若是最嚴重的後果我們都能接受，那麼還有什麼值得為之影響情緒的呢？

她初次經歷那樣的事情，又聽到慕九宸說他將那事告訴了長輩，會羞惱，會紅眼眶，其實也是心理作用。回頭一想，這件事又能造成什麼影響呢？頂多是老王妃會多問幾句，瞧着她和慕九宸眼神會異樣，僅此而已。

雲簡兮再次睜開眼，眸光之中滿是平靜。

慕九宸卻不知道雲簡兮已經在最短的時間內調整了自己的情緒，猶豫了一會兒，還是下了床榻，來到雲簡兮身邊，低聲道：“那個……對不起……”

雲簡兮正要說無妨，卻發現一時天旋地轉，定眼一看，自己已經被慕九宸連帶錦被抱了起來，片刻之後，便被放到床榻上去了。

“慕九宸，你到底想幹嘛？”

她皺起眉頭，想要爬起來，卻被慕九宸連人帶被子按住了。

“你有內傷，還是躺着吧，本王到外間睡便是了。”

慕九宸說完，手一揮，將帷帳落下，自己轉身去了外間。

腳步聲漸遠，裏間安靜了下來，雲簡兮盯着帷帳有些愣神，她真的搞不懂慕九宸到底在想什麼。

-

次日，雲簡兮起床之後，來到外間，發現慕九宸正趴在矮桌上沉睡，他面前是被打亂的陣法。顯然他是推演陣法到累了，便直接趴下睡着的。

此時的他沒有戴面具，幾縷青絲灑落在如玉的睡容之上，說不出的隨意好看。

雲簡兮在他對面坐下，支着腦袋瞧了一會，伸手將凌亂的陣法復原，隨後按照自己的習慣去推演。

待到破陣而出的時候，聽到慕九宸略顯沙啞的聲音響起：“果然厲害。”

不愧是能夠用陣法壓制他的修為，再用符咒困住他的人，陣法上的修為比他高了不止一點兩點。

“這個我從小便開始學習了，若是論天賦，可不如你。你學這陣法，應當不久吧？”雲簡兮看了一眼慕九宸道。

這並不是謙虛。如果她沒有猜錯的話，慕九宸是從她這裏吃了虧，才開始學習陣法的。短短一年多的時間裏，能做到這樣的地步，只怕整個九州也只有他一人而已。

慕九宸斜斜靠着矮椅椅背，嘴角勾了勾，並沒有說什麼。確實如雲簡兮所說，他學習這一個不過一年多的時間，但是這並不能作為弱的借口。

雲簡兮見慕九宸不回話，又看到了他眼底的倦意，到底是她佔了他的床，心存愧疚，於是道：“這般睡了一晚，不好受吧？”

慕九宸不甚在意地笑了起來：“這沒什麼，一年多都是這樣過來的，早習慣了。”

雲簡兮一怔，他被困在橫斷山的時候，一直都是這樣子過來的嗎？

慕九宸不知道雲簡兮心中所想，繼續道：“你先洗漱用早膳吧，本王去換身衣裳，待會帶你去個地方。”

說完，轉身進了裏間。

-

雲簡兮用過早膳之後，便到藥房之中一邊整理藥材一邊等慕九宸，心中對他要帶自己去的地方有幾分好奇。

直到辰時末，慕九宸才再次出現了。他依然是一身玄色錦衣，不過卻換了一張白色鏤金潑墨面具，比之前的鬼面具好看了很多。至少看着不瘮人，反倒讓人心曠神怡。

“你的面具……”對於慕九宸換了面具的行為，雲簡兮表示有些驚喜，這面具與慕九宸那張臉倒是比較搭。

慕九宸撫了撫自己的面具，勾起嘴角笑了起來：“本王見某人膽子着實小，昨夜竟被鬼面具嚇哭了，所以好心換了這個，免得再將某人嚇哭。”

“……”雲簡兮眼角抽了抽，隨後啐道，“哼，我看你那皮囊比較嚇人吧，你怎麼不換一張臉！”

慕九宸聞言，猛然伸手扣住雲簡兮的纖腰，將她拉近自己，俯身在她耳旁低語：“口是心非，昨天兮兒還說本王的鬼面具礙眼，難道不是礙了兮兒瞧本王的臉嗎？嗯？”

耳旁溫熱的氣息縈繞，再加上他微揚的嗓音，讓雲簡兮身體微顫，臉頰也紅了幾分。

“臭流氓！”為掩飾自己的異常，雲簡兮一把將慕九宸推開，自己後退了幾步，和他拉開了距離，不悅地瞪了他一眼。

感覺扣在懷中的香軟遠離，慕九宸眼中閃過一絲惋惜。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

明明知道眼前的少女是站在慕千重一方的，分明心中也恨她幫慕千重困他一年多，也怨她那夜之後在他毒發的時候決絕離開。可在謝寒衣想要帶她離開的時候，他還是忍不住將她拽了回來。

並且每每看到她，都不由得想起那夜她嬌氣討饒的模樣，因此忍不住想靠近她，忍不住想要逗她，忍不住想要將她擁入懷中。

為何偏偏是她？

在她莫名出現在橫斷山岩洞之前，他們每次相見，她都是站在慕千重身邊吧？

為何她偏偏是慕千重身邊的人？

想着，慕九宸眼眸冷淡了幾分，有些人，或許註定不該靠近。

沉默片刻之後，他取了兩件薄披風，其中一件直接穿在身上，另一件則放在矮椅上，而後轉身背對着雲簡兮，漠然開口：“走吧，我帶你去見一個人。”

雲簡兮明白放在矮椅上的披風是給她的，雖然有些疑惑，但是她還是拿了披風，跟在了慕九宸身後。

-

兩人一前一後，穿過了陵王府的後院，進入了陵王府的禁地。

一進入禁地，雲簡兮便覺得整個人精神氣爽起來，她知道這是因為這個地方靈氣充沛。

她微微挑眉，雖然這裏靈竹和靈石做成的假山隨處可見，但是這並不足以提供這般充沛的靈力。

所以，這禁地之中，應該還別有洞天。

果然，她跟着慕九宸來到一座假山背後，便看到了一個隱蔽的入口，穿過入口，便是一間用寒玉砌成的密室。

一時間，雲簡兮恍然大悟，原來這充沛的靈力來自這些寒玉。同時，她也明白了慕九宸為何要給她披風了。

披上披風，並將它稍稍裹緊，雲簡兮跟着慕九宸繼續前進，最終藉著夜明珠的光芒，在密室正廳中看到了另外一個玄衣鬼面的人。

雲簡兮快步上前，拉住慕九宸的衣袖，小聲問道：“他是真正的陵王？”

慕九宸側頭看向玉手牽着自己衣袖的少女，從她的明眸之中瞧出了一絲小心翼翼的味道，不忍將疏遠和漠然的決定貫徹到底，眉眼溫和了幾分，點了點頭。

真正的陵王顯然也看見了他們，他目光在雲簡兮牽着慕九宸袖子的手上停留了片刻，最終移向了慕九宸，笑道：“我以為這世間沒有能靠近你的女子呢！”

慕九宸笑了笑，沒有說什麼。其實在雲簡兮出現在橫斷山的岩洞中之前，他也是這樣認為的。

陵王見慕九宸不語，繼續問道：“你帶她來做什麼？”

“替你療毒。”慕九宸反手握住雲簡兮的手腕，牽着她上前幾步，淡淡地道。

“療毒？”陵王看向雲簡兮，眼眸之中帶着幾分赤裸裸的懷疑，“你能做到？”

“不一定。”雲簡兮將陵王上下瞧了一遍，緩緩接話道，“不過如果我做不到，雲州就沒有人能做到了。”

“……”陵王愕然片刻，隨後看向慕九宸，眼中帶着詢問之意。這傢伙不知道從哪裏找來這麼個小姑娘，年齡不大，口氣倒是不小。

“她說的沒有錯。”慕九宸肯定地道。

“……”陵王一怔，不得不重新審視雲簡兮。

“摘了面具，將袖子擼起來，手伸過來。”雲簡兮掃了他一眼，淡淡吩咐道。

陵王下意識地按照雲簡兮的說法去做。

面具摘下，只見他臉色格外紅，唇瓣彷彿被火燒過一般。而他面具下遮擋的，是紅腫不堪，凹凸不平的臉。他的手上也有不少腫塊，皆呈現鮮紅之色。

雲簡兮稍稍凝眉，伸手去按住他的手腕，臉色也漸漸凝重。

“中毒之初，渾身宛如火燒，而後身上出現腫塊，春夏紅腫瘙癢，秋冬乾枯成繭，期間唯有灼燒感不變，對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