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戰書
清荷在元古齋待了有半個月的時間了。
期間楊水生每每有空就會過去看一下她的泣血症,讓他欣慰的是清荷的泣血症正在一天天的好轉。
而清荷臉上的笑容卻越來越少,她與張副官分別的日子越來越近。有人歡喜有人愁。
這天上午,醫館裏的病人沒幾個,稀稀落落的,都是來買葯的。
楊水生提起藥箱,他計算了一下,今天差不多是清荷康復的日子了。
這些天她已經不再半夜流血淚了,眼睛的疼痛也減緩了許多,楊水生的治療起到的絕大的作用。
其實清荷的病到達這個程度,幾乎已經算是治好了,現在困擾着她的不是身體上的疾病,而是她越張副官之間的相思之情。
這個病,楊水生治不了。
他跟阿離打了一聲招呼,她正在為病人抓藥,見到楊水生提着藥箱,知道他去給清荷看病。
她沒說話,臉上帶着笑容,手頭正忙着。
她從葯櫃裏邊抽出一張油紙,將藥物包裹好了之後遞給客人,客人是一個頭髮花白的老太。
老太提着葯走了之後,阿離對楊水生笑了笑,讓他早去早會,目光仍像與楊水生初次相見那般純真。
楊水生默默地點點頭,經過了避塵珠丟失的事情之後,他對阿離越發的信任了。兩人之間的情感有了微微的質變。
今天的日光很好,陽光為青色的石板鍍上一片金黃,楊水生快步行走在街上,今天街上人不少。轉眼他就來到了元古齋的大門口。
大門口的那兩個狴犴像仍然面目猙獰,但是白天看的時候有一種威嚴肅穆的感覺。
他輕輕的敲了敲門,門開了,門縫裏露出了福叔的老臉。
他看了福叔一眼,一張萬年不變的古板面孔,他已經看習慣了。
福叔悶悶的說了句:“他們在裏邊。”
然後他腳步輕緩的向裏邊走去,楊水生靜靜的跟着他的腳步,葫蘆藤上的葫蘆已經成熟了,快要砸在了他的腦袋上。
清荷此刻正端坐在正堂,秀寧也在那裏,讓楊水生意外的是,張副官今天也在這裏。他沒任務嗎?
都是熟人了,楊水生也沒表現的太過客氣,他將藥箱放在了一邊,走過去想為清荷探一下脈搏。
清荷緩緩的收回了手,她抬頭看了張副官一眼,眼神有些憂鬱。
她重視了楊水生一眼,說:“不必診脈了,我的病已經好的差不多了。”
楊水生沒有為她診脈,從他剛剛進來的時候,就已經觀察了一下她的氣色,已經與正常人沒什麼區別了。
不過現場的氣氛卻十分的古怪,清荷總是盯着張副官,張副官也盯着她,兩個人似乎有什麼話要說,卻始終都沒有開口。
他們絕不是羞澀,楊水生下意識的感覺到了什麼,他微微的垂了一下自己的眉頭。
秀寧在旁邊看了半天了,她突然站了起來,抓住了楊水生的手臂,說:“我們到外邊去走走吧!”
楊水生沉默着點點頭,兩個人一起走到了屋外,離正堂很遠的地方,刺眼的陽光穿透了葫蘆藤照在了兩把木椅上。
他們兩個坐了上去,楊水生思索了一下,說:“清荷要回到王府了嗎?”
秀寧緩緩點點頭。楊水生心想,果然,看她們的樣子就能看出端倪,就是不知道他們兩個誰先提出來的。
秀寧彷彿感覺到了楊水生的心生,她說:“張副官要將清荷送回去。”接着,她又嘆了一口氣:“可是清荷一臉的不願意,唉,她哪理解張副官的苦心啊!”
楊水生沉默了一下,他覺得張副官的做法也沒什麼問題,清荷不可能一直在元古齋藏着,她早晚都要回王府。長痛不如短痛。
不過,他有些不理解秀寧說的話,他問她:“張副官的苦心?”
秀寧看了他一眼:“你難道還不理解他嗎?清荷當時是你們一同送到我這裏的,我雖然不怕王府的人,張副官也不怕自己的職位受到威脅,可是他不能不為你考慮啊!”
楊水生還是有些不能理解。為他考慮?難道是害怕王府過來找他的麻煩?可是已經過了半個月的時間了,王府的人並沒有過來找他的麻煩,他自覺與王府的恩怨已經冰釋前嫌了。
秀寧見他一臉迷惘,忍不住嘆了一口氣:“你還真是糊塗啊,難道你以為張副官考慮的是王府的人?其實他考慮的是梁景玉,昨天梁景玉找到趙司令了。”
梁景玉跟他作對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他早已知道,這段時間一直都太太平平的,他倒是將這件事情給忘了。
楊水生問她:“他找趙司令說了什麼?”
秀寧說:“自然是告狀了。告你、我還有張副官,說我們私藏王府格格,藐視皇室威嚴。而且是當著張副官的面上告狀的,竟然還帶來了王爺的密狀。司令聽了之後,立刻派張副官過來將清荷帶回王府。張副官的性格執拗,本來可以拒絕的,但是他知道梁景玉的真正目標根本就不是他,也不是我,而是你。”
楊水生忍不住笑了笑:“為了對付我,他還真是煞費苦心了。”
秀寧搖搖頭說:“你也許不知道,但是你的無塵醫館已經隱隱有與福澤堂比肩的架勢了。你難道沒有發現最近關於你和梁景玉之間的言論越來越敏感了嗎?省城大大小小的言論都說,梁景玉的省城第一名醫的地位要被你所取代。他在省城當了半輩子的名醫了,如果敗給你這個小輩的話,這個臉他豈不是丟大了?因此他有些緊張,煞費苦心的對付你也是正常的。”
楊水生咂咂嘴:“他已經派出刺客對付我了,我真不敢想他還會用什麼手段。”
秀寧說:“他試圖想將無塵醫館拖垮,也想辦法找人對你行刺,無非是不想暴露自己。可是你一直安然無恙,我覺得他可能無法沉住氣了,也許他會直接對你下戰書。”
楊水生搖搖頭,他可不想和梁景玉來什麼決鬥,他在省城有自己想做的事情,做完這些事情他就打算離開,他不想陷入任何的恩怨當中。
這時,張副官和清荷走了出來,張副官牽着清荷的手,兩個人前後身的走了出來。
清荷的表情似乎有點不太情願,她咬緊嘴唇看了楊水生一眼,卻什麼話都沒說。
他門走到了楊水生的面前,清荷說:“楊先生,這段時間謝謝你為我治病了。”
楊水生心裏十分的愧疚。如果不是因為他的話,梁景玉也不會害清荷。
不過看樣子,張副官並沒有將這件事的原委告訴清荷,她到現在還不知道要害自己的人是梁景玉。
楊水生沉默了一下,說:“願你和張副官能夠早日在一起。”
她的臉龐疑似紅了一下,但還是微微的點點頭。
他們的身影緩緩的消失在了元古齋的院子裏,陽光順着葫蘆藤的枝幹爬到了他們肩頭。
一來一去,什麼都沒有留下。
楊水生背着藥箱緩步向醫館走去,他的心裏不斷的思索着和秀寧的談話,有些入神。
他無意和梁景玉為敵,可是現在看來,梁景玉恐怕真的是無法容他了。
他想了想,一定要儘快的找到另外兩顆奇珠和忠王的埋骨之地,儘快完成祖父的遺願,他也好離開省城這個複雜的地方。
想着想着,楊水生已經回到了醫館,遠遠就看到了醫館的牌子。
他的耳朵忽然立了起來,恍然間聽到了別人對他的議論聲。
他抬頭看了一眼,原來是附近聚集在一起的商販在說話,不知到在說些什麼,議論聲時不時夾着楊水生的名字。
他對那群人投去了好奇的目光,眼尖的人看到了楊水生之後,立刻用胳膊肘拱了拱身邊的人,一群人立刻安靜了下來。
楊水生心裏感覺有些怪異,但是也沒多說什麼,只是忍着自己心中的疑惑,緩步的向醫館走去。
醫館冷清。
他推開門的時候只看到阿離坐在大堂里,手撐着臉,表情有些憂慮,立刻跑過來抱住了楊水生的胳膊。
楊水生看到阿離的樣子,竟然不由自主的聯想起了外邊那群人的神秘交談,他下意識感覺可能出了什麼事。
他柔聲問阿離,帶着疑惑:“發生了什麼事?”
阿離不安的看着他:“先生,梁景玉剛剛派一個人過來給你下了一封戰書!”
戰書?楊水生愣了一下。
剛剛在元古齋的時候,秀寧還和他提過這件事,難道這麼快就應驗了?楊水生可不想和梁景玉結下什麼深仇大恨。
阿離將一封信交給了楊水生,那是一封普通的米色信封,楊水生撕開了信封,從裏邊掏出了信紙。
字體規整,應該是梁景玉親手寫的,內容是邀請楊水生明日到省城的廣場去一決雌雄。
楊水生感覺有些好笑,也有些好奇,梁景玉竟然一本正經的寫下了如此幼稚的信。
一決雌雄?怎麼一決雌雄,他們都是醫生,難道還要拿着手術刀在台上決鬥不成?
楊水生心裏正感覺疑惑的時候,門外走進來一個人,人影剛好落到了楊水生的面前。
他抬頭看了一眼,費先生一臉焦急的走了過來。
上次他來的時候也是這個樣子,楊水生還以為他的人面瘡又複發了呢。
他有些急促的走到了楊水生的面前,連招呼都來不及打,就急匆匆的說:“楊先生,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