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藥方
楊水生讓費先生先坐下,他的額頭滿是汗珠,臉上的表情讓人以為出了什麼大事。
費先生坐在了楊水生的身邊,喘着大氣說:“先生知不知道,福澤堂的梁老先生要邀你決鬥!”
楊水生微微點頭,神色從容。
沒想到這件事情竟然都傳到了外人的耳中了,看來梁景玉是對他動真格的了。
費先生看到楊水生從容的樣子,驚訝到有些焦急:“先生難道不感覺害怕嗎?梁老先生已經邀請了省城的大大小小商戶和政界人士,明天一同到廣場那邊去觀看。梁老先生是想對先生動手啊!”
楊水生卻並不在意,他讓阿離端茶倒水,然後拿起茶杯在自己嘴邊吹了吹,一股熱氣從杯沿刮過。
他看了費先生一眼:“費先生脖子上的人面瘡消下去了嗎?”
費先生愣了一下:“虧了楊先生了,我脖子上的人面瘡回去不長時間就已經消下去了。”
他恍然覺得話題有些不對,開口說:“先生這是說什麼呢,我特意來通知你的,你還是快些出去躲躲吧!”
楊水生笑了笑:“這件事我已經知道了,我還想問問你呢,這一決雌雄是怎麼個決法?是我們兩個上去拳打腳踢?”
費先生被逗笑了:“先生別說笑了,哪有醫生上去比試拳腳的。”他正色說:“所謂的比試非常的危險,雖然不比拳腳功夫,但卻是實實在在的性命相搏。”
聽到這裏,楊水生就笑不出來了,阿離也有些恐懼,下意識的抓緊了楊水生的胳膊。
他問:“性命相博?怎麼性命相博?”
費先生回想了一下,這似乎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這種決鬥早就有過,開始只是用來解決私人恩怨的,也沒什麼特殊的規矩。但是隨着時間的推移,慢慢的也就有人訂下了規矩。決鬥雙方簽下生死契約,生死由天定,由發起挑戰的一方調配好兩杯毒藥,然後兩人一同服下,最後還活着的,或者安然無恙的一方獲得勝利。”
楊水生從未聽過這種決鬥,感覺非常的古怪並且不合理。
他想了想,說:“定這樣的規矩,如果發起挑戰的一方用斷腸草、鶴頂紅這類劇毒的草藥來調配的話,服毒的人豈不是必死無疑?”
費先生說:“不會這樣。這場比拼說到底還是醫術上的比拼,不會搞的如此不堪。決鬥雙方可以用各種方式顯示自己的醫術,總之最後完好無損,那就算是贏了。古往今來不知道有多少名醫死在了這場決鬥之下,也不知道有多少醫生憑藉著這場決鬥一步登天。不過現在庸醫遍地,也就沒有人搞這樣的決鬥了。像先生這樣收到挑戰書的人,早在十多年前就入土為安了。”
楊水生沒有想到梁景玉這麼狠,這明擺着就是想弄死他,他沉默了一下,面無表情,但是心卻擰成了一團。
阿離抓着楊水生的胳膊,眼中帶着恐懼,嘴上卻不示弱:“我們可以拒絕他,憑什麼他下了挑戰書,我們就要去接。”
費先生嘆了一口氣,阿離還是想的太簡單了:“如果能夠這樣就好了。先生自然可以拒絕梁景玉的挑戰書,但是此書一發,勢必要一決勝負,先生若是不應,那就算先生不戰而敗了。此事關係一個名聲,先生若是真的因為畏懼梁景玉而拒絕挑戰的話,淪為別人口中的笑柄暫且不說,這醫館從今往後恐怕也別想在省城開下去了。”
平白無故讓楊水生向梁景玉低頭,那當然不可能。
他想了想:“這麼說,這場決鬥我還是必須應了?”
費先生點頭:“除非先生以有事為由先離開省城,將這件事拖一拖,回頭再作打算。”
另外兩顆奇珠沒有找到,忠王埋骨之所還消隱於塵世之中,楊水生無論如何都不可能離開省城的。
既然梁景玉怎樣都不會放過他,他索性就藉著這個機會和他做個了結。
他想了想,說:“我應了這場決鬥,明天上午我會去的,費先生到時候也要賞光去看一下啊。”
費先生和阿離吃驚的看着他,卻始終都不理解楊水生心中的想法。
楊水生微笑的看了他們一眼,然後若有心事的上了樓,獨留阿離和費先生獃獃的站在樓下,看着他的背影。
夜裏,一陣風從窗口吹了進來,窗邊放着的燭火搖曳了一下。
阿離伸手敲了敲門,楊水生正在房間裏邊發獃,想着明天和梁景玉的決鬥,怔怔出神,阿離的敲門聲將他一下子從幻想中拽了回來。
他扭頭打開了門,阿離想從門縫擠進去,楊水生又將她搡出去了。
他知道她要說些什麼,無非是阻止他明天去和梁景玉決鬥的話罷了,晚飯的時候他耳朵都快聽的生繭子了。
阿離擔憂的看着他:“先生,我們別和梁景玉決鬥了,醫館開不了也無所謂,大不了就回到縣城好了,何必要冒着這麼大的風險和梁景玉決鬥呢?”
楊水生摸了一下她圓潤的肩膀,他輕鬆的說:“放心吧,我不會有事的。你只管明天等着我凱旋而歸就好。”
阿離才不信他,她咬着嘴唇站在門口,有一肚子的話想要說,看到楊水生這模樣,卻都憋在了自己的心裏。
楊水生強行的將門掩上,隔着門板對她說:“快點休息吧!明天還要起早開門呢!”
阿離在門口佇立了幾秒鐘,然後楊水生的耳邊傳來了腳步離去的聲音,他下意識的鬆了一口氣。
他擔心阿離為他擔心,但是有些事情他必須做,他又害怕阿離無法理解他而擔心,結果最後滿心憂慮。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就這麼在乎阿離了。
楊水生靜靜的靠在了窗邊,任由寒風吹拂着他的臉頰,入夜了,省城的老街上安安靜靜的,一輪明月斜掛在天上。
其實,楊水生心裏並沒有把握。
梁景玉既然給他下了戰書,那說明天的決鬥他必然做了充分的準備,等待他的會是什麼樣的劇毒?
他問自己有把握服他他的毒藥而不死嗎?他搖搖頭,他沒把握。
想着想着,心中難免有種無法言語的憂鬱感,他靠在窗口,心裏越發的惆悵,忍不住開口嘆息了一聲。
忽然,他的頭頂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突如其來,如同一根釘子一樣扎在他的耳朵上。
楊水生探頭看了一眼,房檐邊上有一個黑色的衣角在獵獵飛舞,顯然有一個人正站在房頂。
他心裏一驚,問自己,難道是那個藍面人?可是除了藍面人,誰又會出現在自家房頂上?
據楊水生的回憶,除了那個藍面人外,恐怕沒誰會在自己家的房頂上跑來跑去。
他又來幹什麼?又來盜取避塵珠?還是來殺自己的?
楊水生覺得都不像。
他與自己相遇多次,從未主動攻擊過自己,就算他們是敵人的話,他至少沒有殺他的想法。
他若是一心為了避塵珠的話,上次明明可以從阿離的手中拿走避塵珠,可是他沒有那麼做。
楊水生越想越疑惑,這疑惑牽着他的心,讓他鼓起勇氣,一隻手扳着窗口,一下子從窗口翻身到了屋頂。
那個藍面人靜靜的站在房頂,他的衣服被風吹得漫天飛舞,一如柳絮或者飄雪,帶着古代俠士的風範。
他緊張的吞咽了一下口水,不知該怎麼應對他,猶豫了許久才說:“你……你到底是誰?”
然而藍面人卻沒有回答他,他靜靜的站在那裏,一對眼睛在黑夜裏閃爍發亮,死死的盯着楊水生,讓人心生畏懼。
楊水生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怕藍面人突然掏出一把刀子向他撲來。
藍面人突然動了一下手,他身上的神經頓時緊繃了起來,直愣愣的看着藍面人。
然而,藍面人掏出的東西竟然是一張寫滿了字的白紙,楊水生心中的恐懼頓時被疑惑所取代。
他對他動了動手指,示意楊水生上前接住這張紙,也不知道這張紙上寫的是什麼東西。
楊水生站在原地猶豫了一下,他緊緊的凝視着那張藍色的面具,一對尖銳的獠牙從口中伸了出來,地獄修羅,讓人畏懼。
但是楊水生卻覺得此人不是壞人,他一沒有殺害自己的性命,二沒有將自己的避塵珠盜走,唯一讓楊水生猶豫的是他出現的目的。
藍面人又動了動手指,楊水生在原地停頓了一下,咬咬牙,緩步的走了上去。
他從藍面人的手中接過那張紙,藉著月光看了一眼,那上面寫着一堆比較罕見的劇毒草藥。
他頓時有些疑惑不解,看着藍面人:“這……是什麼意思?”
藍面人沒有說話,後退一步,藉著月光奔跑在房頂,腳步十分的輕快,從一個屋頂跳到另一個屋頂,轉眼就消失在了楊水生的視線中。
他沒有去追逐藍面人的背影,或許是他對藍面人的出現有些疑惑,牽絆住了他的腳步。他覺得手中的薄紙有千鈞之重。
他盯着紙上寫着的毒藥,一字一句直直的扎在他的心上,他有些疑惑,有什麼東西將要抓住卻始終都抓不住。
忽然,他的心顫動了一下,彷彿有在他的心中點亮了一盞燈。
他用肯定的語氣詢問自己:“這上邊寫的就是梁景玉明天將要調配的毒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