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避之不及
她咬牙切齒的想要出去,院裏丫突然喊了一聲:“參見安親王!”
天都黑了,與她定親的安親王怎麼會突然出現?
甄楚恬聽着繼母喋喋不休的指責,若有所思的悄然離開。
她走出廊下拐角,顧陌也臉色陰沉的進了正堂:“本王聽說大小姐到現下還沒回府,到底是怎麼回事?”
“大小姐跟一個瘸子私奔,現下已經出城了!”菊香忙不迭的解釋,生怕他不知真相。
看到顧陌的臉色更加難看,甄月眼裏閃過一抹得意:“多少京城女子做夢想嫁給王爺,大姐姐卻身在福中不知福,竟跟這樣低賤的男子跑了。”
菊香隨即附和:“小姐蠻橫任性,私底下為這親事鬧了幾回,說王爺不得皇上重用,根本配不上她!”
聽到這話,顧陌氣得臉都歪了。
他貪朝廷官銀險些被罰,后又屢次辦不好皇上交代下來的差事,被大臣暗地裏嘲笑奚落就算了,可她甄楚恬算什麼東西,竟敢看不起他!
甄遠山怕得罪了這位皇室貴族,笑着打圓場:“丫鬟胡說的,恬兒能嫁給您是她的福氣,怎麼會.”
“不必解釋,你女兒丑的像鬼,本王原也沒看上,這親還是退了吧!”顧陌一甩衣袖,轉身就走。
甄月勾起得逞的笑意,下一刻就凝住了表情。
“不好了,大小姐出事了!”
院裏一陣轟動,唐梅花驚疑不定的蹙眉:“恬兒竟回來了?”
“大小姐人呢!”
甄遠山冷着臉走出去,正想如何抓回來讓他丟盡臉面的大女兒,她自己倒回來了。
顧陌更是氣惱,亦步亦趨的跟着往外走,剛來到院裏就嫌棄的皺緊眉:“這是何物?”
冷風中,甄楚恬正趴在丫鬟身上瑟瑟發抖,全身的泥污散發著淡淡腥味,本就疤痕可怖的臉被泥水糊住,猶如地底下爬出來的厲鬼。
她環顧眾人呆愣的表情,忙用濕漉漉的衣袖擦去臉上泥水,擺出可憐兮兮的表情。
“爹我今早不小心跌進花園池塘,暈在池邊七八個時辰都沒人管,您怎麼不讓丫鬟找找我啊?”
甄月不悅的抿唇,微偏頭瞥了一眼身後。
菊香忙湊上前:“小姐分明是跟人私弈了,今早你.”
啪!
她話還沒說完,臉上就結結實實挨了一巴掌,醒目的泥手印讓她更加滑稽可笑。
甄楚恬狠狠瞪着她,質問道:“你可知私奔二字對女子名節有多重要?竟敢空口污衊我!”
菊香攥緊拳頭,掩下眼底的嫉恨:“奴婢親眼看到你上了瘸腿男子的馬車,小姐別怪奴婢吐露實情,奴婢不能在王爺面前昧良心啊!”
“說,你到底有沒有跟着男人出城?”甄遠山背着手,目光銳利的打量自家女兒。
今日安親王得知了此事,他無論如何也得處理好。
甄楚恬委屈的癟嘴,扯了扯濕噠噠的衣袖:“女兒掉進池塘暈過去了,今日根本沒出府,這丫鬟故意不管我還要說瞎話,望爹嚴查!”
聞言,甄月驚詫的認真打量她。
狼狽卻泰然自若,和平日裏的甄楚恬很不一樣。
菊香見眾人有些鬆動,篤定道:“奴婢是小姐的貼身丫鬟,若不是親眼所見怎會胡說?老爺一定要相信奴婢。”
“呵。”
甄楚恬紅唇輕啟,溢出一聲冷笑:“既然是親眼所見,那你倒是說說我在何處上的馬車?咱們再派人到城門問問護衛軍,他們今日可有見過我出城?”
兩聲質問讓菊香有些招架不住。
平日裏的大小姐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來,現下怎地這樣伶牙俐齒了!
甄楚恬戲謔的勾唇:“你想陷害我也得有人證物證吧?不如叫來府門看守的下人,問問我今日到底有沒有出府門一步。”
給她下了葯偷偷送出去,就得設法瞞過府門小廝的眼睛。
她肯定甄月不會張揚到讓人知曉。
聽了這番質問,眾人都有些驚愕。
誰能想到平日裏啞巴一樣軟弱的大小姐,此刻說話竟有理有據,不卑不亢起來了。
菊香的臉色青了又白,心知府門小廝根本沒看到甄楚恬出府。
她絞着手支吾半晌,最終在眾人審視的目光下泄了氣。
甄楚恬並不打算就此罷休,轉而瞥了一眼旁邊的草包王爺:“你還說了我看不上安親王?”
菊香欲哭無淚,只得點頭承認。
“可笑!”
甄楚恬嗤笑一聲,清清嗓子開始表演:“王爺貌似潘安,才學又過人,是京城裏頂好的男子,他能娶我這樣的醜女,我恨不得天天給佛祖燒高香,跟着一個瘸子私奔是腦子進水了嗎?!”
眾人面面相覷,顧陌更是瞪着眼,被她捧得心中愉悅,又驚訝她倒什麼都敢說。
甄楚恬歇了口氣,輕蔑的抬起下巴:“下次想污衊我還是想個好說辭吧,這樣漏洞百出的陷阱,也不知哪個蠢貨教給你的!”
話落,她就發現唐梅花和甄月僵在了原地,臉色比吃了那啥還臭。
不等兩人緩過神,她又漫步走到另一丫鬟面前:“你說.我送了夾竹桃餅給花姨娘?”
海棠瑟縮了一下,硬着頭皮點頭:“是奴婢說的。”
啪!又是一個巴掌落下。
甄楚恬冷冷望着她:“我連煮茶都不會,還會做夾竹桃餅?府里也沒有小廚房,我天天喝白粥,這餅是憑空變出來的?何況甄府並無夾竹桃。”
此話一出,甄家人的臉上都有些發熱。
堂堂相府嫡女只能喝白粥,院裏還沒有小廚房,這讓人知道了,他們遲早被吐沫星子淹死!
“休要胡言亂語,你平日裏怎地只吃白粥了?”甄遠山怒聲質問,權當她故意賣慘。
唐梅花不自在的別過眼,顯然有些心虛。
甄楚恬深深看了他們一眼,只覺可笑。
原主這個爹跟瞎了眼一樣,她被虐待這麼多年也毫無察覺,此刻更是覺着她胡說,根本沒想着過問她以前是怎樣度日的。
也罷,她何必抱有期待。
甄楚恬收起思緒,拚命擠出兩滴眼淚,跪下來扒住自家父親的袍邊:“爹爹,今日兩個丫鬟突然陷害我,背後必定有人指使,還請爹爹為女兒主持公道!”
甄遠山看着自己的袍子被印出一道道泥污,臉都變僵了。
“兩個丫鬟不知好歹罷了,哪裏有人指使。”唐梅花含糊兩句,眼底滿是忌憚。
甄楚恬一抹眼淚,轉而扯住她的衣袖:“母親明查,她們同時在今日污衊我,若不是被人串通好了,怎會如此巧合?”
她說著,還偷偷用手往唐梅花身上抹泥。
唐梅花氣得手都在哆嗦,卻不能當眾甩開她:“你想多了,肯定是這兩個丫鬟商定了同時陷害你,娘替你懲治她們就是了。”
“不!她們都不是同院的丫鬟,不可能突然串通起來害我,定是有人嫉妒我和王爺定親,想出這個惡毒的法子意圖毀了親事。”
甄楚恬故意抬頭,斜睨了甄月一眼。
被她這麼一看,甄月的眼裏閃過驚慌,只覺她的眼神凌厲如刀,所有秘密都無處遁形了。
唐梅花臉色微變,不動聲色的笑道:“你能和王爺定親,全家人都很高興,尤其是你妹妹還特地做了合歡糖,定是兩個丫鬟以前對你懷恨在心,今日才伺機報復。”
她生怕甄遠山多想,隨即問道:“老爺,這兩個丫鬟就交給我懲治吧,我定會給恬兒好好出口氣。”
“爹爹,她們是被人指使的。”甄楚恬委屈的紅着眼,不肯就此放過繼母她們。
甄遠山看看唐梅花,又垂頭打量自家女兒,心裏跟明鏡似的。
甄遠山為官多年,見多了名利場上的陰譎詭詐,自然能輕易看出府里各人都是何心思。
就算原主在丞相府不受待見,那也是甄老爺的親女兒,被欺負到這個份上了,她這個親爹也不能無動於衷吧?
思及此,甄楚恬心裏漸漸期待。
趕快把這對惡毒母女懲治了吧,也不虧她大冷天在池塘里打滾的用心。
可聽到甄遠山說的話,她只覺當頭被潑了一盆冷水,心哇涼哇涼的。
“全是這兩個丫鬟鬼迷心竅生了事,還勞王爺半夜親自跑一趟,你放心,我待會就狠狠懲治她們,給王爺解解氣。”
甄楚恬不敢置信的瞪着杏眸。
這就完事了?
“他拱手,給足了安親王面子。
安親王知道此事也生不出什麼水花了,又嫌棄的看了一眼泥人,這才匆匆離開。
她有這麼讓人避之不及嗎?
甄楚恬深吸一口氣,不甘心的繼續說服。
“女兒放心,為父讓人打斷她們的腿,把她們全都發賣到黑窯子裏去!”甄遠山故意打斷她的話,隨即對幾個小廝擺擺手。
小廝們一擁而上,將哭鬧求饒的丫鬟們拖下去。
甄楚恬剛要開口,就被人輕輕扶住了胳膊。
她轉頭,看到來人便愣了愣。
好可愛的丫鬟!
佩兒擔憂的給她穿上披風,絲毫不嫌棄她全身的淤泥,即使皺眉時也有清淺的酒窩:“奴婢來遲了,小姐沒事吧?”
甄楚恬搜尋原主記憶,認出這是真心伺候她的貼身丫鬟,這才放鬆了警惕。
“恬兒,你先隨佩兒回去歇息,我讓人給你送去薑湯,免得你着風寒。”
唐梅花皮笑肉不笑的示好,想要上前裝親近,又嫌棄她那身臭淤泥味。
“爹爹,您打算放任不管丫鬟的背後之人嗎?”甄楚恬看都不看她一眼,徑直問出這話。
甄遠山眼神微閃,不耐的揮揮手:“丫鬟心懷不軌,哪裏有什麼背後之人,你趕快回去吧!”
就在唐梅花以為甄楚恬會窮追不捨時,竟見她只是皺皺眉,一扭身帶着丫鬟走了,留幾人在寒風中有些不知所以。
甄楚恬不是吃虧不吭聲的性子,也着急替原主解決這對惡毒母女。
只是甄遠山的態度讓她寒了心,更讓她意識到這是一場持久戰,以她現在的處境根本急不得。
“小姐今日受委屈了,奴婢給你燒些熱水沐浴,喝了薑湯捂着發發汗就好了。”佩兒用披風緊緊裹着她,半摟着她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