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這是他的全部
葉清淺跟着季辰一起進去的時候。
季榮輝正在周叔的攙扶下坐起來。
旁邊是一碗剛剛熬好的，熱氣騰騰的葯。
一見到葉清淺，老爺子先是愣了愣。
而後，看着看着，眼眶就紅了。
像，真的太像了。
這個外孫女，特別是那雙眼睛，簡直跟自己死去的女兒一模一樣。
看見這個樣子的葉清淺。
季榮輝彷彿看到年輕時候的季妤就站在自己面前。
“孩子……”
話剛出口，聲音先哽咽起來。
他伸出手。
蒼老的手背上已經帶着褶皺。
還有一些肉眼可見的老年斑。
葉清淺不知怎麼的，也覺得鼻子突然就酸澀起來。
上前，直接扶着老爺子。
用眼神詢問周叔。
“這是外公的葯？”
周叔點頭，十分配合的退了出來。
葉清淺抿唇。
沒說話，讓老爺子坐好之後。
端起葯碗舀了一勺吹冷之後，直接湊到老爺子嘴邊。
季榮輝再一次愣了愣。
他看着眼前的葉清淺。
好像有很多話要說。
又不知道從何說起。
葉清淺等了一會兒，見眼前的人沒什麼反應。
眉心微微蹙了起來。
“再不喝就涼了。”
葯嘛，還是要趁熱喝。
老爺子回神，急忙張嘴。
一口直接吞掉那一大口的葯。
因為太過着急，直接被嗆得咳嗽起來、
葉清淺眉心皺得更加厲害。
急忙拿出紙巾給他擦拭。
一邊輕輕拍着他的後背。
語氣不是很好，卻帶着濃濃的緊張和擔心。
“你喝慢一點兒，沒人跟你搶。”
這話語中難以掩飾的擔憂，讓老爺子眼睛都亮了幾分。
咳嗽之後，一臉溫和的笑。
若是仔細看，便會發現，他的笑容里，居然還帶着幾分小心翼翼。
葉清淺努了努唇，沒再說什麼。
重新舀了一勺給他遞了過去。
這一次，老爺子沒再分心，很認真的把葯喝完了。
之後，又眼巴巴的看着葉清淺。
就怕一不小心，這個外孫女就會從自己眼前消失。
葉清淺無奈嘆息一聲。
“你是我外公，這輩子，我還能逃到哪裏去？”
“孩子，你，你的意思是……不離開了嗎？”
葉清淺頗為無奈。
感覺眼前的老爺子就是個小孩子。
喜怒全都表現在臉上。
可這人，分明曾經叱吒風雲啊。
“我就在榕城，您若是想我了，隨時都可以過來看我。”
看着老爺子眼裏瞬間升騰起的火焰。
葉清淺瞬間覺得，自己這個決定似乎有些太快了。
剛想反駁。
就聽季榮輝吩咐。
“周全，你聽到了嗎，馬上去置辦一處榕城的房產，我要搬家。”
葉清淺：……
這個決定會不會太草率了一些？
生怕葉清淺多說什麼。
季榮輝急忙開口。
“醫生說了，我這個身體要靜養，我早就了解過了，榕城四季如春，春暖花開，是個非常適合養病的好去處。”
葉清淺：……
“您開心就好。”
不知道為什麼，到了嘴邊的話，最終就變成了這個。
甚至，葉清淺說完這話之後。
看着老爺子那打從心底里的高興。
她唇角也忍不住跟着翹了起來。
原本以為見面會很難堪。
原本以為，即便見到了，也沒什麼話可以說。
她甚至都沒想過，自己會跟他們真的有什麼交集。
可，當真的見到了。
很多事情，就變得順理成章起來。
一切都理所當然。
似乎，本該如此。
沒有人刻意去說曾經的事情。
沒有埋怨，沒有愧疚。
他們就這麼相處，倒也十分和諧。
有了葉清淺的首肯。
還被外孫女親自餵了一碗葯的老爺子興緻很高。
吃飯的時候甚至在周叔的攙扶下下地了。
和孫子跟外孫女高高興興的吃了一頓飯。
當然，全程都是老爺子不斷往葉清淺碗裏夾菜。
偶爾也會想起季辰，給他一個眼神卻並沒有動作。
季辰也只微微嘆息。
感慨妹妹回來他的地位受到了巨大的威脅之後。
便也認命的開始給老爺子夾一些他能吃的菜。
午飯過後。
老爺子坐在輪椅生。
季辰推着，葉清淺陪着。
三人便在花園裏曬太陽。
偶爾也會說起葉清淺媽媽小時候的事情。
不過都是些開心的事兒。
至於那些悲傷。
似乎每一個人都在刻意忽視。
就這樣，葉清淺陪着老爺子在老宅這邊待了兩天。
第三天早晨，幾人剛開始吃早餐。
周叔便急匆匆的走了進來。
“老爺，手續都已經辦好了。”
葉清淺微微挑眉。
這速度，也是夠了。
她掃了一眼，本只是好奇。
卻在看到上邊的業主名字之後，整個人都有些錯愕。
老爺子讓周叔買的是位置十分不錯的獨棟別墅。
足有一千多平。
位置也非常好。
若非有足夠的關係，這地方，絕對不可能拿得下來。
當然，這些不是讓葉清淺最驚訝的地方。
有老爺子這樣的背景在。
只要他想，沒什麼是拿不到的。
讓葉清淺沒想到的。
業主名字是她。
看出她的疑惑。
老爺子開口。
“之前也沒送過你什麼，這房子，就當是外公給你的見面禮了。”
這個時候的葉清淺還不知道。
季榮輝雖然身份十分不得了。
但其實本身沒多少錢。
買這棟別墅，已經是他所有的積蓄。
這中間，已經包含了曾經他拒絕過的國家補貼。
不止如此，他還將自己其他幾個地方，各個兒子孝順給他的一些家產都進行了抵押和變賣。
可以說，他現在給葉清淺的這個見面禮、
其實是他所擁有的全部。
當然，此刻的葉清淺並不清楚這些。
她看着老爺子。
“其實您不必如此。”
老爺子並沒有欠了她什麼。
至於母親，上一輩的事情，她未曾參與過。
也不做評價。
人都已經死了。
說誰對誰錯。
已經沒有意義。
而且，葉清淺很清楚。
“在我媽的記憶中，對您和外婆，也從未有過怨恨。”
有的，只是無限的愧疚和想念。
提起女兒，老爺子眼眶又忍不住微微泛紅。
睡着的時候毫無感覺。
更不知道時間的流逝。
醒來后，才發現早已物是人非。
就連那些在乎的人，想念的人和事，也只能對着照片緬懷。
“外公。”
幾天下來，葉清淺對這稱呼已經輕車熟路。
她不是個冷血無情的人。
看着老人小心翼翼哄着自己的樣子。
哪怕心裏有再多的怨氣、
也會氣不起來。
更何況，這只是一位好不容易蘇醒過來的老人。
前輩子，他為了國家付出一切。
忽視了自己的家庭。
中間的二十多年，他一直躺在床上。
錯過了家人最艱難的時刻。
後半輩子，老天爺垂簾。
終於讓他醒來。
這是上天的厚待、
更是對他英勇一生的回報。
從親眼見到季榮輝的第一眼。
看着老爺子躺在床上的神色憔悴的樣子。
葉清淺就在心裏發誓。
“這樣的英雄，不該帶着愧疚度過一生。”
“他的晚年，應該要幸福。”
想明白之後，葉清淺便不再排斥老人。
並真心相待。
她說，“過去的就讓他過去，從今以後，外公的身邊有我。”
一個說的虔誠，一個也真的聽到了心坎里。
就因為這一句。
老爺子便毫不猶豫給了葉清淺他所擁有的的全部。
說不感動是假的。
更多的，還有些無措。
“你不必有心理負擔。”
老爺子說。
“也不全是為了你。”
“至少，在我死之前，我都要住在那裏的。”
老爺子還是有些摸不清葉清淺的脾氣。
也不敢太親近。
“所以，未來，還有很長一段時間，還要麻煩你。”
葉清淺微微嘆氣。
有些無奈。
本意只是不想讓老人後半輩子孤苦無依。
沒想到意外收穫了這麼貴重的禮物。
她知道現在說什麼都於事無補。
老爺子做的決定，想改，肯定沒法改。
既如此。
還不如坦然接受。
也讓老爺子心裏有個安慰。
“那您可就想多了，我可沒那麼多時間陪你。”
看着老爺子眼裏一閃而過的失落。
葉清淺慢悠悠的補充了一句。
“你也知道，我現在工作特殊，如果可以的話，我盡量每天回去，實在不行，我盡量一周一次吧。”
看着老爺子重新展露的笑顏。
葉清淺再次接了一句。
“表哥現在也常駐榕城了，他時間似乎充裕一些。”
葉清淺吃了一口菜。
“回頭讓他也搬回來吧。”
如此，至少兩個人能輪流陪伴老爺子。
也不至於讓他去了榕城還覺得一個人孤苦無依。
只是……
葉清淺眼睛閃了閃。
這樣的話。
顧涼那邊，就得多費點口舌了。
想到顧涼，葉清淺就忍不住伸手揉了揉眉心。
想想，當時事出突然。
她連個招呼都沒跟顧涼打。
甚至都沒來得及跟樂茜說一聲。
直接就打電話跟劇組請了假跟着季辰飛來了京城。
想到這兒，她想起了從來到這兒之後，就被她設置成關機模式的手機。
“我最遲明天就必須回榕城了。你們什麼時候過來？”
“這麼快？”
老爺子有些驚訝，不過也在意料之中。
“那你先過去，我交代一些事情，隨後就到。”
葉清淺點頭，沒再多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