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武南北見到衛胥這小子還不回去取酒,眼珠一轉,就要趕衛胥,衛胥卻是先發制人,蹭了蹭屁股,再次開口,
“武爺爺您這鎮靈符應該是這個月第二次煉化了吧?”
武南北心頭一緊,渾濁老眼霎時一瞪,警惕的看着有些笑面虎潛質的衛胥,
“你小子想幹啥?”
衛胥直搗黃龍,說出心中想法,
“再跟武爺爺您換一道鎮靈符,”
鎮靈符是衛家四品高級符籙,對人用出能將那人靈氣暫時封印半盞茶。此符對於洞海境一類之人使用,也僅僅能維持一瞬,不過高手一瞬之間,便能立判生死。其價值自然不容小覷。
衛家的鎮靈符也是價值不菲的好東西。往往一被煉出,放在晏城的拍賣會上就會被瘋狂抬價哄搶。
“實不相瞞,鎮靈符啊,前日還是有的——,今日嘛”
衛胥聽到這話一個起身,氣勢兇悍,
“武老頭!你就說我從小對你怎麼樣吧,連我爺爺珍藏的雪蓮竹葉酒都拿來給你喝過一杯,還有六年前的那壺須彌猴兒酒,我跟我爺爺說打碎了,可私下裏不還是給你喝了!為此我還挨了一頓好打,還有那壺……”
武南北見到衛胥翻起舊賬,老人就好一個面子,這會兒衛胥要是全抖摟出去,他這張老臉也就不好在這天符院裏吆五喝六了。
這回輪到武南北陪着笑臉,武南北語氣斬釘截鐵,
“有!——有有,今日也有。
坐坐,你小子坐下來,咱們慢慢談。”
武南北拍着身邊地板,衛胥看了一眼武南北,重新坐在地板上,
武南北有些肉疼的從袖口裏掏出一張閃爍着青色光芒的符籙,
“我要您老練就的第三枚符籙,第二枚也成。”
武南北本來抽出一半的手又收回,十分不情願的從另一個袖口拽出一張泛着瀝青色的符籙,剛出的肉疼有一半是裝的,這回卻是真的了。
武南北練就四品符籙,一般他的靈力能夠支撐四枚符籙
第一枚往往急於求成,威力一般,這第二枚可就與之有些區別,第二枚符籙一般威力最盛,第三枚亦是如此,不過用的靈線相對來說有些淺薄,至於第四枚,則是由於練就者心神不穩,威力也是稍減甚許。
鎖音符沒得挑,這鎮靈符總還是能選一選的。
衛胥心中暗語。
武南北拿出鎮靈符,卻沒有第一時間交給衛胥,衛胥明白武南北的意思,換起一副笑臉,
“武爺爺,我再給您拿一罈子桂花酒,換取這鎮靈符。”
“還有你小子床榻底下的那些存貨,都給老夫!”武南北語氣堅定,不容置疑。
衛胥佯裝生氣,可又無可奈何,只得點頭答應。
武南北笑呵呵的將鎮靈符塞到衛胥手中,道出自己這些日子的苦衷,
“李家那小丫頭脾氣太死,幾次老夫想進你房裏拿書都被那小丫頭趕出來了,你說老夫仗着武藝跟那小丫頭打一架,讓外人看見了還不得說我老人家欺負她?那種事我可做不出來。可把老夫憋壞了。”
衛胥臉上直撇嘴,
“得了吧,您老啊,也就仗着我衛家大客卿和符師的身份欺負欺負自家人,我家小青衣雖然是我內定的媳婦,可表面上還是不歸您老人家管。
再者說,您要是能打過我家小青衣早就闖進我書房了。”
武南北被衛胥道破自己心思也不惱,心情反而愈發舒坦,
“那酒和書晚點我自己去取了,就不麻煩你小子了。”
“只要您老找到的書,都給您拿走就是。”
“有你這話就妥了!”
衛胥心滿意足的走出閣樓,心底有了底。
兩枚符籙在手,還怕姓賴的你不吃虧?
衛胥前腳剛跨出天符院的門,便看見一名身着淡色綠衣的丫鬟在天符院門外靜候,還時不時往院內偷瞧。
綠意丫鬟名叫春桃,春桃見到公子出來,額頭上的汗水也不顧得擦拭,有些急促的開口道,
“公子,家主吩咐奴婢,讓您出天符院之後去水榭園一趟。”
春桃正值八二年華,一張小臉長得稱得上是我見猶憐,雙眼含春,朱唇半啟,露出兩顆玉齒,眼角還掛有一顆天生的淚痣,一股天生的媚氣油然而生。
正是先前跟隨衛胥走了一路的幾個丫鬟之一。
“好,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衛胥言語和煦如春風,春桃偷偷的瞄了一眼衛胥的五官,看到公子似乎發現了自己的目光所示,春桃立刻低下腦袋,聲音也隨之小了一絲絲,
“是。”
衛胥瞧着春桃似乎有些抹不開的樣子,覺得有些好玩。又多瞧了這個小丫鬟一眼,春桃感受到衛胥的目光注視,媚然天成的小臉蛋頓時如熟透的蘋果,順時又低了幾分,恨不得將小腦袋瓜埋進胸脯里,等春桃再次抬頭時,發現衛胥已經離開。
“公子那雙眼睛生的還真是怪好看嘞。”
春桃一時間沒忍住將心裏話脫口而出,少女說完這話當下四顧,瞧見附近沒有人聽見她的話,春桃慶幸的拍了拍自己那對頗有分量的胸脯,轉身離去。
衛胥沒了閉上五感的束縛,走路格外迅速,不出半盞茶的功夫,便已到達水榭園前。
與守在涼亭外的吳剛打完招呼后,衛胥隻身走入涼亭。
水榭中心的涼亭之上,一名鬚髮皆白的矍鑠黑衣老者在石桌上書寫丹青,從遠處瞧着這位老而彌堅的老者,手執筆如持刀,神情不怒自威。
再觀老者手提短毫落停筆姿,鐵畫銀鉤揮斥方遒。
老者腰間也挎着一柄古樸長刀,眉眼間與衛胥有三分相像,那雙經歷過不知多少滄桑的眼眸依舊清明,像是一把隨時準備出鞘的利刃。
老人正是衛家家主衛伍。
衛胥走到涼亭看見自己爺爺在那練字,並未出聲打擾。衛胥選擇繞過爺爺從石桌上的果盤拿起一顆蘋果開始咀嚼起來。
“咔————”
衛胥轉眼間吃完大半顆蘋果,手裏只剩下幾顆果核包裹的果瓤,衛胥直接將果肉連帶果核丟入嘴中,將其統統咽入腹中。
吃完蘋果衛胥又盯上了桌上的另一盤糕點,左手端起盛放糕點的盤子,右手捻起一支桃花糕送入嘴裏。
或許是桃花糕有些干讓人不太好下咽,衛胥吃的表情有些痛苦,隨即放下糕點盤子,端起老者身邊的茶盞,一口飲盡盞中茶水。
“成了!”
衛伍洪鐘大呂一般的嗓音從那副略微駝背的身體中傳出,衛胥放下手中茶盞,上前觀摩自己爺爺寫的字。
衛胥盯着石桌上面衛伍剛剛臨摹的畫,衛胥毫不吝嗇自己的溢美之詞,
“爺爺幾年不見,您老不光寫字這麼氣沖斗牛,這畫畫的本領也能稱得上是鬼斧神工啊!”
一頭白髮被隨意紮起來的衛伍聽見孫兒這話心頭一喜,臉上依舊不漏聲色,衛伍吩咐在水榭外面候着的吳剛,
“去把我書房裏那個檀盒拿來。”
吳剛應了一聲轉身去取,幾個瞬息過後,吳剛折身而返,手裏多了一隻篆刻有符陣的檀盒。
“今日是李兆年那小子的五十生辰,你小子拿着這個去李家,就當是賀禮了。你房間裏的那份東西就別拿了。這份大禮,足夠李兆年心滿意足了。”
衛胥從吳剛手中接過盒子,自己打開檀盒瞄了一眼,兩張符籙安靜躺在盒子中心。
一張碧綠如美玉,一張青紫如初霞。
碧綠符籙衛胥認得,此刻自己胸口裏還有一張,可這青紫符籙,衛胥眯起眼睛,似是自問自答:
“掠氣符?武爺爺變為五品符師了!”衛胥滿臉欣喜,可隨後又否定自己的答案,
“不對,五品掠氣符整體應該是赤紫之色,這道是青色居多,紫色漸少,而且這落筆零線明顯頓過四次,不像是五品符籙啊,倒是像四品符籙。”
“算你小子還有點眼力。這幾年還沒把當初學的東西忘了個乾淨。”
衛伍冷哼一聲,轉身繼續欣賞自己的妙手丹青。
吳剛笑呵呵的出聲為衛胥解惑,
“少爺,這的確是四品符籙,不過它有另外一個名字叫‘縱氣符’,功效與掠氣符相當,能為使用者吸收靈氣更加迅速,不過持續的時間僅有三天。
兩年前老爺在外遇見一位遊歷的散修,那修士並非符師,手裏拿着這四品符卷也算是懷璧其罪,被一伙人追殺,正巧被老爺遇見,救了那人一條命,事後又拿了五枚鎮靈符和二十顆吞靈石與那人換來的。”
“原來如此。”衛胥摩挲着下巴,解開了心中的疑問。
“今日是李兆年那小子五十歲的生辰,你把這兩張符籙親自交給他,就說是我衛家的賀禮。”
衛伍放下宣紙,將字畫遞給吳剛,背過手去,走出涼亭。
衛胥看着兩張符籙躺在手中檀盒,心中溫暖無數。
爺爺花下大本錢拿出這兩枚符籙,還不是為了給李青旦的父母喂上一顆定心丸,好早些成為親家。
月亮高高升起,衛胥一手拿着檀盒,從衛府走出。
晏城薛家府門偏門處,一個臉上掛着兩條清鼻涕的小男孩在門口外的槐樹下坐着,眼神張望想要看穿門內,也不知在等誰。
片刻之後,一名扎着衝天揪的紅衣小女孩躡手躡腳的從門口摸出,清鼻涕小男孩見到衝天揪小女孩出來,幾個健步跑向小女孩,在被衝天揪小女孩眼神警告之後,倆人開始悄悄的離開薛府。
不過這兩個小傢伙不知道的是,遠處薛家的高牆之上,一名招風耳男子正在看着自己女兒偷偷的摸出門。
一切盡在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