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脫變
王守德聽得頭一陣疼，這老爺子都被日本人收拾過了，還是不改這個倔脾氣。
只好低聲說道：
“老爺子，您可別想多了，我那有哪本事，我是答應了三天內交糧，日本人才勉強放人的，要是不按時交夠糧食，就不是抓人而是殺人了。”
“別糊弄我，小鬼子不把咱榨乾了，他們能放人？”
王壽雖然帶着怒氣說話，聲音卻不自知的壓低了下去。
“你還答應了小鬼子什麼事情？”
王守德心道，果然是知子莫若父，知道糊弄不過去，
只好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說道：
“一點小事罷了，這您就別管了，咱們還是早點回吧。”
王壽聞言更怒：
“逆子，你要是敢幹什麼傷天害理事，我打斷你的腿。”
王守德無奈的說道：
“我幹什麼傷天害理的事了，我只是想辦法讓咱們活下去，老老小小一大家子呢！不然，您老說怎麼辦？”
“…………”
沉默對沉默！
不知道過了多久！
王壽一聲長嘆！像是全身的力氣都泄了，無力的說道：
“不管怎麼說，那你也得想法，把你仗人給弄出來呀！”
“什麼？”
…………
再次去見了可西敬一，回到憲兵隊時，王守德必須完成的任務時間，從一個月變成了十五天。
王守德看着面前這個，不管穿得多體面也掩蓋不了，身上猥瑣氣息的乾瘦老頭，名為仗人的生物時！
他有種被人賣了，還幫人數錢的感覺，老頭長成這個樣子，他的女兒能長成什麼樣？
王守德在心中腹誹不以，老爺子你定的什麼親，就算你們在憲兵隊裏同病相憐，一見如故，但是定親這麼大的事，是不是應該慎重點，你這個一時興起就幫我把親定了，是不是太草率了些。
李有才感激的拱手道：“王老哥，這次多虧你了，大恩不言謝！”
王壽拍了拍他的肩說道：“有才老弟哪的話，你我一家人不說兩家話，自當守望相助！”
“唉！這是什麼世道！”
猥瑣仗人李有才嘆息一聲，像是下定了決心說道：
“親家呀！就照我們之前說定的，下月初八，讓老二來迎親，秀蓮早點嫁過去，我也能早的安心。”
王壽聞言大喜，連聲答應着：
“好，好，親家，咱們就這麼說定了！”
兩個獄友相談甚歡，卻忘了身旁一頭黑線的王守德黯然神傷。
……
王守德赤裸着上身，看着鏡中的身影，稜角分明略帶點秀氣的臉，比以前少了幾分陰柔，多了些陽剛，肌肉結實，精壯勻稱的身體，有着優美的線條和凸起。
王守德不知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他只知道，這絕不是自己以前缺乏鍛煉，顯得瘦骨嶙峋的身體。
不但身形變化如此，身體的氣力也比以前大了不少，就連恢復能力也好的驚人，傷口已經掉了疤，只留下了淡淡的痕迹。
自己身體的這些變化，都是從受傷醒來后開始的，這讓他興奮中又有些不安。
從將父親接回家到現在，已經過去兩天了，
他不止腦袋出了問題，身體也在慢慢變化，還好是向好的方面變化，他不知道這種變化，最終對自己是福還是禍。
只是他沒時間來思慮這些了，現在要考慮的是，怎樣才能讓全家人活下去，因為救了那個便宜仗人，可西敬一扣去了一半的任務時間，現在他只有十五天的時間，來完成這必須完成的任務。
“二叔，二叔，”
門外傳來侄女蘭兒的喊聲。
他開門快步出來，一把將一個五六歲，粉雕玉琢的小女孩，舉在空中轉了兩圈。
整個宅院，頓時飄揚起歡快的銀鈴聲，讓人暫時忘記了煩惱。
就算為了蘭兒！拼了命也要去搏出一條生路來。
王守德在心裏這樣想着！
“二叔，娘親讓蘭兒來叫你吃飯，爹爹也回來了，”
騎在王守德脖頸上的蘭兒，表功的說道。
哦！大哥終於平安回來了。
正好，也是自己離開家的時候了，走出這一步后，就禍福難料了，為了不連累家人，這個家是暫時不能回了，王守德這樣邊走邊想着。
“二叔，你給蘭兒買好吃的了嗎？”
“哦！這次忘了，下次給蘭兒買好多的好不好？”
“唉！二叔，你是不是又輸光了，所以沒有錢給蘭兒買吃的……”
溫馨的一幕漸走漸遠，只剩下了暗夜的降臨！
…………
冽的寒風帶着沙塵，從站在空曠街道中，孤獨的身影上掠過，原本一身光先的王守德，已經被風沙吹得灰頭土臉。
他站在偵緝隊的大門口，已經有半個多時辰。
王守德不是害怕背負漢奸的罵名，因此而徘徊不敢進去，他已經聲名狼藉了，還會在乎這些。
沒有什麼太特別的原因，就是因為他進不去，進不去是因為他現在身上沒錢！
因為他沒錢，孝敬不了門口站哨的偵緝隊員，所以被兩個很不爽的，黑衣鬼阻擋在門口，沒辦法進去報道，成為一個‘光榮’的有錢途的漢奸。
不管他怎麼對人家解釋，就是沒人相信好色的賭鬼能夠轉行，當上狗漢奸這個有錢途的職業。
他不由暗自苦笑，看來臭名昭著的名聲，也不是在什麼地方都有用。
就在他猶豫着，是否去找可西敬一要個手令什麼的時候。
一個公鴨叫喚般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
“喲！這不是王守德，王老弟嗎！”
一聽到這個聲音，王守德立刻知道了來人是誰。
他回頭，
轉身，
臉上露出了陽光般的笑容：
“哦！賈大隊長早，正是小弟。”
來人四十齣頭年歲，是一個身才矮小，瘦骨麟形，嘴唇邊生了兩片發黃的鼠須，說話間露出一口黑黃相間的牙齒，一雙綠豆小眼中，不時閃過精光。
正是濟水縣三霸之一，賈貴，江湖人稱五毒鼠，名面是指他心狠手辣，實際暗喻他五毒俱全，當面卻只敢尊稱一聲，賈五爺。
鬼子打進來之前，他是流氓地痞城狐社鼠的頭頭。
鬼子進城后，他如同嗅到血腥的野狗，糾集了一批地痞流氓，向鬼子投懷送抱。
被可西敬一看重，任命為偵緝隊大隊長，帶着那批地痞流氓組建了偵緝隊，成了鐵杆漢奸，幫鬼子欺壓良善，無惡不做。
“王老弟怎麼不進去，老弟可是大佐親自提拔的，以後可還要老弟多多關照呀！”
賈貴皮笑肉不笑的說著，斜眼看着王守德，目光閃爍。
王守德看他這個時侯，在這裏出現，就明白了個大概，本以為被擋住不讓進去，是自己好色爛賭的名氣，大到人見人怨的地步。
誰知是這個王八蛋在後面耍手段，擺明了是給自己一個下馬威，真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啊！
“賈大隊長就別取笑小弟了，小弟幾斤幾兩您又不是不知道，如今到大隊長手下跑腿，還望您老提攜。”
賈貴斜眼看王守德心中想道，算你小子董事，服軟就好，也不知道這小子是怎麼靠上大佐的？得好好的查一查。
“哈哈哈，老弟說那裏話，就怕哥哥這裏廟小，貢不起你這個大菩薩，哈哈哈，走，走，咱們進裏面說話。”
賈貴說著親熱的抓住王守德的手臂，一起說笑着往大門裏走去。
在偵緝隊辦完入職手續后，又跟賈貴互相虛情假意的，閑聊到相見恨晚，才告辭離開，出門時已經是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