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蕭念,真的是你?

第1章 蕭念,真的是你?

17歲的褚憶然,高二在讀,文科生。就讀於江城以高升學率魔鬼般嚴格管理的中學“江城第八中學”,人送外號“八監”。

17歲是女孩一生中最美好的年紀了,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兒,沒有不化妝就不能見人的憂慮,沒有被化妝品腌入味的脂粉氣,可以盡情的熬夜刷題,偶爾放假也可以放肆的玩樂。

“清水出芙蓉”大抵是對這個年紀的女孩最美的形容了。

褚憶然最美的年紀是在“八監”高嚴高壓的管理下兢兢業業的度過的。不像身邊別的女孩,會為了暗戀的男孩,在早起的清晨仔細的打扮一番,然後壓着晨讀鈴聲小跑到教室;會在經過操場時將自己的衣襟整理一番,假裝不經意的路過。

相比之下,褚憶然就是一個另類,留着稍長於下巴的短髮,戴着大大的黑框眼鏡,很少打扮自己,連早晨的護膚也是因為拗不過媽媽一再警告不得已而為之。

褚憶然每次回家,褚媽媽都會教育女兒:“寶貝啊,像你這麼大的女孩,要懂得保養自己,不然以後老了就來不及了,女孩子家的一定要愛護自己。”

“從高一開始,為了高考,學校給我們安排了,除了平時一天十三節課的學習,還有三天一小考,五天一大考,半個月一聯考的輪番考驗。我忙於學習,哪有時間顧及其他沒用的呀。”褚憶然每次都會用學習作為理由,把褚媽媽的話懟回去,懟的褚媽媽無言以對。

褚媽媽悲傷的看着自己毫不講究的女兒,時常懷疑是不是當初醫院給抱錯了。她這樣一個精緻的美女,即便現在到了四十歲,也絲毫不遜色於二三十歲的姑娘,怎麼就生出一個活的這麼糙,男孩一樣的姑娘。

再仔細打量褚憶然,很快就否定了自家孩子是被醫院抱錯的想法。褚憶然長的很像她,黑色的眼鏡框底下是一雙圓溜溜炯炯有神的琥珀色眼睛,天然粉紅的櫻桃小嘴,細而高的鼻樑,精緻的鵝蛋臉,有着寬大的校服也很難掩蓋的凹凸有致的身材。完美的遺傳了自己全部優秀的基因,還未長成就已經很亮眼了,確定是自家孩子無疑。

面對和自己‘三觀不合’的媽媽,褚憶然最怕的就是學校的半月假,學校規定半月假每個人都必須回家。而一回家褚憶然就會被媽媽逼着干一些褚媽媽樂在其中,卻令她苦不堪言的事情,例如:逛街,化妝,插花……

所以,每次等不到假期結束,褚憶然就會匆忙忙的逃回學校,比起做精緻的女孩,褚憶然寧願溺死在題海里。

逃離了媽媽的‘魔爪’,一回到學校,褚憶然又得開始在題海里掙扎。“八監”的老師向來以效率著稱,每次考完試批閱卷子的時間不會超過一天半,成績基本在第二天就能公佈,教學樓旁巨大的紅色光榮榜,一周更新一次排名,上榜的除了每個年級的前一百名,還有進步五十名以上的,以及退步五十名以上的。在這樣的學校里,要想進入光榮榜或者不進入‘光榮榜’必須學會把做題當成最快樂的事情。不僅要做題,還要開心的做題,像老師常說的,樂在其中才能獲得最大的收穫。

在“八監”,除了學習,但凡敢幹其他任何無關於學習的事情,被老師發現了苗頭,就會被叫家長,然後全班批評,更嚴重的在全校通報批評,甚至開除。

褚憶然同屆一個女孩就因為早戀被學校開除,還有幾個女生因為染了頭髮被班主任直接拉到辦公室用剪刀絞了。用褚憶然班主任老宋的話說:“你們的任務只有學習,就算死,也只能死在題海里。”,好在老宋雖然說話比較狠,真正做起事來還是比較心軟的。班裏有幾個早戀的,老宋都只是挨個叫去辦公室‘談心’,屢談不改的會被老宋叫家長領回去思過幾天到也沒什麼大事。

在老宋的仁慈下,同學們也都平平穩穩的即將度過高一,順利升學。

高一結束前的最後一次班會課上,老宋讓學習委員給全班每個同學發了一張文理分課表,語重心長的對同學們說:“你們的高中已經過了一年了,在進入高二之前我們是要進行文理分科的,我們班本來就是文科班,現在分科志願表已經發下來了,填文科的人高二繼續留在本班,選理科的人,根據這次期末考試的年級排名,分到不同的理科班,成績進入年級前100的,可以進入理科重點班。”

老宋說完,班裏異常安靜,只剩下書的翻頁聲和筆尖落在紙上摩擦發出的沙沙聲,每個人都恨不得把頭埋進書里。

老宋咳了兩聲,看着班裏每次開班會就異常勤奮好學的同學們,又說道:“文理分科是關乎你們一生的大事,不能因為一些幼稚的小情緒就草率的決定,更不要因為某某在文科或理科就去讀文或讀理,我知道你們現在都是青春期,喜歡這個喜歡那個的都可以理解,但分科是大事,一定要回去好好跟你們父母商量,這個分科表我們明天早上收,現在你們繼續學習吧。”

老宋的腳剛一出班級門,原本安靜的教室馬上開始熱鬧起來,同學們一個個都在小聲的討論着。關婷用手肘推了推褚憶然,小聲的問到:“憶然,你是學文還是學理?”

“我當然是學文,我化學就沒有超過三十分過,你覺得我有資格學理嗎?”褚憶然撇了撇嘴,小聲的對關婷說到。對褚憶然而言,這本就是一個沒有選擇的事情。她愛學習,學習也很勤奮,可是理科依舊很差,漸漸的褚憶然開始明白了有些事情是勉強不來的。

“也是,你數理化不好,學理沒有優勢,那我呢?”關婷說著,用筆撐着下巴進入沉思。

“你數學那麼好,物理化學也還可以,相比之下歷史和地理學的都很爛,你沒有學文的理由啊?”褚憶然很認真的向關婷建議着,在褚憶然心裏這對關婷而言同樣是個沒有選擇的事情。

“我知道,我學理更好,可我不想離開你們,都相處一年了。”關婷糾結的說著。

“又不是生離死別有什麼好捨不得的,樓上樓下的距離,你還可以天天來,就算是老宋巡班的時候看到你,也不會說你什麼的,你要分的清什麼是最重要的。”褚憶然用看孩子的眼神看着關婷很無奈的教育着她。

“嗯……”關婷的話剛到嘴邊,忽然老宋嘹亮的聲音從後面傳來“關婷,你到辦公室來一趟。”

正在課堂上說話的褚憶然和關婷瞬間受到了巨大的驚嚇,怯怯的回過頭,看到老宋面色陰沉的站在後門口,班裏又恢復了專屬於老宋的寂靜。

老宋說完,在門口站了幾秒鐘,就轉身回辦公室了,關婷放下了手中的筆,低着頭小跑着去了辦公室。

褚憶然心裏特別忐忑,擔心着會不會是她和關婷講話被老宋抓到了?轉念一想,有那麼多人再講話,為什麼偏偏抓她倆,而且只單單叫了關婷去辦公室。

褚憶然咬着筆頭胡思亂想了好一會兒直到關婷回來。

關婷沒有直接回到座位上,而是徑直走到了王可的位置上,敲了兩下王可的桌上,王可抬起頭看着關婷,關婷說到:“老宋叫你去辦公室一趟。”

說完關婷便回到了座位上,“老宋說你什麼了?”褚憶然着急的問着她。

“沒有,他就是勸我學文,說我數學好,學文優勢很大,我覺得他分析的也挺到位的,就答應他學文了,你知道的,我爸媽是完全尊重我的意見的。”關婷鄭重的向褚憶然宣佈她要學文的消息。

“好吧,既然你已經決定了,我就不勸你了,但是我覺得你還是學理比較好,不過學文也不錯,這樣我們就能繼續做同桌了。”褚憶然既無奈又開心的對關婷說到。

王可回來以後,老宋又叫了袁朗去辦公室,就這樣一個一個的幾乎把班裏成績前二十的全都叫了一遍。

聽了關婷的話,褚憶然不用想也知道老宋叫他們過去無非也就是為了勸他們學文。高一成績能在班裏排上前二十的基本都是理科很厲害的同學,高一考九門課,文綜和理綜比起來本來就不拉分,理科好的,數學就好,數學好的學文優勢就很大,高考時班裏的升學率會高很多,這樣老宋就能拿到一筆豐厚的獎金,還有可能會被任命為年級組組長,對他來說好處是很大的。

第二天早上,老宋一早就親自來班上收分科志願表。收齊以後,他緊鎖着眉頭,認真的翻了一翻,看完以後,舒了一口氣,露出了滿意的笑容。難得溫柔的跟同學們說了一聲“好好晨讀。”就離開了教室。

高一暑假在繁重的課業壓力下過的相當快,除了學校留下的作業,褚憶然報了不少補習班填補自己空虛的假期生活,遠離褚媽媽的魔爪,所以也沒有和同學們又多少聯繫,更不清楚分班情況。抱着強烈的好奇心,九月一號,高二開學的第一天,褚憶然很晚才到學校,帶着一絲不安又有一絲興奮的心情走向了已經換了班級門牌的老教室高二(2)班。褚憶然是故意晚來的,掐着時間點估摸着班裏人差不多都來齊了才來,這樣可以很直接的看到究竟有多少人留,多少人走,又新來了多少人。

一進教室,褚憶然就先環視了一周,果然之前被老宋叫去的那些好學生基本都留下來了,除了袁朗和路華強那幾個男生,還是堅持去學了理科。

對於內心搖擺不定的同學們而言,老宋曉之以情的勸說就像是打在他們心上的一劑強而有效的定心針。

分班以後,高中的學業才算是正式進入全面備戰高考的正軌。

每個人都為自己當下的小目標或者長遠的大目標而努力的奮鬥着。關婷沒有走,褚憶然和關婷依然是同桌,只是褚憶然時不時會不由自主的用一種溫柔的憐惜的目光注視着她。

開學后不久,學校通知教育廳要來領導視察,這種視察對江城八中的同學們來說已經是司空見慣了。在同學們眼裏,無非是領導走走形式,學校爭爭面子,學生做做樣子。

檢查衛生的時候,全校會在檢查的前一天,開始突急大掃除,班主任甚至要求把窗縫裏的陳年老垢都擦拭乾凈;檢查學習情況的時候,老師就會安排好專人上課積極回答問題,其餘人負責舉手,表現出一派欣欣向榮如同爭春的花朵一般,畢竟大家都是祖國的花骨朵兒。

這次來校檢查的是體育部領導,同學們正想着學校又要開始整哪一出。老宋就來班級宣佈,學校為響應省教育廳號召,要組織學生晨跑,

褚憶然和范藝一早就說過要一起晨跑,鍛煉鍛煉身體,這樣上午上課精神也會好很多。剛巧碰上學校要求,她倆很快達成共識,以後每天早上五點半操場見,一起跑步。

晨跑活動和之前所有學校準備給領導看的“表演”一樣,在領導視察完以後就結束了,沒有學校的硬性要求以後也沒有幾個同學自願花時間再起早晨跑,願意起早的人都在教室晨讀。

操場上只有稀稀拉拉的幾個人,其中有一大半都是背書的,褚憶然和范藝把運動和學習結合起來,一邊跑步一邊背書。因為氣息難以控制,褚憶然提議跑步時只背詩詞,詩詞句式工整又有韻腳背起來比較輕鬆,不會讓人喘不過氣。對於褚憶然的提議,范藝表示自己沒有意見,於是兩個人開始一邊跑步一邊背詩。

“潯陽江頭夜送客”

“楓葉荻花秋瑟瑟”

“主人下馬客在船”

“舉杯欲飲無管弦”

……

“誰念西風獨自涼”忽然,操場邊進來一個男生,一個看起來很熟悉的男生,男生戴着耳機進入操場就跑了起來。

褚憶然望着來人愣了一會兒,范藝提醒到“憶然,到你了,下一句。”

“蕭蕭黃葉……”

一句詩都還沒念完,褚憶然大喊了一聲“蕭念”,把范藝嚇了一跳。

那個戴耳機跑步的男孩,聽到有人喊“蕭念”立刻停了下來,摘下耳機。

褚憶然急忙跑到男生身邊。“蕭念,真的是你?”語氣中是掩飾不住的開心。

“豬豬,不,褚憶然,你也在這所學校?”面對許久未見的褚憶然,蕭念不知該怎樣稱呼。

過了一會范藝追了過來“我說呢?原來是認識的啊,那憶然你今天還繼續跑步嗎?”

褚憶然看着范藝一臉懵的樣子,抱歉的說到“跑,當然跑了,我只是跟他打個招呼,一個老朋友。”

“哦,那你是跟我一起跑步,還是跟老朋友一起呢?”范藝拉長了語音,調皮的問到。

“你說呢?”褚憶然佯裝生氣的反問着,還沒等到范藝開口便自己回答了“當然是和你一起,新朋友比老朋友重要。”蕭念走了四年了,對他而言她早就不重要了吧;對自己而言,他也不重要了吧?這個問題連自己的心都沒法告訴自己準確的答案。

“要不,我們三個人一起吧。”新朋友重要?蕭念的心沉了一下。

“算了吧,你腿長跑的快,我們倆說是跑步,其實速度跟別人走路差不多,不好意思拖你的後退。”褚憶然半開玩笑半認真的對蕭念說著。

“那好吧,我先走了。”蕭念重新戴上耳機,沒一會兒又折返了回來“哦,對了,你在幾班?”

“啊?哦哦,我在二班。”褚憶然沒料到蕭念會回來,反應了一會才回答他。

“知道了,我在十八班。”蕭念給了褚憶然一個大大的笑容小跑着走開了。

褚憶然獃獃的看着蕭念遠去的身影,一動不動,看着褚憶然愣神的樣子,范藝拍了拍褚憶然的肩膀問到“你還跑嗎?”

“跑跑跑,當然跑了,繼續剛剛背到哪兒了?”

“誰念西風獨自涼”范藝無奈的提醒着思緒已經被蕭念帶飛的褚憶然。

“什麼?這麼巧?”褚憶然自顧自的傻笑着說到。

“你說什麼?”范藝疑惑的問着。

“沒有說什麼,我說,蕭蕭黃葉閉疏窗”褚憶然強行狡辯着。

“沉思往事立殘陽”

……

褚憶然和范藝的龜速和蕭念的速度差距很大,所以褚憶然和范藝平均跑一圈就能遇到蕭念兩三次,每次路過蕭念都會回頭給褚憶然一個微笑。那天早上的時間過得格外的快,褚憶然就這樣一圈一圈的機械的和范藝跑着,一直到朝陽曬滿了操場,早自習的預備鈴響起,才離開。

從那以後褚憶然幾乎每天早上跑步都會遇到蕭念,各懷鬼胎的寒暄兩句然後各自開始跑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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