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干張嘴
那婦女接着向姥姥道:“這姑娘許了人家了沒有?”
姥姥笑道:“沒有呢。整天沒個整形,誰肯要她?”
“嬸子這是說的啥話,還讓不讓別家的閨女活了?我倒是有心拉拉紅線,就怕到時候你和我叔嫌棄我眼光不好,挑來的人不合心意。”
“有你這句話,我可就當真了啊。”
“您放心,我一定瞪大了眼睛幫你留意着。”
這倆人你一言,我一語,笑哈哈的就把黃尚香說婆家這件事給訂了。黃尚香張了張嘴又不知道說什麼,當真很被動啊。
等那婦女走了,黃尚香追着姥姥:“那人是幹什麼的啊?”
“說媒的。”
“給誰?”聽她們之前的話也能聽得出來,那婦女肯定不是為黃尚香來的。
“給你哥。”
黃尚香眼皮跳了跳:“誰家閨女眼那麼瞎?”
“說啥呢?”姥姥叱責了她一聲:“有這麼編排自己親哥的嗎?你哥都二十六了,再不娶媳婦,黃大栓就是例子。不管男的還是女的,到什麼年紀就幹什麼事。
你哥要是打光棍兒,你臉上就有光啊?”
黃尚香撇嘴:“那也不是我說了算的。我還希望他能當駙馬呢,他也得有陳世美那材料。”
“咦,你這小妮子。找打是不是?”姥姥氣急了,拿手指着她:“你看看你都說了些啥?你哥咋就在你心裏那麼不是個玩意兒呢?”
黃尚香撅嘴:“憑啥他娶媳婦花我的錢?”
“你……”姥姥語塞,轉而道:“你就是再不服氣也沒用。這錢我也不會給你,再讓你拿着去瞎折騰。
要早拿來給你哥娶媳婦,也不能有後來那一攤子爛事。你說轉大天,我也不會再摜你。”
黃尚香心裏不忿:“還不是因為,我是你外孫女,不是你生的唄。要是換成我媽,你一準兒捨不得這樣欺負她。”
姥姥自知理虧,索性不和黃尚香掰扯:“我就偏向我生的,你能咋地?”
好吧,黃尚香認輸。她真的不能咋樣。
可想起黃大柱偷了她的兔子,黃大栓又要拿她僅有的積蓄娶媳婦。她心裏無論如何都難以平復。
一夜翻覆,到了天蒙蒙亮才迷糊住。忽聽外頭一片嘈雜聲。有女人在哭,男人在吼。
她一驚醒來,發現天還沒大亮。正要接着睡,就聽姥爺的聲音喝問道:“你們來我家幹啥?”
黃尚香爬起身,從窗戶上那塊巴掌大的玻璃上往外看。只見爺爺帶着大伯兩口子,還有三叔站在院子裏。
黃尚香反覆觀察了好幾遍,神奇的是竟然沒發現自己的父上大人黃二鎖同志。要知道,這老同志,是絕對不會錯過能在她們母女、姐妹跟前施展威風的機會的。今天太陽可是從西邊出來了。黃二鎖同志竟然沒來。
那一行人原本氣勢洶洶的樣子,在看見小舅之後,氣焰頓時餒了。老崔家子孫彪悍,可不是憑空捏造起來的。黃尚香的大舅崔明德小時候讀過私塾,能騎馬會打槍。
據說,要不是後來不實行考狀元了。崔大舅一準兒能整個文武雙狀元回來。
往下的子孫們雖然大多數都不會騎馬,可那獵槍玩兒的那叫一個溜。農閑成群結隊去打獵,沒有哪個男丁手底下沒兩下子的。
這麼多年,敢讓老崔家人吃癟的,出了黃二鎖這個女婿,再沒有出過第二個。
如今黃二鎖同志不在,就憑黃老爺子爺兒幾個,弄不好真能豎著進村,橫着出去。他們不慫才怪。
黃大鎖看看黃三鎖,黃三鎖將目光投向自己的大嫂。這三人是誰都不敢貿然出頭和姥爺搭話。一時間院子裏鴉雀無聲。
反正姥爺不着急。他孫子又沒被警察捉走。
最後還是爺爺忍無可忍,想姥爺道:“黃老哥,我們來找老二家的四丫頭的。你讓她出來跟我們走吧。”
姥爺將頭一仰:“沒有。”
大伯母沉不住氣了,指着姥爺尖聲叫道:“你撒謊,我碰見彭大姑,她明明在你家看見四丫頭了。你快把她交出來。”
不等姥爺開口,小舅就要發飆。卻聽屋子裏陡然傳出小舅媽的聲音:“哪家的圈門沒關好,跑出來個沒毛畜生在我家院子裏叫喚?”
趴在窗戶後頭偷看的黃尚香,聽見這一聲罵,差點兒沒憋住笑。暗暗替小舅媽伸了個大拇指。
大柱媽那種人,可不就是個沒毛畜生。
大柱媽在黃家,那可是無冕之王,一向橫行無忌,橫掃千軍的人物。陡然被人罵了,頓時就火冒三丈,兩手一卡腰,脖子一伸,腮幫子一鼓,活像那要打鳴兒的老母雞,干張嘴發不出聲音來。
因為小舅媽手裏拎着一個長尾巴笤帚走了出來,像個巾幗英雄般橫眉冷目站在小舅的身邊。隔壁被吵鬧聲引來的大表嫂,二表嫂……呼呼泱泱站了一大院子人。
大柱媽就算是罵街的冠軍,看見這架勢也被嚇成軟腳蟹了。
“這……”爺爺有些傻眼。轉頭瞪了大柱媽一眼:“男人說話,你個婦道人家瞎插什麼嘴?”
大柱媽就算有十萬個反駁爺爺的心,這會兒也得掖着。
爺爺看她還向和自己招架的樣子,頓時覺得無比的丟臉。繼而轉向黃大鎖:“管好你的媳婦。咋咋呼呼的沒有一點兒規矩,帶出來不夠丟人的。”
黃大鎖還想替自己媳婦辯白幾句。旁邊的黃三叔連忙向他遞眼色。總算這老小子不傻,頓時明白過來自己今天是來幹啥的。假模假樣的衝著大柱媽:“你幹啥?哪兒都有你?”
姥爺冷哼了一聲:“你們要教訓媳婦也好,要找孫女也好,回你們自己家去。這裏是老崔家。我們家人多事多,就不留你們吃飯了。”
“別啊。”黃大鎖急了,望着姥爺:“崔伯,求您了。您就讓四丫頭跟我們回去吧。她要再不露面,法院一宣判。我兒子可就真的要蹲大牢了啊。他今年都二十八了。要是判上幾年再出來,一輩子可就毀了。”
姥爺望着他:“你兒子蹲大牢關尚香啥事?尚香還能替他蹲大牢去?現在可是新社會,新社會可是講究人人平等的。你兒子就金貴,我外孫女就不金貴?你想都別想。”
“不是……”黃大鎖越着急越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