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又一具屍體
楊水生盯着藍面人,藍面人也在盯着他,兩個人大眼瞪小眼。月亮掛在天上,彷彿是第三隻眼。
一點寒芒從楊水生的眼角劃過,他低頭看了一眼,藍面人的手裏握着一把刀,刀身還掛着一層鮮血。
不過那血不是他的,而是地上的人的,但是他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他害怕下一刻,那把刀就會出現在自己的身體裏。
但是藍面人也後退了一步,提着刀子,莫名的離開了,身影在清冷的月光下有些虛幻。
楊水生的雙腿僵在了原地,像是被冰凍住了一樣,失去了感知,有些木木的,其實他是被藍面人嚇到了。
等到藍面人徹底消失的時候,街角傳來了一陣清脆的鑼聲,四更天的鑼聲。
楊水生感覺自己的心又能跳動了,他的身體晃悠了一下,獃獃的摔倒在了地上,阿離跑過來扶起他,聽到了他的沉聲低語。
“這個人……有些熟悉……”
楊水生低聲重複着,敲着鑼的打更人從街道的另一邊緩慢的走了過來,月光下的身影搖搖晃晃的,像是一個擺動的鐘。
阿離將楊水生攙進了房間裏,和他們一起進去的還有那個敲門求救的人,剛剛楊水生沒有看清他是誰,現在看清了之後,他十分的吃驚。
這個人竟然是白天來醫館沒事找事的那個中年人,阿離叫他老鼠。
他賊溜溜的盯着周圍,彷彿是在查看周圍是否安全一般,隨後他大敞開身體坐在了椅子上,暢快的舒了一口氣,整個人如同剛剛從水中打撈出來的一般,開口吐出了渾濁之氣,留在肺里的,是生機勃勃的氣息,這氣息孕育了人的生命,給予了人的精神,憑着這口氣,中年人再次恢復了那張無恥討人嫌的嘴臉。
楊水生心有餘悸的問他:“你怎麼會被他追殺?”
中年人搖搖頭:“我也不知道,我就是在路上閑逛,結果就被那個傢伙盯上了,差點要了我的命。”
他驚恐的回憶着,時不時發出一兩聲哀嚎,剛剛藍面人在他的胳膊上留下了一刀,傷口現在還在滲血。
“三更天出來閑逛?被捅了一刀還跑的這麼快?”
中年老鼠剛剛說話的時候眼角不斷的擰動,一看就是在說謊,被楊水生追問了之後,眼睛裏全都是恐懼。
“我剛從春香園回來。”他低着腦袋說。
春香園是省城有名的妓院,如果說他是去嫖娼的話,那現在回來還算正常。至於刀傷,只是一些皮外傷罷了,那個藍面人想殺他的時候,一片烏雲突然過來將月光蓋住了,那一瞬間沒有任何的光明,藍面人的刀划傷了他的胳膊,他掙扎了一下,拼了命的從藍面人的屠刀下跑了出來,不知道怎麼就跑到了楊水生這裏。
楊水生聽到之後皺緊了眉頭,他不太相信他,大概是第一次見面他就給他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他冷冷的開口對面前的大老鼠說:“既然那個藍面人已經走了,你也走吧,我要休息了。”
大老鼠看了楊水生一眼,不想走,眼中閃爍着怕死的光芒,好聽一點說是渴望生存。
這時他似乎想到了什麼,眼神中多了一絲惶恐,他立刻推開門走了出去,什麼都沒說。
楊水生詫異的看了他的背影,當他漸漸消失在他眼前的時候,周圍的空氣忽然變得非常安靜,一隻冰涼的手掌搭在了他的胳膊上。
他低頭,看到了阿離的雙眼,閃閃發亮,好像有什麼東西鉗住了他的心,他恍然意識到夜已經很深了。
“睡吧。”
他抽回了自己的手,走上樓,他不敢直視阿離,心裏“砰砰”跳動,他發現他對阿離產生感情了。
回到房間,關上門,那種內心的悸動彷彿也被關在了心底里。
他整個人一下清醒過來了,這個時候他想起的不是阿離,而是藍面人,他想知道藍面人為什麼要殺那個中年人。
推開窗,窗戶外邊吹過來一陣冰冷的夜風,他的腦袋被刺激的瞬間清醒過來。
老街上鋪着一層白色的月光,像是鋪着一層白雪,兩邊的黑影像是影影綽綽的腳印,沒有來去,不會消融。
黑夜裏陡然會傳來一些奇怪的聲音,有的能夠分辨出來,有的卻難以辨認,彷彿是從黑暗的最深處傳來的聲音,神秘古老。
忽然間,楊水生隱約看到了街上出現一個人影,他的眼睛一亮,那個人影沒有提着鑼,他不是打更人。
三更時分,除了打更人,誰還會出現在老街上?
接着,他發現那個人是被藍面人追殺的那個中年人。
不知為何,他沒有離開這裏,賊溜溜的像一隻大老鼠一樣徘徊在街上,小心翼翼,彷彿害怕被人發現一般。
他的身影出溜到了街角,楊水生緊緊的凝視着他。
接着,街角突然走出了一個人,那個人有一半的身體隱藏在黑暗中,讓人無法看清。
他站在那裏和大老鼠說了一會兒話,遠遠看過去,彷彿是在密謀着什麼事情似的,接着,兩個人一同消失在了月光的盡頭。
楊水生靜靜的看着,總感覺眼前這畫面有些詭異。
四更天的鑼聲響起,打更人從街邊的盡頭緩慢走來,身影像是一張黑色的紙片。
第二天一早,楊水生隱約聽到了一些亂糟糟的吵鬧聲,他感覺彷彿有一窩螞蟻爬進了他的耳朵里。
房門傳來了“砰砰砰”的敲擊聲,聽聲音就知道是阿離在敲門。
楊水生在床上懶了一會,起來打開了房門。
他忘記昨夜是什麼時間入睡的了,所以衣服當然也沒脫,壓的一身褶子。
阿離看到他睡眼鬆懈的邋遢樣子,忍不住皺緊了眉頭,但是什麼都沒來得及說,她立刻抓着楊水生的手往樓下跑。
楊水生能感覺到她的手在顫動,他在心裏告訴自己,她在害怕,他很奇怪,她為什麼害怕?在害怕什麼?
她拽着楊水生的手跑出了醫館的大門,跑到了老街上,一向清凈的老街上全是人。
楊水生好奇的問她:“怎麼回事?怎麼這麼多人?”
阿離沒有回答他,將他硬生生的拽到了人群最密集的地方,那是老街的街角,一大群人圍在那裏。
他聽到了裏邊的竊竊私語,圍在前邊的人彷彿在看着什麼可怕的東西。
他又問:“怎麼回事?”
前邊彷彿有什麼可怕的東西,靠的越近,阿離的手就越抖。
她說:“前邊死人了。”
楊水生想起了前兩天死掉的那個打更人,身體下意識的顫抖了一下,疑惑的說:“怎麼又死人了?”
他感覺忽略了什麼,又問:“這回死的人是誰?”
“老鼠。”
“老鼠是誰?”
楊水生沒等來阿離的答案,就被硬生生的推進了人群里,人群很密集,擠得很嚴實,想要進去就必須與每一個人臉靠着臉,心貼着心。
好不容易擠了進去,楊水生看到了一張熟悉的面孔。
阿離說的“老鼠”指的就是昨天闖到醫館裏的那個中年人,他此刻趴在了地上,腦袋轉過了一個詭異的角度。
他被人擰斷了脖子,腦袋和身體全憑着一圈肉連着,臉上掛着一絲詭異的笑容。
楊水生有些心寒,他一下子想起了昨天晚上,他從街角離開時的畫面。
那個和他一起離開的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