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毒親
夜晚來臨時,我會和艾雨兒共睡一張床,然後聽着LED中播放的有關王室婚禮的新聞入睡。起初,那些新聞就像毒針一樣刺破大腦皮層,痛得無法入眠;漸漸地,就不再那樣痛,代之而起的是時時湧起的壓抑,像一塊巨大的石頭一樣壓在胸膛。
我仍然奢望泰祈能還我清白,我仍然奢望能重新牽起他的手;我不會因為他的不信任而責怪他或是生氣。
“我的父母很快就會救我出去!”
艾雨兒總把這句話掛在嘴邊。
“是,他們會的。”
我也一遍又一遍的安慰她。
可是,我才是最需要安慰的人!
艾雨兒是我見過的最愚蠢的人!她的愚蠢不僅害了我,而且也害了她自己。我們不得不坐下來梳理分析整件事的來龍去脈,最後,得出結論:我們兩個同時被夏繆爾設計了!不得不說,夏繆爾的計劃真是天衣無縫!她先是挑唆艾雨兒公開敵對我,緊接着接近我,窺探我的秘密,然後再找機會陷我於危險境地,使泰祈恨我、厭煩我。
第三者奪人之愛的最好辦法不是明奪,而是設法使雙方互相厭恨。所以,夏繆爾做到了,至少,泰祈已厭恨我,不再愛我。
“我發誓,我準備的是瀉藥,不是毒藥。”艾雨兒一遍又一遍的對我發誓;
“可是它卻毒死了王母。”我說;
“她說,我必須找機會陷害你,泰祈最在乎的人是王母,我只要設法在你送給王母的湯里動手腳,比如讓王母拉肚子或是大病一場……”
“嗯,湯是我煲的,所以,我脫不了關係,泰天國王必定會因此怪罪於我,泰祈也會對我產生不好的看法,甚至是被悔婚!”我說。
艾雨兒難為情的低下了頭。就算我被王室悔婚,她也沒有一絲一毫的機會,因為泰祈不待見她。
“那天,她知道我要送湯給王母,所以急急忙忙地回王室城找你實施計劃,對吧!”
“她在電話里告訴我,你會在三個小時內把湯送到王母宮殿,所以,我拿出了早就準備好的瀉藥。”她低着頭,聲音小如嗡嗡的蜜蜂。
“你一直把瀉藥拿在手中?”
“不!中途,我因為緊張,所以去了趟洗手間,把瀉藥交給了她……可前後不過一兩分鐘,她怎麼可能……”
“這一兩分鐘,已足夠她掉換毒藥了,我想,她早就已經準備好了,不是嗎?”
“她以為她能逃脫干係?我一定會說明的,我會告訴審判長,是她把瀉藥換成毒藥,是她教我把藥粉藏在指甲中,然後趁你不注意時抖進湯里!”
“你能向誰說明?王宮佈滿監視器,你打開湯蓋的動作肯定被拍得清清楚楚,從頭到尾,除了你我,再也沒有人碰過它,你說,他們怎會不牽罪於你?”
艾雨兒啞口無言,她張着嘴巴,目光獃滯,就像雜物鎮那些心智不正常的人一樣。
“我們被關在這裏,外面的一切都無從知曉。那塊電視……”我指着對面巨大的LED屏幕,恨不得將它戳出一個洞來;“那塊電視播放的內容只不過是他們故意而為的,他們想讓我們看什麼,我們就得看什麼。”
“夏繆爾這樣做不是鋌而走險嗎?”
“鋌而走險?她每一步都計劃得天衣無縫,她有全身而退的能力,這一點,我們不用再爭論,她已經做到了。”
沒落的家族、心愛的王子,她當然會放手一搏。
對於即將到來的命運,我欣然接受。一想到家人安然無恙,從此遠離這充滿罪惡與飢餓的王國,我就無比欣慰,至少,這不會成為我的遺憾。
遺憾的是,我沒能成功救出泰祈,他仍然處於危險境地之中。
午飯後,艾雨兒的父母以及兩個弟弟帶着一小盒奶油蛋糕來到了天牢。
這是我第一次見到艾雨兒的家人,所以,我不作理會,而他們更是對我毫不理睬,就彷彿我是透明的空氣一樣。
她的母親珠光寶氣,父親卻是一臉奸相,兩個弟弟看起來柔弱無力,和學校里文縐縐的老師相差無幾。
艾雨兒的母親哭哭啼啼,這使我心煩意亂。艾雨兒祈求他們儘快救她出去,可他的父親卻冷冷地回絕了她,就像陌生人回絕可憐的問路者一樣:
“你怎麼會惹上這種事?你姑媽已經被你牽連,整個家族岌岌可危!”
他們沒有問她事情的來龍去脈,就像王室只做決定,從不問青紅皂白一樣。一番簡單的叮囑后便匆匆離開,只留下依依不捨的艾雨兒和那盒可憐的蛋糕。
“他們不能在這裏呆太長時間。”我安慰她;
“嗯!是這樣!”她盯着蛋糕說;
“快吃了它吧,那是你的家人為你準備的。”我說。
她拿起叉子,打開了盒子。“我們一起吃吧!”她誠懇地對我說。
多年以前,一名腿腳不便的祭靈戰士在告別室被他絕望的父親捅死!為了孩子不受折磨,所以只能親手殺掉。
剛才,艾雨兒和家人緊握雙手的一幕使我想起了送祭日在告別室與家人作別的畫面。她的家人不問原因,既不答應救她,也不回答她任何問題,於情於理都無法講通。
除非,他們已經猜到了王室的決定。
“你先別吃!”我叫住了艾雨兒。
王母的去世必定會使泰天國王勃然大怒,他怎麼會放過與此有牽連的人?
出於直覺,我拿起蛋糕,越過門框,扔進了門邊的盆栽……果然,蛋糕被下了毒,那可憐的矮松幾分鐘后便迅速枯萎,就像半年前被下毒那日一樣。
那麼,這蛋糕里被放了無影丸!祖利亞說過,無形丸只能在人體內迅速分解,不留任何線索,可植物的構造與人體不同,無形丸遇到植物就只能現原形。
艾雨兒並未哭鬧,她只是靜靜地坐着,望着LED屏幕中的新聞出神。
我知道她很痛苦,於是,我給她講了那個故事,那個絕望的父親的故事。
“謝謝你,青明,你救了我!”她目光獃滯,就像媽媽發瘋后的平靜狀態。
“他們只是擔心你會被折磨!”我說;
“我是貴族啊!誰會折磨我?”她帶着哭腔;
“那是王母啊,不是旁人!”我說;
“他們真的是為了我好?還是為了大義滅親,重得王室喜歡?”
她不確定的看着我,彷彿是在等待着某個不確定的答案;
“當然是為了你好。”我說。
她開始大哭,哭得很傷心,胸口連同雙肩不停起起伏伏。以前,她總是高傲自大,現在,她只是一隻被拋棄的羔羊。
我相信,她的家人並不是那種狠毒到六親不認的人,他們或許已料到了結局,或許是受人指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