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午夜，冷清的廣場。

一個身穿黑色呢子大衣的年輕男人站在廣場的寒風中，懷裏緊緊抱着一束扎得十分精美的玫瑰。他一邊跺着腳取暖，一邊不停往廣場前的馬路張望。

沒多久，一輛出租車帶着扎人的冷風從遠處露出頭，然後急匆匆地奔到年輕男人面前，把那股冷風一口氣灌進他並不暖和的大衣里。一個和男人年紀相仿的女人打開車門走出來。見此景，男人忘記了跺腳取暖，趕快去拉那個女人的手。在兩隻手碰到一起的瞬間，女人似乎被電到一般縮回手，低着頭不敢多看男人一眼。

“等了很久了吧？”

“沒，沒有，我也是才下班，店裏今天客人多，所以走的晚了一些。”男人似乎並不在意女人的反常，依舊一副很開心的樣子。

“這麼晚了，你叫我來幹什麼？”

男人凍僵的臉上擠出一個欣慰的笑容，雙手遞上那束和他一樣凍得發僵的玫瑰：“生日快樂，親愛的。”

“別這麼稱呼我了，我不是。”女人眼圈突然有些發紅，轉移開目光，不肯看那束髮抖的玫瑰花。

男人的神色有些黯然，陰暗的臉好像泡在福爾馬林裏面人體標本的臉。“為什麼，我們從大學開始就在一起，已經四年了，為什麼……”

“是，的確四年了，”女人突然轉過臉來直視男人同樣紅着的雙眼：“我給了你整整四年的青春，本以為你會感動，可以從你那裏換來餘生的幸福，可是……”

女人哽咽着再也說不下去，可眼睛還是僅僅盯着男人。

“親愛的，你要相信我，我是愛你的，可是我需要時間……”

“對不起，你要的時間太長，我給不起。”女人的語氣十分強硬：“我不敢再把自己的青春當作賭注壓在你身上。周晨熙，你放過我吧，不要怪我心狠，我只想要一個安定的生活，我沒有錯。”

“那……是我錯了……”周晨熙熙喃喃自語，已經找不到話來說服曾經的戀人。

“不，也不是你的錯，你追求你的夢想，做一個影響世界的藝術家，無論誰都不會說你是錯的。只是，那是你的夢想，不是我的。”

“我知道，我現在很慘，沒有像樣的工作，沒有房子，沒有存款，可是我真的無時無刻不在努力啊……”

“對不起，我等不下去了。”女人低頭擦了擦眼睛：“如果你成功了，我祝賀你，如果你一直這樣，我也不會鄙視你，只是，對不起，我不能再等你了。”

周晨熙低下頭去，冰冷的玫瑰從無力的手中滑落。“是不是能養得起你，才配做你的男人？”

女人一臉無所謂的表情，說：“你這麼理解我也不能說你是錯的。”

周晨熙滿是淚痕的臉上再次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我會成功給你看的，下次，我會以一個成功的藝術家身份來邀請你。”

“但願吧，祝你成功。”女人整理了一下凌亂的情緒，剛好，一輛空出租車遠遠向這邊駛來。“我走了，下個月這個時候，我該結婚了，歡迎你來。”

空出租車帶來一股更刺骨的冷風，透過男人的胸膛，狠狠扎進心裏。

“你和他才認識兩個月，而已啊……”周晨熙的情緒終於龜裂到崩潰的邊緣。

“兩個月，很長了，長到足夠我愛上他。”女人打開車門，準備上車。突然，周晨熙伸出右手抓住車門，歇斯底里地吼道：“我們在一起四年，你為什麼不愛我？”

女人咬了咬嘴唇，掰開周晨熙的手，說：“該說的我都說了，我們該結束了。別再來打擾我了好么？”

周晨熙眼睜睜看着女人坐上車，車頭轉向她來時的方向，在周晨熙朦朧的淚眼中，慢慢消失在路的盡頭。

“岳梓琳，你為什麼不再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