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魘
岳梓琳一人在時代商業街漫無目的的走着。
這是一條當地女人十分親睞的商業街,不僅商品齊全,而且價格實惠,每到周末,這裏就會人山人海,一直到半夜。
可是今天是周六,逛街的人卻寥寥無幾。
“我來這裏幹什麼來着?”岳梓琳站住腳,看着周圍鋪天蓋地的廣告牌,有些頭暈。最近她發現自己越來越健忘,還沒到三十歲,卻有了六十多歲的人才會有的癥狀。
忽然,天空陰暗起來,轟隆一聲巨響,幾個雨點嚇得掉在了岳梓琳的臉上。
“下雨了?”岳梓琳突然從沉思中回過神來,一翻自己的包,卻發現忘記了帶雨傘。她懊惱地把包拉上,四處觀望,卻發現周圍所有的商鋪不知在什麼時候全都關門了。那一瞬間,她感覺到自己似乎在被這個世界有意地孤立起來。
雨水一顆一顆砸在岳梓琳的臉上。她咬了咬牙,把包頂在頭上,決定跑到路口去搭車。
天漸漸陰沉下來臉,把黑乎乎的雨水傾倒下來。岳梓琳隱隱覺得這場雨是專門針對她的,因為,似乎所有的雨水都落在她的頭上。不過,她沒有時間去思考為什麼,她更想趕快跑到路口去,坐上回家的車,這個鬼地方讓她覺得壓抑。
她頂着包包低頭一路小跑,卻又不敢跑的太快。她穿着高跟鞋,在雨里如果不小心崴了腳,後果可是很難看的。
忽然,頭上的雨消失了,伴隨着雨水打在手背上的麻癢也一同消失。岳梓琳抬頭,看到頭上撐起一把玫瑰紅色的傘。打傘的是一個奇怪的男人,因為他居然在夏天穿着一件秋冬才會見到的黑色大衣。岳梓琳想看他是誰,但是他的臉上不知為何,也是黑漆漆的一片,除了一雙獃滯的雙眼,看不到臉上的表情。
“謝謝你!”岳梓琳如獲大赦:“我要去路口坐車,你可以送我過去么?”
男人不說話,獃獃地看着前方的路。前方的路不知什麼時候也變得黑漆漆的,看不到有什麼。岳梓琳隱約感覺到,這個人她見過,但是卻想不起在哪見過。
“對不起啊,如果不方便就算了,我自己過去。”見對方不回答,岳梓琳笑着替他解圍,然後頂起包包往前走。可是,預料中的雨水卻沒打在她的身上,頭上依然晴空。
黑衣男人跟在她身後打着傘,什麼都不說,雙眼依舊獃獃看着前方。
岳梓琳打了個冷顫,她覺得這個人似乎有點嚇人。
她再不敢多說什麼,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繼續往前走。男人就打着傘跟在她後面,寸步不離。
岳梓琳害怕了,她覺得這種安靜的氛圍有點恐怖。她停下腳步,回過頭,想看清男人的臉,可是還是什麼都看不見。
岳梓琳咬咬牙,覺得應該打破這麼沉悶的氣氛,不然自己會憋死的。最好的辦法就是不停說話,並不是希望得到男人的回答,而是希望通過不停地說話能驅散自己內心的不安。
“您住在哪裏?”
沒人回答。
“您自己一個人來逛街嗎?”
沒人回答。
“你送我到前面能避雨的地方就行了,我老公很快就來接我。”
岳梓琳怕這個男人對自己圖謀不軌,所以故意提起自己的老公,想藉機讓男人放棄。可惜的是,還是沒人回答。
岳梓琳不再說話,為她實在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兩個人默默走出好遠,岳梓琳遠遠看到公交車站,那裏有個可以避雨的亭子。
“我到那兒就可以了,謝謝你,給我留個聯繫方式吧,感謝你幫了我這麼大的忙。”岳梓琳回頭望向男人黑漆漆的臉試探着說。
“你怎麼感謝我?”男人突然開口說話,聲音有些嘶啞,卻很冷靜。岳梓琳嚇了一跳,她還沒做好聽到男人說話的準備。
“我……我可以請你吃飯,好不好?”岳梓琳感覺自己聲音都發顫了。
“你為什麼不愛我?”男人冷冰冰的話丟進岳梓琳的耳畔。
天空轟隆一聲炸響,岳梓琳渾身止不住的顫抖起來。
“晨熙,是你?”三年前冬夜的那一幕忽然閃入腦海,岳梓琳突然明白為什麼覺得他有種似成相識的感覺。
“你為什麼不再愛我?”男人似乎不是在和她說話,雙眼始終頂着前方。岳梓琳看到,他雙眼忽然變得通紅,兩行血從眼眶溢出來,在他的臉上劃出兩條殷紅的痕迹。
岳梓琳僵直的身體顫抖地向後賣出一步,然後突然轉身跑進雨中,甚至,她都不記得自己穿的是高跟鞋。
她一口氣跑到路的另一邊,一回頭,男人一動不動地看着剛才的方向,現在,那個方向站的是渾身顫抖的岳梓琳。
雨水毫不留情地沖刷着世間的塵埃。岳梓琳抽了一下鼻子,感覺雨水的味道有些異樣。她攤開手掌,一顆紅色的雨水打在手心,接着是兩顆,三顆……環顧四周,雨水淹沒了整個城市,沒過岳梓琳的雙腳,膝蓋,腰。她驚恐地抬起頭,看到黑漆漆的天空中浮現的是剛才那個黑衣男人的臉。
“你為什麼不再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