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奇書
“先生,小姐在房間。”
丫鬟對楊水生伸出了自己的右胳膊,向門邊擺動了一下,楊水生恍然回神,他點點頭,徑直的走了進去里,小姐正坐在桌子邊看着一本書,上次楊水生來的時候,她沒看完的那本書,當時她和楊水生聊過許多有趣的話題,關於西方的催眠論。
“先生來了?”
小姐微笑的看着他,但是面容憔悴,楊水生的眉頭皺了一下,覺得她的生命開始衰退了,不過這樣的情況不會持續太長的時間了,他想起了院子裏的那株奇花。他現在有把握治好她的病,此時此刻只是順便查看一下她身體的情況,穩定一下現狀。
阿離從藥箱裏取出腕枕放在了桌上,小姐熟練的將手搭上了腕枕,一雙秀眉瞭然的看了楊水生一眼,他抬起手腕,提了一下衣袖,將自己修長的手指搭在了小姐的手腕上,那細微的脈搏在皮膚之下微微跳動。
脈搏果然與之前已經大為不同了,如院中的那株奇花一樣,開始凋零隕落,他估算着她的生命還能延續多少天,心裏卻生出了一種莫名的沉重感。
“十四天。”
楊水生突然開口說出了這個數字,趙家小姐不明所以,開口問他:
“什麼十四?”
楊水生聽到之後,淡淡的說:“從小姐患病至今,唯有十四天的壽命,十四天之內不會死,但是十四天之後身體的臟器會全方面的衰竭,任何人都救不了小姐。”
她聽到了之後沒有畏懼,反而淡淡的笑了笑:“原來是十四天,他只活了十四天,他用最後一口氣等到了我,對我說他必死無疑了,將我交給了思成……”
“你知道張開……?”
“我不知道,但是我能夠感覺到。”小姐看着他,眼神深邃而憂鬱:“你知道他剛回來的時候我多麼開心嗎?他送給我禮物,珍貴的夜明珠、玉石,價值不菲,我想過他用任何方式發跡,但是沒想到他竟然是劫走庚子款的海盜。”
“當他和我說他必死無疑的時候,我沒有懷疑他,我相信他會死,會被他的海盜同伴殺死,我是陪着他一起等死的,你能理解我的痛苦嗎?”她的語氣悲傷柔弱,“十四天,還有五天的時間,我也在等死的這條路上,也許我馬上就要見到他了。我不想知道我是被誰殺死的,也許是那群海盜,或是父親的仇人,但是等待死亡,讓我感覺到了痛苦。”
“你不會死的,我會治好你的病的。”
楊水生下意識的看了一眼院中的那株花朵,那株花朵將用它的生命延續趙家小姐的生命,活着總要付出一些代價,無論是無意的付出,還有有意的付出。
小姐以為楊水生是在安慰她,她淡淡的笑着,對楊水生聲明自己的生命是無所謂的,但是楊水生卻十分冷靜、認真的看着她,他不願別人隨意的放棄生命,尤其是當她的生命已經不屬於她自己的時候,因為她的未婚夫還在等着她。
“我會治好小姐的病的,只需再給我一天的時間。”
小姐並無太大的反應,身邊的丫鬟卻驚訝至極,楊水生瞄了她一眼,早覺得她有些不對勁,但是楊水生卻並未多說什麼,而是開口說:“院子裏的那株花快枯萎了,小姐不介意將那株花送給我吧?”
她愣了一下,搖搖頭。
楊水生對她道了一聲謝,隨後和阿離一起搬着那株花離開了小姐的庭院,阿離感覺楊水生有點怪怪的,來到小姐這裏之前整個人有些頹然,但是離開的時候卻彷彿很高興,似乎是收穫了什麼很重要的東西一樣,她瞧了他手中討來的那株花,難道……
“先生敢對小姐下保票,難道這株花是關鍵?”
楊水生看了一眼阿離那雙清澈但又精明的大眼睛,他微笑了一下,說:“先前我研究解藥的時候,總是有一味葯查不出個原因,但是機緣巧合,誰知道我一直要找的那個,我一直都沒有找到的那味葯,其實就是我手中捧着的這個奇花。”
“聽說這個花是從西藏運來的,先生既然不認識這個花,必定也不清楚這支花的藥理,先生要如何利用它呢?”
阿離提的問題確實困擾着楊水生,不過他已經考慮到這一點了,正是因為這一點,他才向趙家小姐討了一天的時間,專門用來查找這株花的藥理藥性。
想到這裏,他轉頭對阿離說:“你去通知一下張副官,麻煩他幫我搜集一下西藏本地特產的藥物書籍,全部都要,我要俱無遺漏的檢查一番。”
阿離將楊水生的原話轉達給了張副官,但是沒有和張副官說為什麼,張副官聽到之後還以為楊水生瘋了,他到哪裏去給他弄那麼多有關西藏的醫術。不過他還是應了下來,用了一下午的時間到各個書店搜查有關的書籍,足足有一車多,全都給楊水生運了去。
各類書籍堆在楊水生的房間裏如小山一般,任誰看到都會嘆息“嗚呼哀哉”,偏偏楊水生拍着手叫好,張副官不理解他,問他:“你要這麼多書籍到底是要幹嘛?”
“擴充自己。”
張副官不解,而楊水生則淡淡的笑了笑。
夜裏,趙府寂靜的彷彿沒有生命存在一般,而楊水生沉浸在醫術之中,竟然忘記了自己是個活着的生命,一眼閱過大部分醫術,有些他早就讀過,因此沒有一會兒,堆在他身邊的醫書變得越來越少,但是他卻始終都沒有找到有醫書記載那株奇花。
一陣夜風吹過,窗子悄悄的打開了。
燭火在黑夜中搖曳了一下,楊水生有些恍然,從醫書中抽出了自己的思緒,他放下醫書,轉身想要關上窗戶的時候,他的身體頓了一下,感覺黑夜中隱約有一個人影。
黑影!
他猛然想起了前幾次出現在府中的屍體,以及那個來回穿梭在趙府之中的神秘人。
巡夜人的火苗依舊在遠處飄蕩,但是距離這裏還很遙遠,不知為何,楊水生起身推開門走了出去,先前的那個黑影已經退隱在了黑暗中,彷彿從來沒有存在過,可是楊水生的心中隱隱有種感覺,他覺得那個黑影就隱藏在黑暗中。
他緊張的向那邊走去,腦中想起了前幾次出現在府中的屍體,腳步變得越來越緩慢,將要靠近那邊的時候,他的腳剛剛搭在了石橋上,就聽到了一陣劇烈的喘息聲。
他感覺自己的心有些揪緊了,眼前確實有人存在,他剛要開口呼喊巡夜的時候,黑暗中突然傳來了一個聲音——
“楊先生?”
楊水生在原地猶疑了一下,他後退了兩步,這時,遮蓋明月的雲朵瞬間消散,一束潔白的光芒讓楊水生看清了眼前的這個人,他驚訝的看了一眼那個有些熟悉的面孔。
“王戊,怎麼是你?”
“先生。”王戊的聲音有些恐懼,“我也不知道我怎麼跑到這裏來了,反正醒來之後就出現在了這裏。”他說話的聲音瑟瑟發抖,楊水生驚訝的發現,他的渾身都濕透了。
“你不會是掉進河裏了吧?”
“我……我好像是……出來起夜的,怎麼就跑到這裏來了呢?”
他的聲音由恐懼漸漸的變得有些疑惑,有驚無險,楊水生索性放下心來,想起自己還沒有讀完的醫書,楊水生開口對他說:“行了,大半夜快回去睡覺吧!”
王戊木訥的點點頭,轉身消失在了黑暗中,楊水生着他的背影,疑惑的猜想“難道沒有巡夜發現他嗎?”他搖搖頭,走回了自己的房間裏。
繁雜的醫書依然堆積在他的面前,等待着他卻翻閱,然而他心中卻並無倦意,他有意覺得自己此次將會有巨大的收穫,那些書籍在他的眼中恰如一座待發掘的寶藏。
天色剛剛晴朗,一縷清澈的陽光照在了客房的門前,阿離端着早飯過來敲了敲門,裏邊一片死寂,無人應門,她輕輕的推開門,陽光照射在了屋內。
一排排雜亂的醫書堆在她的面前,醫書的後邊,疲倦的身影仍然沒有入睡,一臉倦意的翻閱着醫書,他身邊的書籍已經所剩無幾了,但是臉上的表情告訴阿離,他仍然沒有查閱到有關那種奇花的資料。
阿離將飯菜放到了一邊,扯着一條薄薄的毯子蓋在了他的身上,開口說:“先生,你該休息一下了,你這樣恐怕沒有給小姐治好病,自己反倒是先病倒了。”
楊水生將醫術放下看了她一眼,笑着說:“不會的。”
“那你先將阿離端來的飯菜先吃了吧。”
楊水生先前心裏還有些着急,但是翻閱了一整夜的醫術,雖然沒有查到那朵奇花的線索,卻收穫了不少的知識,內心反而漸漸的安靜了下來。
他坐在原地想了想,然後對阿離點點頭,“好,吃飯。”
吃過早飯之後,楊水生休整了一下睏乏的身體,盯着一屋子的書籍,心中感覺有些愁悶,他讓張副官搜集有關西藏地區的醫藥書籍,可是他一股腦搜集來一大堆亂七八糟的書籍,裏邊什麼都有,不少書籍不但沒有用,甚至是完全屬於謬論。
不過昨天一夜,他還是有所收穫的,這一堆雜亂不堪的書籍裏邊夾了一本古書,乃是《素問經略》,據傳《素問經略》早已失傳,現今所存的經略是明代的陳士鐸根據道家典籍撰寫的一部系統性的醫術,但是與真正的《素問經略》卻大有不同。
他有心去好好鑽研這本醫書,但是此刻趙家小姐的病症容不得他分神,他只好先將那本《素問經略》放在了一邊,打算繼續研讀醫書,尋找記載那株奇花的典籍。
其實,就算沒有找不到記載它的書籍,不了解它的藥理,楊水生也有辦法,只要以人或者動物來做活體實驗,通過觀察人與動物服用藥物之後的情況,也可以判斷藥物的藥理,但是不到萬不得已,楊水生不願用這樣的方法。
就在這時,門被人猛的推開了,楊水生抬起頭看了一眼,張副官挺拔的身影走了進來,將一本無名醫術扔在了楊水生的面前,開口說道:“為什麼不早告訴我你要查找醫書的原因?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啊,為什麼將那個山西商人給忘了。”
楊水生先前還真沒有想到這一點,他怎會忘了如此重要的一點呢,這株花是那個山西商人從西藏弄來的,他必然清楚這東西的出處,否則也不會隨意將它送給趙司令。
他翻開了張副官給他丟過來的那本醫術,那本醫術上邊記載了許多楊水生沒有見過的奇珍異草,當真是一個醫學寶庫,他在裏邊翻了幾頁之後,眼睛猛然瞪大了。
這裏邊果然記載着那株奇花的藥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