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密道
小靈界之中，醜陋的枯藤層層疊疊，枯枝敗葉到處都是，這裏每一根藤蔓都交錯在一起，扭曲掙扎了上萬年，歲月無情，剩下的時間，這些藤蔓仍然是會彼此糾纏不休。
當中，應行雲盤坐不動，儘力的調息，他此刻初入真靈境界，心中的喜悅剛剛衝散了一些悲慟，而後的日子裏只要他小心些，斷然不至於淪落到前一段時日的境地。靈氣漸漸稠密如雲，包裹了應行雲，在如此緻密的靈氣之中，他緩緩的睜開眼睛。
現在他沒有任何餘毒和暗傷，木靈體圓滿無缺，接下來唯有進入大周尋找機緣。
其實，如果永遠在這種暗無天日的地方埋頭苦修，就算是真正的絕世天才最終也只不過是明珠暗投，不見得成器！真的想修成境界，唯有踏入紅塵，在無邊的苦難與折磨之中沉浮，如此方能通過歷練完善心性，改變自己的一切缺點。
“舜英，或許此生再也無法與你相見。”
應行雲在將起身之際，想起了消失在天外的龍女舜英，若無意外這輩子恐怕再和此人無緣了，他倒是受到了她真情的照顧。
默默地搖了搖頭，前方還有無數的人和事，這種事情要是真的記掛在心上恐怕日後反而成為心性上的障礙，當即置之腦後，再也不想，只是一心想着如何早日報了血海深仇。
他起身，準備走人，雖說外界可能還有魔道，但是那些人死傷慘重，到底有沒有心思繼續在這裏做事還兩說。
“蛇兄何在？應某將去，求見最後一面！蛇兄他識字，小靈界三個字還是它刻下的。”
應行雲想起前幾日和大蛇交談，發覺小靈界的石碑原來也不是天然形成，是它刻下的，它識字。
應行雲也不管那麼多，誰知道這大蛇如何學的文字，也許天生靈智，他只是從地上找出一塊石頭，以一指代替刀筆，紛紛落下石粉。
“蛇兄，人妖殊途，果人力不可強致。今雖望一別，豈可得哉！弟負深仇，永無寧日，恐兄以我煩憂即按下不表，當此……”
寫到此處，應行雲稍加思慮。
“當此之時，伏念兄長早日脫胎為龍！敢效獻曝之忱，唯此祝願而已。”
又復刻一言。
“吾去矣！”
應行雲寫完，把這塊石頭放在小靈界的石碑上，隨即消失無蹤。
不多時，一隻雪白的手輕輕的撿起了石碑上的那塊石頭，看了看匆忙之間應行雲刻下的字。
“這些話，我一句也看不懂，寫的都是什麼！獃頭獃腦的，果然說不出什麼好話。”
漸漸的露出身影來，這居然是一個妙齡少女，正是那大蛇化形之後的模樣，應行雲卻是弄錯了性別，不過此刻應行雲已經遠去，這倒也無所謂了。
這少女剛剛化形，身無片縷而不覺得羞恥，走在小靈界的靈藤之中，很快又化身一條大蛇。她看不懂應行雲寫下的東西，她也不認識幾個字，那幾個字還是偶然之間聽人族教習才會的東西。
大蛇盤踞在小靈界當中，只見枯枝敗葉，枯榮無常。無窮無盡的日子裏面，這個地方始終如此，就算是她死在了這個地方，想來大概也始終是這樣，永遠沒有任何改變。
低頭沉眠，彷彿是做了一場又一場噩夢，這個地方實在太過幽暗凄清，枯榮有常，一切自有定數，或許時節到了總該塵歸塵土歸土。
不知過了多久，這條大蛇忽然起身。
“真是不知道，那小子走遠了沒有！”
不知這蛇女到底夢見了些什麼，化作人身眼角帶有淚痕，當即決心追回應行雲，要和應行雲一起走，但已經過了太久，她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攆上應行雲。
她熟悉水路，又天性不畏懼水，在錯綜複雜的水道之中，速度奇快，而應行雲雖然不熟悉水路，但是摸索着也已經大概找到了方向，正打算冒一個險去神龍谷內部看看。
“你不要走那邊，要出神龍谷這條路不對！”
應行雲剛準備出去，被一隻手抓住直直往回拖，應行雲一時之間居然掙脫不掉，心驚不已，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扭頭看見了大蛇，此刻她已經化形。
“想不到居然是個女子！”
應行雲自從認識了大蛇，神經運轉速度都上升了不少，這麼短時間大概也猜出了個眉目，應該是他之前想錯了，他的蛇兄不是蛇兄。
不多時，應行雲拿出本來打算送給龍女的衣物，說道：“道友方才化形，並無衣着，不如收了在下的薄禮。”
大蛇點頭，居然就在幽暗的水道之中穿上了衣服，又湊過來一雙剛剛哭過的緋紅色眼睛告訴應行云：“我知道這裏一條水路可以直接通向外面的人族村落，我就是在那裏學了些許文字。”
一身紅裝，蛇女一臉妖媚，看的讓應行雲有幾分恍惚，說道：“那就有勞道友帶路了！”
妖女都有着詭異的妖媚，應行雲只想起自己在萬道宗讀過的經書，上面所言一句不假。
“妖族當真美麗。”
感慨一句，不再多說，只隨着蛇女帶路往前方遊動，這裏的密道層層疊疊，除了出生在此地的蛇女之外恐怕無人可以知曉水道盡頭究竟是什麼。應行雲只隨着蛇女帶路，順着水流漫無天日的遊動，居然在這一條水道之中就走了大約有一個月。
“你別急啊。前面換下另一條水道，再走十天就到了！”
蛇女在一旁鼓勵，應行雲勉強點點頭，但他法力終究有所不濟，沒有學過水屬性功法的修士在水中其實就是依賴着自己的法支撐。他的法力確實增長了很多，但也經不住這麼空耗，幾乎沒淹死在水裏。
“改日是要多研習一番避水訣！”
心中不由得如此想到，當應行雲出了水道的時候渾身精元幾乎耗盡，法力也已經消耗一空。此刻的他幾乎如同凡人，想要恢復法力也至少需要一個月的苦修。
一步步往前走，這是一條從地下湧入地上的暗河，在別人眼中就是一道清澈的泉水，應行雲才爬上來，手中握着靈劍以防不測，周圍什麼人也看不見，只有一條大鱷在水邊若隱若現。其他地方只有荷花朵朵，荷葉隨風搖擺。
“我這番頗耗了些精氣，需要在這附近靜修一段時間。”
應行雲現在對些凡俗野獸都有了幾分忌憚，好在他身上的衣物都強過世間鎧甲無數，手持靈劍上了岸。
而蛇女毫無問題，畢竟就是水澤之中的生物，看了一眼應行雲之後說道：“這沒有問題，我記得附近就有人家，我可以帶你去。”
“你不回去嗎？”
應行雲有一份疑惑，人族之地對妖族而言並不是什麼好地方，但是蛇女早也已經下定決心離開地下幽深之處的小靈界。
只見蛇女一身紅裝，笑的卻十分羞澀，彷彿是一個穿上了好衣裳而感到有幾分驚奇的普通女孩家一樣。
“公子，奴家也仰慕人間繁華，這便不回去了。”
應行雲一聽，明白了蛇女的意思，恐怕她也是存心要去人間博一場機緣。
應行雲當即點頭，表示了解了。
而後蛇女帶路，應行雲跟着往後走，原來這裏不遠處就是一條大河，蛇女以前經常從這裏離開神龍谷，順着大河漫遊。
大河波濤洶湧，無邊無際的河水足有數百米寬，看的應行雲心悸不已，有走了許久，河岸的一方，只看見桃花燦爛，屋舍儼然，有良田千頃，白鳥低翔。
大河的一條小小的支流穿過了村舍，村舍地勢相對較高，又有河水在旁邊，不畏乾旱與洪澇，這附近的人必然生活美滿。
“真是一個好地方。”
應行雲暗暗出神，不僅僅如此，他還看見村口有帆船不斷駛過，帆船雲集，細數之下不下於數百。
不過這也正常，這個地方地勢如此之好，這個村落恐怕只是一角人間罷了，背後必然有更加繁華的城市這才合理。
“這地方有着許多大船，公子你能告訴我，這些大船都是什麼船嗎？運的是什麼？我曾經在船底游過，這些人族有看見的可都嚇壞了。”
蛇女不禁輕笑，火紅的衣裙之上，面目含笑，髮絲隨風而動。
應行雲仰頭，抬手招呼遠方的船夫，已經有人注意到這裏並且過來了。
“你看到這裏有無盡的帆船，可我必須告訴你！這裏只有兩條船，一是名，一是利。”
應行雲含笑說道，那被他召喚而來的船夫已經到了。
蛇女搖頭，完全不接受，說道：“公子特是消遣我呢！我看這裏船多的是，都是各自的生活而已。名是什麼？利是什麼？難道是在欺負奴家不成？”
蛇女不經紅塵，自然以為世間諸多因緣，萬般繽紛，但應行雲心思老練早已就看淡。
“不是這般，莫要胡思亂想，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
只是這般回應，應行雲看着船夫的到來。
大概，這世間許許多多的事，不論是好事還是壞事，歸根究底還是名利的得失爭奪罷了。不管他人如何設想，誰也解不開這一場名利的大夢，誰也不可能放下名利做事。
應行雲只希望蛇女能早日看穿這一切，嘿嘿，這世間沒好處的事誰替你做了不成？
船夫駕着一艘小船，不辭辛勞穿過茫茫江面，見了應行雲打量一番第一句話就是：“過河，一人一錢銀子，不然就別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