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但，無論是不是，你人都已經到了人家祖師殿裏了，香都要拈上了，人家一個長老一個門人目光灼灼的看着你，哪裏還有“對不起哦我現在不想拜了”的道理。
……不，鳳妙還是掙扎了一下的。
她哆哆嗦嗦回頭看了值殿長老和容隱小哥一眼，然後就看到了值殿長老那熱切的眼神，以及那祖師像前雖然不敢造次，但還是比了個“你快繼續啊”的手勢。
關鍵這還沒完。
此時，此刻，一抹微妙的，晦澀的，鳳妙品不太明白的道韻，輕飄飄從那一幅圖中轉出來，然後，二話沒說把門封了。
鳳妙：？？？
……所以道君您想被我拜一拜的心情這麼迫切的嗎？
事到如今！
鳳妙深吸一口氣，默念一百遍：“是錯覺是錯覺，你感覺到的道韻不一定是真道韻，你看到的風動也不是真風動，道君那種身份怎麼可能這麼輕易就顯靈。”
嗯，稍微安心了一點。
她在一旁取過了三柱清香，點燃，上香供奉好，而後端端正正跪在蒲團上，三跪九叩。
然後，一抹玄妙的道韻，輕飄飄落到了鳳妙身上。
似在打量。
似在鎮壓。
反正鳳妙起不來。
這讓鳳妙後背都僵硬了。
但這時候她也不敢有什麼旁的騷操作啊，就只能默默心裏嗚嗚嗚地哀告着：“啊啊啊啊啊道君我雖然不知道我哪裏得罪您了讓我涅槃完了都心虛得不行但是我都涅槃結束了誒這輩子的我和上輩子一點關係都沒有了您大人有大量就把我放了不行嗎……”
一秒，兩秒，三秒。
一刻，兩刻，三刻。
一個時辰，兩個時辰……
時間對鳳妙來說從未如此難熬，畢竟哪怕是烙攝魂印好歹都算是給了人一個痛快，在祖師殿裏跪着卻總是讓人覺得提心弔膽，保不齊什麼時候刀就下來了的揪心更是讓鳳凰害怕。
於是就等啊，等啊，等。
等到後面等得不耐煩的值殿長老戳了戳容隱，容隱默默對那畫像鞠了一躬默默祝禱了一下“得罪祖師”之後上去，輕輕戳了戳已經在蒲團上跪了許久的鳳妙：“仙子？仙子？”
閉目等死的鳳妙迷茫地看着容隱小哥：“啊？”
“拜過了就算了，不必跪這麼久。”容隱好笑道，“還是仙子另外心頭有什麼疑難之事不解，需要上告祖師？”
鳳妙都懵了好嗎：“所以，你剛才……沒有感覺出來么？”
“感覺什麼？”容隱問。
“就是……”鳳妙皺眉道，“有一股法力一直在我身上逡巡啊。”
容隱：“沒有啊。”
鳳妙：“真的？”
“真的沒有。”容隱還拉了值殿長老作證的，“仙子說有，證據呢？”
鳳妙默默腹誹見鬼哦什麼時候道韻還能有證據的，“韻”這個東西本來就是玄之又玄看不見抓不着但是它就在那裏的呀！
她只能沉默了一下，道韻是證明不了了，無奈試探道：“可是……那畫像動了……”
“老朽本也很激動，但後來既然沒有什麼動靜，應當只是風吹罷了。”值殿長老篤定道，“至於仙子感覺到的有法力在查仙子身體，也不奇怪，祖師殿中自有陣法，本來就有靈氣流動，加上仙子非我逍遙仙宗弟子，未修我門□□法，感受到法力的針對，也是正常。”
“是這樣么？”鳳妙總覺得有點什麼不對。
“若不是。”值殿長老笑道，“難道還能是仙子一拜，便得了道君注視？”
鳳妙：我覺得有可能誒！
值殿長老看着鳳妙，樂不可支地笑了出來，雖然基於禮貌不太好說出，但他現在的表情就是明明白白的：“我們這些正經弟子拜的時候都沒有這待遇，你怕不是在想屁吃。”
鳳妙：“……”
行吧，你說得對。
於是只好一笑：“這倒是晚輩想多了，今日在此叨擾長老已久，這便告退。”
值殿長老雖然有點暗笑這姑娘的異想天開，但人家以禮相待，他也不好不講道理，便微微頷首：“仙子請。”
如此，鳳妙便與容隱一同離了祖師殿。
而這個時候，原本不該有什麼微風的祖師殿中，畫像再次輕輕晃動了一下，然後，也不知道風是怎麼吹的，屋子裏響起了特別輕微的一聲輕笑。
值殿長老頭皮都麻了，回頭看着那幅畫像，乾乾吞了一口口水。
道君……真的在？
不可能吧，這一天到晚那麼多人拜他，比這姑娘還虔誠的多了去了，也沒見他給過一個半個訓示。
那就是鳳仙子有感鳳凰血脈？畢竟鳳凰血脈對她來說還蠻重要……
長老想到這裏，拈香下拜，小聲叭叭：“鳳仙子，是您嗎？要不要弟子好好照顧那個姑娘？”
許久過去，風過無痕。
長老：“……”
行吧。
只好默默揉了揉自己心口，心說算了算了，既然畫像沒什麼反應，只要當做無事發生就好。
他轉身，回到自己日常在祖師殿中值殿的位置坐下，繼續念他手裏的道經。
至於說……此時的九重天上，靈虛殿中。
修丹道的長生仙尊正在書房裏面艱苦奮鬥地忙他師兄九華道君的事情，一邊忙一邊在默默腹誹師兄啊你啥時候回來啊你這些事務我承受不來。
但念着念着，師兄那邊沒有什麼指示，只是長生仙尊心頭慢慢浮現出了個畫面，畫中是個漂亮姑娘跪在面前，耳中有一陣一陣的嚶嚶嚶，什麼“我都涅槃結束了”，“和上輩子一點關係都沒有了”，“大人有大量”云云。
小姑娘的碎碎念來得過於可愛，導致長生仙尊忍不住笑出了聲。
他當然知道這種情形意味着什麼——他們敬愛的老師當年曾經在一個異世界做過給凡人消災解禍的正神，深諳這種通過神像或者畫像來傳遞凡人祈願的做法，他們師兄弟幾個都有傳承，門下弟子連帶傳下道承日常都會幹這種在洞府或者山門之中懸挂畫像，有事沒事就拜拜的操作。
今日不過是尋常一拜罷了，應該問題不……
不，不對。
他不是因為一天到晚拜的人太多了心煩，所以把金仙以下修為的信息都屏蔽了嗎，這小姑娘看起來平平無奇，怎麼她一跪倒是能讓我聽到？
長生仙尊有點費解，探出一縷法力。
而這一縷法力，在那祖師殿中，體現出來的就是一縷輕飄飄的道韻落在了鳳妙身上。
但，這法力出去還沒太久，長生仙尊心底又泛起了些許明悟——
【拜的是我】
長生仙尊眉頭一跳，頓時明白了這是大師兄九華道君通過某種以長生仙尊還不理解的法子，把原本拜了九華道君之後九華道君會有的感應，“轉發”給了長生仙尊。
於是長生仙尊忍不住吐槽出來：“師兄你可過分了，我奉師命幫你守着靈虛殿代你處理雜務也就罷了，現在連你門人我都得順便管一管？這麼開心的話我替你去天外城守着好不好啊？”
書房裏空空蕩蕩，這話彷彿吐槽了個空，但是長生仙尊就是知道他該死的師兄聽得到。
果然，再不片刻，心頭的感應就變成了——
【好啊】
伴隨着這個【好啊】的，還有一個得有一座小山那麼大的怪物，那怪物是個盛開的百合花模樣，花瓣上有一看就不太好招惹的紋路，雌蕊上黏糊糊的黏液看上去就很不友好，雄蕊上的花粉也不是什麼好看的玩意兒，而這個東西的雄蕊一探出去，原本在天外城上佈下的陣法就是一陣要命的波動。
而這個時候，有驚艷一劍從天而降，探入那百合花的花蕊之中，百合花片片碎裂，這時候再爆出一陣子瘋狂到了極致的嘶吼和讓人一聽就要精神失常的囈語。
長生仙尊脆弱的小心臟都震了震，完了心頭的感應變成了——
【你行你來啊】
長生仙尊：“……”
“師兄有什麼事啊。”從心絕對是醫修的美好品德，長生仙尊的聲音可甜，“能辦的我現在就給您辦得漂漂亮亮的嗷！”
說這話的時候，長生仙尊都能想像出他師兄發出的那一聲不屑的輕笑。
然後，感應到的來自師兄的指示是——
【一，她身上有鳳凰的味道，還剛剛涅槃，不知是真鳳涅槃還是只得了點精血也開始涅槃，二，她身上味道不對勁，總之你看着點】
“好嘞！”長生仙尊作為從心的小師弟答應得可痛快了，“我查查看能不能從她身上摸到妙妙的消息啊。”
然後心頭就是一聲冷哼：【妙妙？】
“……鳳師侄。”長生仙尊更乖巧地改口，“爭取在師兄你回來之前找到鳳師侄的行蹤好不好啊。”
好了，消停了。
長生仙尊憋住了自己給師兄比個中指的衝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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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師尊：妙妙只有我能叫！
（所以這就是為啥畫像都只能模糊的原因了）
#妙妙只能我來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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