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兒子要打,爹也要打
“舉事,你我比武,你叫你的這麼多侍從來作甚?這可不符合規矩。”
“什麼不符合規矩,依本官看,督辦才是作弊了吧?”
突然一聲老成的渾厚聲音橫空出現。
張京抬眼就看到一個身穿輕鎧紋理鹿頭大袍,腳踏銀輝鐵靴,手上戴着價值萬金的海底瑪瑙戒指的貴氣中年男子。
他吊梢眉,橫橋眼,方嘴唇,一臉剛毅,十足不好惹的氣場。
夏昊緊跟着走了出來,一看夏良翰狼狽地倒在那裏,立刻瞪起眼睛,忙不迭走去。
“大侄,大侄你怎麼樣?”
夏良翰有氣無力地站起身,卻是沒站穩,被侍從扶着,十分虛弱:“侄兒沒事,二叔不要擔心。”
二叔?那麼眼前這個人.....
張京有夏家人的資料,猛地看明白了,走向那貴氣男子:“原來是夏征夏大人,下官失禮了。”
“啪!”
夏征反手就抽了張京一個耳光。
張京早就料到,本來可以好好站穩,順勢就故意倒在地上,裝作被夏征打倒在地,免得夏征再打他。
男子居高臨下逼視道:“只是比武,居然敢打我夏家兒郎,本官身為正三品台州特許按察使,打不打得你?”
張京心裏恨不得立刻殺了他,臉上火辣辣的,但他又立刻假裝分寸大亂:“長官打得對,下官領罰,請長官消氣。”
原本看着張京總是輕笑、勝券在握的樣子,覺得他不好對付、深不可測的沈弘武不由得探前身體,走到門廊處靜靜站着。
張京果然慌了....沈弘武不屑地想。
“見過按察使大人。”
沈弘武臉上帶笑。
周圍的人也要立刻跟着行禮,夏征一抬手:“不必,今日雅集,本就是不拘泥這些繁瑣禮儀的,只是本官今日要給某些人一個教訓。”
他斜着眼像看一條狗一樣看着張京。
沈弘武心裏不屑,卻也嘲諷地看着地上坐着的張京,根本沒人拉他一把,他自己站了起來。
——其實台州特許按察使就是個屁,否則家裏根本沒人做官的沈氏早就被夏氏搞死了,還至於繼續互咬?
這個台州特許按察使歸根到底只是個榮譽職,毫無實權。
但是整治張京倒是非常有理由。
張京站起身來,繼續行了一禮,讓夏征挑不出錯來,然後就一句話不說回到廳內,和眾官大眼瞪小眼。
剛才他文采不凡,又武功蓋世之勢,簡直占足了風頭。
如果張京的對手不是夏良翰,而是隨便一家的人,那麼早就全部給他喝彩鼓掌了。
夏良翰是輸家,無一人敢給夏良翰喝倒彩,無一人敢稱讚張京。
但誰勝誰負,自然全都瞭然於胸。
夏征找人把夏良翰扶着坐在椅子上休息,夏良翰急促呼吸,幾乎要把膽都咳出來。
侍從們給他拍背順氣,丫鬟小心翼翼地捧着盆讓他隨時吐。
結果真的吐了,夏良翰嘴裏一梗,突然感覺什麼活動了,慢慢吐出來。
一顆后槽牙滾滿了鮮血,“噹啷”一聲掉到盆里,滾了兩圈。
“你這個......你這個騙子.....”
夏良翰體力不支地抬起手,顫抖的手指艱難地抖着指着張京:“你說你是武師極道,然而你的能力根本就已是武聖!”
“亦或者更高。竟然如此深藏不露,難道你要大逆不道,有所陰謀?”
夏征毫不留情面地說,眸色發暗,直勾勾盯着張京。
周圍人一言不敢發,心裏為張京可憐不止。
能力再大又怎麼樣,級別高一級壓死人。
其實夏征早就打算收拾張京,但以前根本不用親自出面,只要任由孩子們派遣殺手就可以。
但是張京竟然全身而退,不得不讓人驚訝和警惕,繼而更加重視。
這樣的人不可小覷,留下來必成大患。
而現在這麼一個大鎚子砸下去,還不砸死他?
張京略略抬起眉毛,狼一樣盯着夏征的下巴:“大人,夏舉事剛才使出了「武聖下道」才會的「飛天斬」。”
眾人一陣唏噓,剛才其實他們也看得出來,畢竟大燕几乎全民習武。就是文官也會點三腳貓功夫。
眾人都以為是兩個武師極道的人對戰。
其實是兩個武聖下道的人在針鋒對決。
“那又如何?起碼我兒沒有對你如此下重手。”
夏征橫眉立目地低吼道:“督辦,你到底是什麼級別?”
張京冷笑一聲,抬起眼睛仔細看看夏征。
夏征於是狠厲地迎擊了他的目光。
“大人這是怪罪本官?大人說笑了。”張京淡淡道,“昨晚,本官修鍊,正巧渡過了關卡,已經是武聖下道的級別了。”
沈弘武突然出聲冷笑:“既然如此對待同僚,就該用律法處置,督辦應該去衙門裏坐——”
“既然說好了是比武,又有裁判和諸位作證,願賭服輸,我看沒哪一條律法是要本官去衙門不可的。”
張京直直頂上夏征的目光。
的確,他沒有夏征有錢,沒有他勢力龐大,沒有他走狗成群,也沒有他手眼通天、爪牙遍地。
但是他不會畏懼他半分。
遲早有一天,他要把這個耳光以百倍、千倍還回來。遲早有一天,他要做人上人!
你有錢有勢又怎麼樣,給我倒霉吧。
夏征剛要訓斥張京,還打算叫走狗再去打張京,結果突然聽到兒子夏良翰身邊的侍從叫道:“老爺,少爺他暈過去了!”
——他里裡外外冒犯自己這麼多次,也該有報應了。
張京低下頭,陰影里的臉表情十足的陰厲嚇人。
夏征連忙過去查看兒子情況,結果就又看見夏良翰的一顆后槽牙在盆里躺着。
他不禁腦袋一暈,心裏一痛,就要撿起來那顆牙,結果腳下突然被一個慌亂的侍從絆倒,一不留神腦袋磕到門框。
立刻反應過來,手扶着後腦勺,結果手好巧不巧地,被門上突起的一枚木條戳到。
“刺啦——”
一下就劃開一整個血口子,鮮血猛地滴落下來。
“老爺!”
侍從們急的又來看護夏征,結果一看夏征的手都掉了一長條的皮,鮮紅的肉看起來十分可怖。
張京站在原地看着,甚至又坐下了。
夏征疼的皺緊眉頭,只見一滴滴血啪嗒啪嗒滴到精緻華貴的衣袍上,染紅了他的袖口。
夏征抬起頭,怒然地繃緊面容,然後強自鎮定下來,冷冰冰地看着張京,手緩緩握成拳。
剛才對他才華有多賞識,現在就有多恨他。
也許說是因為張京自己才倒霉,聽起來很誣賴別人,但看着那個後生那副樣子他就來氣。
夏昊不知道是先看大哥的兒子,還是先看大哥,怒目而視張京,拿手指威脅地點了他好幾下,默然地去自己哥哥好好包紮。
這相當於徹底撕破臉了。
如果夏家的夏昊當面指着別人一臉憤恨,那麼被指的人絕對沒有好果子吃。
所有的大小家族都會一股腦去孤立、圍攻,以表忠心。
雅集結束之前,張京被迫被登記了參加「社集武賽會」,完全是強買強賣。
“督辦來到姑蘇,還不知道規矩,您是不是還沒給沈家、夏家兩家人禮金啊?”
一個油頭油腦的男人突然擋在張京面前。
張京看他一眼:“還有這規矩?你是被派來向我要錢的?”
“下官只是建議一下,這禮金啊....就像保護費,姑蘇歷來被大族把持,就算是宗門大考的考核,也被他們幾乎壟斷了渠道。”
那男人慾言又止,張京打量他一下,經過系統提示,發現是來自孫家的人。
孫家....就是夏惜香被砍那天,堵塞交通的那家人?
張京那時候其實就注意到了他們。
在沈氏和夏氏的跋扈控制下,失權的家族中,必然有不服的。
心性高的家族....這不就冒頭了嗎?
但是,說不準是夏氏和沈氏派來騙自己的——不如說這個可能性才最大。
那男人被張京邀請同乘一轎,各種討好地陪笑,張京這才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們文官想要投靠本官?”張京意識到自己話里的失誤,“....的確,本官也是文官。”
他玩味地看了眼滿臉期待的那個男人,又說:“孫承業.....好名字。”
“大人,下官真的欽佩大人的文才!
大人剛才還給下官題字了呢,”孫承業連忙拉了拉衣角,展示張京揮毫在上面的草書,滿臉堆笑,“大人,下官真的想投靠大人!”
“本官也沒有拒絕你。”張京微笑:“只是本官手頭拮据,你若是能.....”
如果連一點錢都捨不得拿,百分百不是誠心投靠自己,不是誠心要跟自己混的臉。
要是給錢太快太多,同樣惹人懷疑背後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