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或許是蘇素兒的眼神太過與於有穿透力,背對着她的白謹年忍不住動了動身子,眼尖的南仙道人一便看到了蘇素兒。
“五年不見,當年的小娃娃長這麼大了!”說著走上前,想繞過白謹年,瞧瞧當年害他的山被燒的罪魁禍首。
白謹年指尖輕彈,一道透明的屏障便擋在南仙道人的身前。
南仙道人:……
他慈祥又疑惑的目光純潔的望着白謹年。
白謹年面色不改,只是語氣卻更為涼淡的道:“我家徒兒怕生。”
慈祥的南仙道人和怕生的蘇素兒內心同時翻了個白眼。
蘇素兒從她家師父嚴嚴實實的背後探出頭來,面無表情的對南仙道人行了一禮。
南仙道人:……
他都沒記仇,怎的這個小姑娘一副他欠了她銀子的模樣……。不過比之五年前,現在瘋子一般的蘇素兒貌似也沒好看到哪裏去……
一旁的白謹年似是知道他心中所想,目光落在南仙道人的身上,瞬間讓南仙道人出了一身的冷汗。
見到南仙道人狼狽的樣子,白謹年才慢悠悠的移開目光,他家乖徒兒可不是誰都能說的。
白謹年一移開目光,南仙道人立馬後退了兩步,內心的震驚幾乎都要掩飾不住。僅僅一個眼神就讓他如此吃力,他簡直不能想像此人究竟是有多深的法力。
難怪他一人便可鎮守北荒之地,也辛虧他是人間的修仙者,而不是那些毫無人性的魔族異類。
“這可是素兒妹妹?如今一見,可比五年前長大不少呢!”
“是啊是啊,素兒妹妹真是漂亮不少啊!”
蘇素兒抽了抽嘴角,果然,她家師父五年前火燒南仙山的行為給她們帶來了多大的陰影啊,她如今這副模樣居然也能被她們誇讚。
但她家師父居然信了!不僅信了,還貌似愉悅的看了她們一眼。
然後又是一大群壓抑的尖叫聲。
蘇素兒:……
你們是一群修仙者,這樣不淡定真的好嗎?!看着她們,蘇素兒忽然覺得,她在山中的這八年真的是太無趣了。每天除了練習法術便是看師父丟在小黑屋中的書籍,除了師父就再沒看到其它的活物了。
寒暄過後,一群人御劍飛行上山,遠遠看去,便真如仙人臨世,說不出的風姿卓絕。
南仙山頂便是南仙道人所開宗派的所在地,宗派名曰:上雲宗。
上雲宗內除了南仙道人之外,弟子全為女子。因此古洛大陸上各宗派之間傳揚道:若問神女何處在,南仙山上滿花開。說的便是南仙山上如神女一般貌美的女子到處都是,如山上開滿的鮮花一樣多。
蘇素兒雖是第二次來南仙山,可依舊被南仙山的美景吸引得久久回不了神。南仙山之巔矗立在一片雲霧繚繞之中,純潔無暇的白玉為石,色彩繽紛的琉璃為燈,青瓦灰門,端莊大氣。小橋流水,鮮花瑞獸,又帶着一絲小女兒家般的情愫,巧思妙想,美不勝收。
蘇素兒再一次想起了她的小茅草屋,還有連只小蟲都沒有的偌大的山林,深深地、深深地嘆了口氣。
蘇素兒撫了撫額頭,卻摸到插在頭髮中的一片枯葉。
她:……
“師父,我要去梳洗。”蘇素兒扯了扯白謹年寬大的衣袖,忍無可忍道。
白謹年怔了一瞬,一旁的南仙道人趕忙道:“若水,帶蘇姑娘去梳洗一番。”他之前就想說了,但又怕白謹年覺得他嫌棄他的寶貝徒兒,便一直忍着沒說。若是一不小心又惹怒了白謹年,他可沒那麼多山給他燒。
白謹年是不放心蘇素兒離開他的身邊的,在他看來,他家徒兒又笨又弱的,若是被人欺負了還沒有能力欺負回去。可這裏是南仙山,女子眾多,他也不好隨她去。
“徒兒,我在這裏等你,你不要害怕,若是有事大聲呼叫,師父能聽到的。”他想了想,又覺得不太妥當,依他家徒兒的慢性子,等她大聲呼救還不如給她收屍來的快。他嘆了口氣,從腰間掏出一塊玉牌放到蘇素兒手中,再次叮囑道:“若是有事,捏碎玉牌,我便知曉了。”
蘇素兒看見玉牌,雙眼發亮,這還是她第一次見到師父身上的器法,有些好奇,愛不釋手的撫摸着。
可一旁的南仙山眾人卻是滿臉黑線,不過是去梳洗一番,怎的感覺是去龍潭虎穴闖蕩一回似的!尤其是在蘇素兒已經走出老遠,可白謹年卻站在原地一眨不眨的望着她的背影,這種感覺就更強烈了。
南仙道人有些無語的看了白謹年一眼,他實在是無法接受這樣如同痴漢一般的白謹年,在他身上散發著一種濃濃的違和感。
他猶記得第一次見到白謹年時的情景,是在那場仙魔大戰中,在修仙者面對弒天節節敗退,絕望困苦之時,他如同光明般出現在世人眼前,最終驅逐魔族,鎮守北荒。
那時明明是丰神俊朗的,手段乾脆的。魔族的鮮血流滿了整個大地時,他連眼睛都不眨一下的……,怎的,就成了如今這模樣了呢?!
蘇素兒隨若水來到浴池,水面清澈,波光粼粼。蘇素兒一頭紮下去,引起一片驚呼。
“素兒妹妹,素兒妹妹!”若水在水池上着急的喊着,轉眼之間,蘇素兒已經在水下待了一盞茶的功夫了,就算是再通水性,也該出來了,更何況是這麼小的孩子,還是白公子唯一的徒兒。
想起五年前她們不過取笑了蘇素兒幾句,白謹年就放火燒山的情景,若是她真的出了什麼意外,估計她們南仙山都要被夷為平地了。這麼一想,若水幾乎都要哭出來了。
正當她準備跳下水一探究竟之時,水面盪起一圈圈波瀾。她怔住,忽的一個濕漉漉的腦袋鑽出水面,她毫無預兆的被嚇了一大跳。
蘇素兒從水中一躍而起,換上若水拿來的衣服,轉頭,便見若水怔怔的看着她。
她摸了摸臉,難道沒洗乾淨?
也難怪,她在山中時,都是在山頂的那汪泉水中泡上一個時辰的。
“素兒妹妹?”若水試探的喊了一聲。
蘇素兒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靜靜的看着若水,彷彿在問她喊她做什麼。
得到蘇素兒肯定的眼神,若水的嘴巴都合不攏了。眼前這個明眸皓齒,顧盼生姿的女子真的是方才那個毫不起眼的蘇素兒?!她的容貌不是那種驚心動魄的美麗,只是一眼望去,她就在那裏,不張揚、不喧鬧,卻也不容人忽視的,靜靜地綻放着她的美。
若水帶着蘇素兒回去時,白謹年就站在原地,如她走時的姿勢,等着她。忽然的,若水就有點羨慕蘇素兒了。
南仙道人時常與她們講白公子在一千多年前那場仙魔大戰中的赫赫風姿,以前她也見過白公子幾回,可那時的白公子讓人感覺如在雲端,可望而不可及。他彷彿一轉眼便會消散在這天地間,孑然一身,無牽無掛。可是自從上次開始,好像有什麼不一樣了。如果他是飄蕩在這世間的風箏,那蘇素兒便是唯一一根牽住他的線了吧……,若水心思複雜的感慨道。
白謹年見蘇素兒回來,扯着她左看右看,仿若她還是那個一離開他身邊便會受傷的小女孩。嘴裏還擔心的念叨道:“沒受什麼傷吧?”哪裏還有一點高冷的模樣。
南仙道人的臉一下全黑了。
他不該自作孽的請他來的,南仙道人心中只有這一個想法了。
“我沒事。”蘇素兒依舊沒什麼表情,但眼神卻是只有對他時才有的信任。
“好了,你徒兒也回來了,我們可以走了吧?!”南仙道人幾乎是咬牙切齒了。
白謹年牽起蘇素兒的小手,不溫不火的看了南仙道人一眼。
南仙道人的怒火在他平靜的眼神中散了個乾乾淨淨。
寬大的書房內,香爐中升起裊裊輕煙。
一棋盤放在青玉桌上,上面黑白廝殺,白子呈氣勢洶洶之態,黑子命懸一線。
白謹年手捏黑子,幽冷的黑色更襯得他手指白皙得幾乎透明。
“哈哈,我們可說好了,以你的恆天劍為賭注的!”南仙道人激動得滿面紅光,恆天劍啊,那可是上古赫赫有名的神劍!
白謹年面不改色,淡淡道:“你還沒贏呢。”
南仙道人依舊興高采烈,他知道,雖然白謹年法力強大到逆天,但是在對於棋藝這一方面,卻是弱得可憐,這也是他敢拿他的寶貝打魂鞭跟他賭的原因。這下不僅能報五年前的燒山之仇,還能好好的大賺一回了!
半天,白謹年依舊沒將手中的棋子放下去,南仙道人急道:“你到底下不下,不下讓你徒弟替你下!”
白謹年捏住棋子的手猛然握緊,爽快道:“好!”
南仙道人怔住,好?好什麼?什麼好?
直到白謹年將手中的棋子遞給站在一旁完全沒存在感的蘇素兒時,南仙道人才反應過來。可是……
“白謹年,你瘋了不成!那是恆天劍啊,你就這麼……”交給才十來歲的小娃娃!
可是對面的師徒倆都是一副淡定的模樣,好像恆天劍是他要輸給他們一樣……
“是你答應讓我乖徒兒來的,事後可不能不賴賬。”白謹年讓出位置,還貌似不放心的對南仙道人提醒道。
南仙道人:……
他堂堂一個上雲宗的掌門,還會對一個小娃娃失信?!就是贏了他也沒臉見人好不好!
蘇素兒可沒有理會心情複雜的南仙道人,她想也不想,便將黑子落下。
南仙道人還在思考要不要放一下水,不讓她輸得那麼難看,免得她哭鼻子。可是等他看向棋盤時,原本被堵得死死的黑子竟衝出了重圍!
南仙道人眼睛一下睜得老大,他不可置信的看了眼棋盤,又看了眼仿若無知無覺的蘇素兒,不知她是有意還是巧合。
“南仙,你還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來下吧。”白謹年在一旁悠閑的道,可南仙道人怎麼聽怎麼覺得他語氣里有一股濃濃的炫耀味。
南仙道人忍無可忍的白了他一眼,卻也認真起來,他從不小看任何一個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