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死無對證
那“春桃”兩個字，就像是死胡同里突然冒出來的一道門，霍初柳瞬間好似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整個人都洋溢着一種難以自抑的興奮——
“沒錯，一定是春桃使得壞……妹妹，你還記得嗎？前些日子她偷了你的發簪，因為這件事，你還狠狠責罰了她……”
她迫不及待的想要坐實那春桃的作案動機，眼眸因激動而充血，語速飛快：“那個春桃一定是怨恨你打了她，因而對你懷恨在心，想要伺機報復，所以才會趁着你去參加英才會的時候，故意買通車夫，讓他給你的馬兒下藥，到時你不死也會重傷，這樣一來，她的目的也就達到了……”
何氏亦反應過來，當即附和道：“沒錯，這件事，闔府上下都知道，一定是春桃那個賤婢做的沒錯了……”
霍念卿眼帘微掀，看了他們母女一眼，明若秋水的一雙眸子裏似繞了一層薄薄的霧，雲淡風輕的，彷彿看不出什麼情緒來。
霍初柳卻沒來由的打了個寒顫。她不知道這霍念卿是怎麼逃過一劫的，只當是春桃那個賤婢辦事不力，一時間越發惱起她來。
“尚嬤嬤，”那邊廂，好不容易找到了個替死鬼，何氏自然不肯放過，迫不及待的吩咐道，“你立即帶幾個人去把那春桃帶過來，本夫人要親自審問她……”
她邊說邊使了個眼色，那尚嬤嬤是她嫁入相府時從家中帶來的老人兒，一下子就明白過來夫人的意思，當即道：“老身這就去，夫人請放心。”
見她明白了，何氏滿意的點了點頭。
霍念卿心中不由的一動，隱隱猜出了什麼。
“就算我當時坐的馬車，確實是春桃動了手腳……”
霍念卿突然出聲道：“但英才會上，那喂馬的小廝卻真真切切的指認是姐姐買通了他，這件事，姐姐又作何解釋呢？”
聽她問及此事，霍初柳先是一慌，旋即冷靜下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一併推到那春桃的身上：“一定是那春桃恨我當時替你教訓了她，連我一起怨上了，所以才故意裝成我的樣子，陷害我的……”
“是呀，卿兒……”許是眼下心裏有了底，何氏已不像方才那樣六神無主，神情之間頗為篤定，“你這麼著急幹什麼？一會兒等尚嬤嬤將春桃那個賤婢抓來，一審，不就真相大白了嗎？”
“只是，春桃還能抓來嗎？”
霍念卿唇畔笑意淺淡，仿若不過隨口一提。
“霍念卿，你這什麼意思？”
霍初柳當即杏眸一挑，怒道。
蕭雲琅卻已吩咐起一旁的侍衛：“既然要找人，你們也跟着一塊去看看吧。”
“是。”
侍衛領命而去。
只是，蕭雲琅和霍念卿都清楚，只怕那春桃是找不着了。
天色漸暗，院子裏陸陸續續掌起了燈，有風吹過，燭影搖曳，半明半滅，偌大的丞相府，都彷彿籠進了這幢幢鬼影之中。夜色下，眾人面目模糊，心思各異。
也不知過了多久，那何氏先前派去尋春桃的尚嬤嬤回來了。
果然沒有那春桃的身影。
“人呢？”
何氏裝模作樣的問。
“回夫人，老身找遍了整個侯府，也沒有看到春桃那個丫頭……”
尚嬤嬤言之鑿鑿：“許是她聽到了風聲，知道自己下毒的事情敗露，因為害怕夫人和三皇子追究，是以逃了……”
這推測聽來當真是合情合理。
“這可如何是好？”
何氏瞧來十分焦急，旋即又吩咐道：“還愣着幹什麼？還不快出去找人？”
就在這時，蕭雲琅派去的侍衛也回了來，卻是抬着一具屍體。
正是春桃。
“殿下，屬下們晚了一步，只在井中找到那丫鬟的屍首。”
被找到的春桃，已成了一具屍體，濕漉漉的躺在地上，被水泡的腫脹的一張臉依稀可見死前的驚恐。
“我知道了……”
壓抑着心底緊張，霍初柳作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道：“一定是這春桃知道自己的陰謀敗露，所以才畏罪自殺的……”
不必蕭雲琅吩咐，那胡總兵立即上前，細細的檢查起那春桃的屍首，然後回道：“回殿下，此人應當確是投井自盡。”
這時，旁邊的一名家丁突然似想起了什麼，道：“奴才忽然想起來，曾看到過那春桃出去買過豆子……當時奴才只當她買的只是普通的豆子，還問過她，她當時遮遮掩掩的，看來十分慌張，奴才也沒有多想……如今想來，她買的應該就是這能叫馬兒發瘋的俎豆……”
他說得有模有樣、繪聲繪色，像真的一樣。而隨着他的開口，也不知是不是觸動了什麼開關，立時又有幾人站出來，言之鑿鑿的指認那春桃買了豆子，而且各個是親眼所見，證據確鑿。
“這賤婢居然敢謀害三皇子和二小姐，死無足惜……”
何氏瞧來十分憤憤然，眼見着她已死，卻猶不解恨般，命令道：“將她扔出去喂野狗，省得髒了我相府的地兒！”
吩咐完之後，保養得宜的一張臉上卻是立即堆出殷勤笑意，向蕭雲琅弱柳扶風般福了一禮：“相府管教下人不利，以致令三皇子受驚了，妾身代我家相爺向三皇子賠罪了，還望三皇子恕罪……”
“春桃已死，便是死無對證，夫人自然說什麼都可以。”
蕭雲琅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何氏臉上神情頓時一僵。
蕭雲琅卻已站了起身：“既然嫌犯已伏誅，本王也沒什麼好說的……”語聲一頓：“本王只希望以後這樣的事情，不要再發生，否則……”
後面的話，他沒有說下去，只一雙墨眸，淡淡掃過何氏與霍初柳。
男人清俊眉眼，明明不帶什麼情緒，但何氏與霍初柳卻只覺那雙眼睛似帶了刀子一般，只要他們稍有不慎，便會死無葬身之地。
原本以為自己成功瞞天過海的二人，方才的得意，一時之間瞬時退了去，只余不寒而慄。
霍念卿看了他們一眼，向蕭雲琅道：“念卿送三皇子。”
蕭雲琅點了點頭，二人一前一後向府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