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等候
老街上的那具屍體被發現了,衙門不管,將這件事推給了警察局,屍體被運到了警察局裏。
上午楊水生在醫館為病人治病的時候,來了一個賣報紙的小男孩。
他髒兮兮的跟楊水生要了一個銅板之後,告訴楊水生,他是為別人傳話的,張副官要他到警察局去一趟。
楊水生處理好病人之後,將醫館的事情吩咐給了阿離。她還是老樣子,擔心楊水生遇到危險,去之前對楊水生千叮嚀萬囑咐。
那隻“老鼠”死在了老街的街口,楊水生是目擊者,是死者最後見到的幾個人之一,所以他認為,張副官叫他過去是為了了解一下這個案子的案情。
他到了警察局,張副官在那裏等着他,兩個人暢通無阻的來到了停放屍體的地方,陰冷潮濕,牆上爬着蟑螂。
張副官面無表情,看來回去之後他已經冷靜下來了,就是不知道他有沒有動手調查那個巫醫。
不過面前停放着一句屍體,楊水生沒有心情問他其他的事情。
面前的屍體看上去很驚訝,這應該是他死去那一瞬間想要表達的情緒——
“為什麼……”
結果還沒有來得及表達自己的恐懼,就死了,所以臉上看上去是驚訝的。
“我昨天見過這個人。”楊水生回想起了昨天的場景,省略掉了前邊的部分,直接跳到了藍面人離開之後的片段:“我見到他的最後一面,他和另一個人消失在了老街上,那個人應該就是殺死他的兇手。不過離的太遠,而且附近太黑,我沒看清那個人長什麼樣。”
張副官的表情有些微妙的變化了,眼中散發著混亂的目光,他語出驚人:“這個人就是對王爺胡說八道的那個巫醫。”
楊水生驚訝的長大了嘴巴,隨後仔細想想,這個人的裝扮腔調確實有點像神棍。
如果這個人就是那個巫醫的話,那就沒有必要繼續調查他了,張副官反而省事了。
這對他而言是好事,他們可以想別的辦法治好清荷的泣血症,而且楊水生已經找到了泣血症的病因,只要王爺首肯,治好清荷的泣血症只是時間的問題,不過這也是最難的一點。
不過,楊水生看了看躺在他面前的屍體,心裏想,究竟是誰殺了他?為什麼要殺他?
張副官突然開口說:“你說你昨晚見過他?是怎麼回事?”
楊水生想了想:“他昨天被藍面人追殺,逃到了醫館的門口,我開門救了他。那個藍面人與我面對面,我甚至都能看到他面具下的眼睛……”他說到這裏的時候猶豫了一下,接著說:“他當時拿着一把刀子,我當時嚇的動都動不了了,他完全有機會殺死我,但是他居然轉身離開了。”
張副官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他先是吃驚這個藍面人居然又出現了,然後他心裏很疑惑,這個藍面人為什麼出現?為什麼要殺人?
“不過。”楊水生補充了一下:“殺了這個人的應該不是藍面人,那個藍面人當時離開了。我最後看到他的時候,是他和一個人出現在街角,他們當時站在那裏說了一會話,然後一起消失在了街角。我覺得,兇手可能就是那個人,他們很熟悉,認識,說不定還是同伴。你看死者的這張臉,明明是“沒有想到他會殺了我的表情”,所以一定不會是藍面人殺了他。”
張副官默默的點點頭,隨後搖搖頭,他說:“我不關係他是怎麼死的,誰殺了他和我有什麼關係?可是現在他死了,我總不能將屍體帶到王府去吧!屍體又不會說話。”
楊水生料到了他會這麼想,他將自己找到泣血症原因的事情告訴了張副官,他當時興奮的瞪大了眼睛,那副表情不適合在停屍房裏出現。
楊水生跟他說:“你別那麼樂觀,我只是知道原因,但是治好清荷的病可沒那麼簡單。這不是一種固化的病症,我需要親自見到清荷,檢查她的身體狀況,然後才能儘力為她治療。換句話說,我現在還不知道用什麼葯,怎麼用,這一切都需要我為清荷檢查完身體之後,根據她的身體狀況來親自擬定怎麼去治療。”
張副官明白楊水生的意思:“我今天就約清荷出來。”
他滿懷信心的握住了楊水生的手,用力捏緊自己的手以表示心中的激動。
但是楊水生沒他那麼樂觀,王府的那群探子別的不會,尤其擅長跟蹤別人,清荷之前偷偷跑出王府的事情本來就已經被發現了,現在還想出來根本就是不可能。
楊水生低頭看了一眼躺在面前的屍體,冰冷的嘴角微微的翹了起來,彷彿是在嘲笑他們。
從警察局的停屍房出來之後,楊水生走在回醫館的路上,他的腦子仍然在想着躺在停屍房裏的屍體。
他和張副官不一樣,張副官只在乎清荷,他根本就不在乎那個人究竟是怎麼死的。
但是楊水生不能不在乎,他想起那隻“老鼠”的時候,不自覺就想起了藍面人。
那雙眼睛……看起來有點熟悉。
這一天過的有些煩躁,除了給病人治病之外,他一整天在閱讀醫書,查閱泣血症的病例。
可惜,並無收穫。
天入夜的時候,楊水生坐在大堂里,桌子上點了幾根蠟燭,他坐在那裏看書。
阿離時不時下來給他倒杯茶,他早就告訴她休息了,可是她不聽。
兩更天的鑼聲剛剛敲響,打更人從無塵醫館的大門口路過,他掃了一眼,意外的發現今天的醫館沒有關門。
裏邊燭火微微閃爍,門上有一條條黑影,像蛇一樣扭動着。
這兩天的怪事太多,打更人搖搖頭,不敢繼續逗留在這裏,匆忙走過,月光下他的身影被拉長。
楊水生慢慢的翻着醫書,但是心裏卻有些不平靜。
他在這裏等人,等待張副官和清荷,他不知道能不能等到他們。他但願等不到。
阿離又下來給他倒了一杯茶,夜裏有些冷,她怕楊水生受寒了。
楊水生的眼睛看了看門外的月光,眼中釋放着一種憂慮,他告訴自己,三更天的鑼聲快要敲響了。
阿離問他:“先生在等人?在等張副官與清荷?”
楊水生回頭看了阿離一眼,他沒和她說這件事,但是她很聰明,全都猜到了。
他心想,張副官能將清荷從王府中帶出來嗎?
夜變得越來越安靜,凝聚到一個點之後,打更人的鑼聲驚醒了黑夜。
鐺……
楊水生回頭看了一眼,月光下緩慢飄過來一個人影,晃晃悠悠,飄飄忽忽,像個鬼一樣。
還是那個打更人,他從楊水生的門口路過,發現店門還沒關,裏邊閃爍着昏暗的火光。
他的心裏更怕了,腳步匆匆的走過。
打更人的身影剛剛消失在老街上,月光下,一個人影突然出現,飄飄忽忽,晃晃悠悠,被月光撕扯的有點扭曲。
她很急,匆忙的跑了過來,腳步聲回蕩在深夜的晚空中,清脆悅耳但又特別的詭異。
她的身影停在了無塵醫館的大門口,長發掩面,哀聲凄凄,胸口劇烈的跳動着,彷彿隨時都會爆炸。
門內。
楊水生豎起了自己的耳朵,回頭看了一眼,一條影子刺了進來,影子的盡頭是個人影。
他遲疑了一下,心砰砰跳,但還是跑了過去。
來人身上披着一件長長的外衣,將整個身體隱藏在了裏邊,只露出了一個腦袋,楊水生見到清荷第一面的時候,她就是這身裝扮。
“清荷?”楊水生吃驚的看着她:“張副官真的將你帶出來了?”
一雙手攬起了面前的長發,露出了一個陌生的女人面孔。
她不是清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