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再別康橋
“最後一起讀一遍這首詩”
“鈴鈴鈴……”
吳老師的聲音伴隨着下課鈴聲一起響起，驚醒了大半幽會周公的同學們。
“真不知道學校領導是怎麼想的，語文課本來就已經夠催眠的了，還把我們班所有的語文課都安排在早讀課下課，這不明擺着不讓大家好好學習嗎？”關婷不滿的嘀咕着。
“輕輕地我走了，正如我輕輕的來”
……
“我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
“好，同學們應該都已經看到課文要求了吧？”吳老師溫柔的問着。
“沒有。”同學們有氣無力卻甚是整齊的回答着。
“沒有也不行，明早之前在小組長面前背完全文，小組長在課代表那兒背，明早第一節課我會隨機抽查的。”
“啊啊啊，不要啊，老師。”王然委屈巴巴的大聲說到。
“好的，王然，明天第一個抽查的就是你了。”吳老師依舊溫柔的說著，拿起了講台上的課本，轉身離開了教室，留下了一教室唉聲嘆氣的同學們。
吳老師就是有這樣的魔力，無論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經過她口中宣佈，都讓人不忍拒絕，也無法拒絕。
對於背書這件事，褚憶然向來是無所謂的，因為她是課代表。吳老師一早就跟褚憶然說過，她非常信任褚憶然，所以抽背這件事情是不會抽她的。另外，對於詩詞古文這些東西，褚憶然一向很感興趣，比起背100遍都記不住的數學定理，詩詞古文褚憶然只要讀上兩遍基本就能背誦全文。
只可惜，在這個數學英語重要過天的應試教育時代，褚憶然這項逆天的語文背書技能並不能為她的高考加分，畢竟古文填空在高考語文試卷中只佔六分。
一想到這個褚憶然就滿心惆悵，帶着困意，趴在了桌上，耷拉下眼皮，在同學們震耳的餘音中依舊坦然的沉沉睡去。
不一會兒，關婷用胳膊肘狠狠的撞了褚憶然兩下，把她從睡夢中敲醒了。
“你幹嘛？”褚憶然揉了揉眼睛，抬起頭來，看到李遠傑搬了把椅子正坐在自己旁邊，看着自己傻笑。
“我來背《再別康橋》。”
“你是小組長？”
“我不是，但我就想在你這裏背書。”
“你還是去你小組長那裏背吧，我很忙。”被困意席捲了腦子的褚憶然，很沒有耐心的拒絕了李遠傑的要求。
“你是忙着睡覺嗎？”
“對”褚憶然都沒有抬頭看李遠傑一眼，冷冷的回了他一句“那也與你無關”。一直以來，褚憶然對絕大多數男生的態度都是如此，冷若冰霜，雖然褚憶然的美貌讓人傾慕，奈何她性子在那男生們不得不敬而遠之。
也有少數心大的男生，明知玫瑰有刺還敢光手上陣，毫無懼意，李遠傑就是這少數“勇士”中的一員。
“你就讓我在你這裏背吧。”
“你不是有組長嗎？”
“你放心我不會耽誤你太久的，我已經背的很熟了。”李遠傑說著，把他已經翻好的書塞到了褚憶然的手上。
沒有辦法，不善於拒絕的褚憶然只得硬着頭皮接了過來。
李遠傑微笑的看着褚憶然開始背了起來，李遠傑沒有說謊，他的確已經背的很熟了。沒到一分鐘就已經背完了一整首詩，走之前還禮貌的笑着跟褚憶然說了一聲謝謝，隨後拿着他的書就離開了。
看他如此誠心的樣子，褚憶然在心底為她之前無理的話感到抱歉。本以為這件事情就此結束了，讓褚憶然萬萬沒想到的是，從那以後的每一個課間，李遠道都來自己面前背一分鐘的《再別康橋》。
第二次：
“李遠傑，你已經背過了。”褚憶然沒好氣的說著。
“我知道，但我覺得我之前背的不夠好，所以來重新背一遍。”
第三次：
“李遠傑，你已經背的夠好了。”
“那是你的標準，對我而言還是不夠好的，所以還要重背。”
第四次：
“李遠傑，我要上廁所，你去找你組長背吧。”
褚憶然本想藉著上廁所的由頭出去避避，不料李遠傑說：“我背書只要一分鐘，課間有十分鐘，不會耽誤你的。”
就這樣，李遠傑硬生生的在褚憶然面前背了一天的《再別康橋》，下午的最後一個課間，當李遠傑再一次毫無新意，毫無意外的拿着書出現褚憶然面前的同時，蕭念也出現在了褚憶然的班級門口。
褚憶然無意間看到了站在門口的蕭念，立刻把李遠傑剛剛塞到她手上的書，塞了回去，“我同學找我，我出去一下。”丟下一句話給李遠傑，褚憶然有些竊喜的走了出去，心裏想着：蕭念真的是我的天使。
蕭念淡淡的對滿臉欣喜的褚憶然說了一句：“你老師找你。”
“啊？老師？哪個老師？”
“你說呢？語文課代表當然是語老師。”說著蕭念轉身離開教學樓。
“你去哪？”每次見到蕭念反應能力自動減弱的褚憶然，忽然意識到蕭念走開了。
“我參加了學校籃球杯，現在要去訓練，你下午吃完飯去操場跑步吧，我等你。”蕭念頭也沒回的說了一句。
“額”
“怎麼？你有事？”蕭念扭頭疑惑的看着褚憶然。
“沒有，沒有，我吃完飯就去。”
‘本來已經約好關婷每天去跑步了，可是現在蕭念等我，怎麼辦呢？不過關婷原本就不想去跑步，昨天也是被我強拉過去的，現在只要想個合理的理由讓她不去了就行，就這麼定了。’褚憶然一邊爬着樓梯，一邊在心裏盤算着。
很快到了四樓，褚憶然敲了半天的辦公室的門都無人應答，便自己推開了，褚憶然走了進去看到小辦公室里空無一人，又去推開了大辦公室的門，看了一圈還是一樣空無一人。
“奇怪，蕭念不是說語文老師找我嗎？”褚憶然以為是自己來晚了，絲毫沒有懷疑蕭念的話。
這時，一個男老師走了進來“你找誰？”
“我找吳老師。”
“老師下午第三節課下課後就都下班了，你要是有事明天再來吧，如果吳老師晚上有晚輔導，你晚上上來也行。”
“好的，謝謝老師。”
‘吳老師第三節課後就走了，那她為什麼讓蕭念去叫我？不管了，一會跑步的時候問一下蕭念吧。’
褚憶然從老師辦公室下來的時候，上課鈴聲剛好響了，李遠傑見褚憶然出去后就已離開了她座位旁。
‘還好，還好，總算是躲過了一劫，也不知道李遠傑今天抽的是什麼風。’看到李遠傑已經離開了，褚憶然安心了很多。
褚憶然吃完飯後去操場時，蕭念果然已經在等她了。
褚憶然還沒有開口問老師的事情，蕭念就提前道歉說：“對不起，褚褚，我是騙你的，你們老師沒有找你。”
“你為什麼騙我？”
“我也想在你那背書。”蕭念誠懇的說到。
“可以啊，我很久沒有聽你背過書了。”對於蕭念的小請求，褚憶然倒是很樂意接受。
說著蕭念變戲法似的從背後拿出了一本語文書，帶着褚憶然到在操場東北一角的草坪上坐了下來。
褚憶然拿起蕭念的書，蕭念一字一句的開始背了起來。
“輕輕地我走了，正如我輕輕的來；”
……
“那河畔的金柳是夕陽中的新娘”
晚風輕輕的吹過褚憶然的髮絲，夕陽西下，整個世界都變成了橘黃色，遠處的柳樹垂下青翠如絲的柳條，眺望過去，裊娜多姿的身影，倒是比新娘還不甚嬌羞。
“不帶走一片雲彩”
“褚褚，我背完了。”
“褚褚，褚褚……”興許是操場太吵，風太大，蕭念的聲音太溫柔，以至於他連叫了褚憶然幾聲，褚憶然都沒有回過神來。
“哦，我知道啊。”褚憶然正出神，好一會才被蕭念呼喊叫了回來，狡辯道。
“是啊，你知道，現在離我背完已經過去兩分鐘了。”蕭念笑着說道，不知道是不是不想看褚憶然尷尬的樣子，他說這句話的時候，並沒有看褚憶然。
“你現在背書，好流暢啊，不像以前被一句卡半句。”褚憶然趕忙岔開話題。
蕭念並沒有繼續為難褚憶然，而是順着她的話往下說到，“是啊，畢竟我現在已經長大了，都過去四年了。”
“四年。”褚憶然低頭呢喃了一句。
“對了，前三年你都去了哪裏？為什麼我一直沒有找到你？還有第四年我們在一所學校，我竟然從來都沒有遇見過。”
“你找我了？”蕭念驚喜的問，望着褚憶然的眼睛裏似乎有星星在閃耀。
“我的意思是，除了我還有很多同學都是一樣，我們都聯繫不到你。”
“哦，這四年我都在外地，我是今年剛剛轉到這所高中來的，家裏出了點事，以後有機會再告訴你。”
“行，那就等你有機會再告訴我吧。”
“嗯，好。”
操場上這一刻只屬於褚憶然和蕭念的小角落，讓褚憶然覺得無比安心，就像小時候蕭念陪在她身邊時的那種安心。褚憶然不知道蕭念這四年經歷了多少，雖然他在自己面前依舊孩子氣，時不時還會拌幾句嘴，但直覺告訴褚憶然，蕭念變了，他遠沒有他表現給自己看的那樣快樂。
褚憶然又細細的打量了蕭念，發現他瘦了很多，以前胖的圓嘟嘟的臉蛋，現在瘦到稜角分明，雖然好看，褚憶然卻很心疼。如果可以，她寧願他永遠當一個快樂的活潑調皮的小胖子。
“蕭念你以後能不能待在我知道的地方。”褚憶然弱弱的問了蕭念一句。
“好啊，這次回來，我不會再走了，以後大學我們也填在一起吧，畢竟一起結過義，我怕你被欺負。”蕭念有些寵溺的笑着說。
“我才不會被欺負呢。”得到蕭念肯定得回答，褚憶然很開心，她知道從小到大蕭念都沒有騙過自己，也不會騙自己，但凡做不到的事情，他就一定不會說出；只要說出了，哪怕是刀山火海他也一定做到。
蕭念說這是身為男人的擔當，在褚憶然眼裏這是蕭念的喜歡，如果不是喜歡一定連理都不想理吧。
“還說不會，今天那個男生纏着你，要不是我去幫你解圍，他肯定得纏你一天。”蕭念這句話說的很酸很酸。
“你怎麼知道他今天一直纏着我的？”
“我有什麼不知道的。”
“切，你當我是小孩嗎？”褚憶然沖蕭念扮了個鬼臉，蕭念也回了她一個。
他倆被彼此的醜樣子給逗樂了，靠着操場周圍的鐵網，笑的止不住。
在褚憶然的世界裏，歲月靜好大抵不過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