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與魔鬼的交易(1)
夢魘如毒蛇般糾纏，冰冷缺少溫度的窒息感壓的人喘不過氣，金銀兩色的威尼斯面具總是在眼前晃來晃去……
言沐夕從睡夢中醒來，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睡着的，窗外朦朦朧朧的天光映進來，她隱約看得到掛鐘上的時間，居然已經清晨五點多。
房間裏沒有人，輸液已經撤了，只有血氧檢測的儀器還在工作，言沐夕皺了下眉頭起身，不以為然的拿掉手指上的夾子準備下床，可還不等她雙腳落地，尖銳的警報聲就響了起來。
“真是見鬼……”
言沐夕低聲抱怨一句，拿起指夾又夾在食指上，警報聲雖然停了，不過醫生也已經沖了進來，後面還跟着一名護士和兩個侍女。
“少夫人……您剛剛怎麼了……”當班醫生有些緊張的看着言沐夕，至少看到她自己坐在那，表面看不出來有什麼問題。
“我沒事，不用這麼緊張，剛才也只是拿掉這東西而已。”言沐夕有點無奈的晃了晃手指。
“不過我也確實不想躺在病房裏，如果沒什麼問題的話，我可以離開嗎？”
“少夫人，對不起，如果您的身體狀況沒有問題了，這些設備可以撤掉，可是您不能離開這個房間，這是少爺安排的，我們只負責您的健康。”
“好吧，如果你們覺得我沒問題，就把這些東西撤掉……”言沐夕輕嘆一聲，頹然倒回去躺在枕頭上。
她不是不記得之前發生過什麼事，只是絕壁沒想到景天陽會把她控制在這樣一間小小的病房中，畢竟整座“城堡”都在他的掌控之下。
醫生過來檢查言沐夕的情況，撤走了所有的醫療設備，再問她有什麼需要，她只是搖了搖頭讓醫護人員和侍女都出去。
言沐夕拉了被子來蒙住頭，彷彿這樣真的可以讓她逃避的乾淨徹底，可是才沒過多久就有人推開病房門進來。
她有些不耐煩的掀開被子一角，稍稍翻身側頭看看是什麼人，結果卻瞥見寧姨推着景天陽的輪椅進來。
言沐夕一個機靈坐起來，翻身就要下床，景天陽擺了擺手示意她不要動，她也就沒有起身，換了個姿勢坐在床邊。
看景天陽一身素凈的灰色睡衣打扮，就算傻瓜也能猜到，一定是有人把他從睡夢中叫醒，彙報了剛剛的情況。
“實在抱歉，打擾到你休息了。”言沐夕有些不敢直視景天陽，她從來沒覺得在他面前如此心虛過。
景天陽拿起放在膝上的本子，隨手寫下一行字：昨夜我回來的太晚，所以讓他們等你醒了第一時間通知我。
言沐夕之前預想過再見到他時的種種情景，而眼前的現實卻超乎她想像的平靜，既然他什麼都已經知道，那麼至少她還欠他一個解釋。
“天陽，下毒的事情……”
景天陽一抬手打斷她的話，讓她不要說下去，隨後才比了個手語給寧姨，大概意思是要和言沐夕單獨談談，寧姨點頭出去。
病房中剩下言沐夕和景天陽二人，自從昨天早上她送葯給他之後，他們還是第一次和對方單獨相處。
景天陽不讓言沐夕說話，只是低頭在本子上又寫了一句話：我可以不在乎你是誰，只問你願意陪伴照顧我的話可當真？
“對不起，我不想騙你，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救我姐姐，她……”言沐夕眉頭微皺看着景天陽，心情無以復加的糾結。
景天陽低頭寫字：不用解釋，你的情況我都清楚，現在你只要告訴我，是不是願意為你姐姐做任何事？
“當然，只要可以讓姐姐平安無事，就算用我的生命去換，我都心甘情願，反正我能平安的長大也都是因為姐姐，何況我也了無牽挂，而她還有個女兒。”
景天陽又寫：我不要你的命，要你活着用一生來交換，你可願意？
“一生……”她看着紙上醒目的兩個字，心頭好像被壓了什麼東西，雖然只是沒有感情色彩的文字，卻好像有千斤重。
景天陽：沒錯，到死。
“你想讓我做什麼？”言沐夕有些疑惑的看着他，水晶鏡片不算很厚，可卻好像一層濃郁的迷霧，讓人看不清瑩澈透明之後的雙眸中藏着什麼心機。
景天陽：不要扮演任何角色，真正做我的妻子，承受景家少夫人應該承受的一切，做我要求你做的事，即使會萬劫不復也必須義無反顧。
你是我的人一天，只要我還活着，就會竭盡全力保護你，我若是不幸先走一步，你要替我守護景家到你的生命終結。
白紙潔凈似玉，如同刀刻般的墨色行楷字字清晰，寫字的人目光如止水波瀾不驚，看字的人卻好似被利刃剜心。
他要她一個至死方休的承諾，還真是準備不打折扣的收買她的餘生，只是他每次談及生死的態度，讓她感受到難以言喻的壓抑。
她安靜的看着那幾行字，複雜的神色在落針可聞的安靜中也成為會動的風景，看到她目光流淌的憐憫，他眉梢微微一扯，眼中閃過少許讓人難以察覺的笑意。
“你不怕我會騙你嗎？”言沐夕的聲音十分平靜，她確實可以隨意答應下來，只是她自問過不去良心這一關。
景天陽：你能這樣問，就說明我值得冒險賭一局，重點是你要不要。
“如果你能保證我姐姐平安無事……”言沐夕輕咬着嘴唇，好像下了很大決心，“要我做任何事都可以！”
景天陽：你考慮清楚了嗎？
“是的，我考慮清楚了！”言沐夕的語氣堅定起來。
“只要你能讓我姐姐擺脫安雅莉的控制，並得到應有的救治，不管最後結果如何，我願意用我剩下的生命來遵守和你的約定！”
景天陽嘴角微微上彎，露出他臉上難得一見的笑意，筆鋒流轉落在紙上的字似乎也柔和幾分：好，一言為定，景家少夫人！
言沐夕見他寫完之後合起本子，操作輪椅準備離開，便要下床想要幫忙推他出去，卻被他先一步按住她的手，搖了搖頭示意不用她幫忙。
她還算清楚景天陽的脾氣，所以也就真的沒有動，只是默默注視着他調轉輪椅離開，病房門打開又關上，依然只剩下她一個人，可有些東西卻變得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