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鳳妙乾巴巴地吞了一口口水。
震驚？
不，不震驚。
雖然涅槃之後的她等同重生，難免忘記了一些事情，但是那不過是淺層次的不記得，有些東西其實算起來有點子深入骨髓的意思，大概是涅個好幾十回槃都不會輕易忘記的。
其中就奇妙的包括了背劍者口中的那位“九華道君”到底有多厲害。
而事實上，背劍之人那劍勢的威能，在鳳妙潛意識裏，不過如此。
“要不是我身上有限制，給我點法力我上我也行”的那種→_→
但是……
鳳妙抬頭，小聲逼逼：“仙長……”
“怎麼了？”對待敵人自然如同秋風掃落葉般的無情，但是面前的可是鳳凰小可愛，那背劍的哥們很和善的落下雲頭，笑道，“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叫崔玉恆，逍遙仙宗劍尊大弟子，小師弟讓我來接你的。”
“玉恆仙長好，我名風葭，多謝仙長相救。”鳳妙便很有禮貌地向人家行了一禮，報了個涅槃前就想好的假名，完了道，“我有點不明白，九華道君為什麼會下法旨要求護住鳳凰啊。”
玉恆道人原本看着鳳妙的表情還慈眉善目的，現在卻多了兩分奇怪的神色：“怎麼著，你連這個都不知道？”
鳳妙無辜地點頭：“我應該知道嗎……”
“應該啊！”玉恆道人都震驚了，“九華道君雖然有許多記名弟子，但正經敬過拜師茶的就只有鳳仙子。就這麼唯一一根獨苗，鐵定所有和九華道君有點淵源的勢力都會護住鳳凰啊，怎麼，我們都知道的事情，你有鳳凰血脈，你倒不知道？”
“這……”鳳妙眨巴眨巴眼睛，道，“就我所知，道君不是對鳳凰下過追殺令么？”
玉恆道人：？？？
鳳妙也：？？？
“不是……”最終還是玉恆道人先開口，“追殺令都是百年前的事情的老黃曆了，早撤銷了，撤完了九重天上還又下來一道法旨，說的是讓我等留心有鳳凰血脈的存在，若是身有鳳凰血脈之人遇險，我等要出手護住。這……你是多少年沒出來了，這都不知道？”
鳳妙陷入迷茫：“這怎麼和我傳承記憶裏面不一樣？”
“你的傳承記憶里說了個什麼？”玉恆道人便問。
鳳妙露出個很一言難盡的表情。
……傳承記憶里說，無論你在哪浪，想浪誰，務必，千萬，離九華道君遠一點！
理由是上輩子的你做了一件很對不起他的事情，他對鳳凰都下了追殺令了，見到你肯定是要發火的，你肯定是要上雷刑台受過九九八十一道天雷的，完了剝皮拆骨，失去自由，囚禁終身，吞吃入腹（？）……總之超級兇殘的！
但是面前是個九華道君的徒子徒孫，鳳妙還是適當地有一點點保留：“大約是給我傳承的那位前輩只知道到追殺令一節，後面的事我就不知道了。”
“那現在我告訴你，一樣的。”玉恆道人便笑道，“你放心，不必管這許多，靈虛殿幾時對鳳凰還有惡意了，安心隨我回山吧。”
鳳妙：“……”
嗯……心虛不是你一句放心我就能放下的。
只是哪怕是已經心虛到了極點，鳳妙也不可能說拒絕啊→_→
畢竟後面還有追兵呢，不去逍遙仙宗求庇護難道要去醉仙閣做爐鼎嗎？逍遙仙宗好歹還是個名門正派，醉仙閣是真的不當人，哪怕是挑選一個死法，這正常人都會挑死在逍遙仙宗好歹能得個明白啊！
於是，沒得選，只好跟着來撈人的玉恆道人回了家。
玉恆道人的遁速快得很，踩着飛劍沒一會兒就到了逍遙仙宗山門，此時容隱等候已久，玉恆道人才一進來就急匆匆迎上去：“師兄，一路可還順利？”
“順利。”師兄含笑指了指鳳妙，“幸不辱命。”
本來這個動作沒什麼，這句話說的也沒什麼，但是容隱還是很容易地微微有些臉紅：“多謝師兄。”
“一家人客氣個什麼。”玉恆道人笑着擺擺手，“行了，就這樣，既然是鳳凰回家，記得帶去拜過祖師，其他的你自己安排就是。”
容隱恭敬應了下來，對鳳妙伸手一引就想邀請人家往祖師殿去。
鳳妙：等等，什麼情況？！
沒見着鳳妙走，容隱露出了個奇怪的表情：“仙子……”
“不是，這……”她斟酌了一下語氣，很委婉地開口，“我……就是過來求個庇護而已，去拜祖師就不必了吧，沒得叨擾。”
“要的，畢竟是鳳凰血脈，去告知一聲也是禮貌。”容隱滿臉微笑，一副沒得商量的樣子，“門中規矩，仙子請。”完了又看鳳妙似乎有點緊張的樣子，遂道，“仙子放心，不過是拜拜祖師罷了，不必緊張。”
鳳妙：“……”
她絕望地捂了捂自己的心口，一個“請”字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憋出來的。
沒法子，只能咬牙自己給自己做了一下心理建設，告訴自己拜祖師就拜祖師，想來逍遙仙宗雖尊九華道君為祖，但多半就是強行攀扯關係，九華道君沒準都不知道逍遙仙宗是什麼玩意兒呢。
咳，真的不是黑：）
這是個漫長的人物關係→_→
眾所周知，太古時期遣雲宮那位名諱為“雲霄”的道祖娘娘收了五個弟子，各自傳有道法，其中九華為長，往下分別有綺嵐，清塵，靈瑤，長生四人，世人合稱為五聖。
大佬們自遣雲宮學成出山，各有道場，其中作為大（背）師（鍋）兄（俠）的九華道君自然而然得的是九重天，湊合湊合幹個天地共主的工作，盯着日月輪轉，因果輪迴。
當然也有收徒——九華道君性格是比較冷，比較懶得搞這些，但是鑒於下面兩個師弟兩個師妹都有弟子都有道承，他個大師兄什麼都不幹也不像話，於是也在靈虛殿上開過課，說是有緣者可以來聽。
……然而說的是“有緣者”，搞得人間的散修們一個個摩拳擦掌，偏偏人家道君卻特別不給面子的在靈虛殿外面設下了截殺陣法，但凡修為不太到位的都沒那本事進來，於是經過篩選，能進來的也就八個，世人稱的是靈虛八友，八人與九華道君就是個聽課之誼，連拜師茶都沒敬過，但不管怎麼說，聽過你講道就算是你記名弟子了，沒毛病。
而容隱吹牛的時候提到的那位可以上溯成逍遙仙宗傳承之始的“無相真人”，就是靈虛八友之一。
容隱沒有說無相真人是逍遙仙宗創派祖師，而是說“上溯”，那換句話說逍遙仙宗的創派祖師甚至都不是無相，而應該是無相再往下一代兩代的弟子。
就！這！
九華道君知道你逍遙仙宗是哪根蔥才有鬼！
想到這裏，鳳妙悄悄咪咪鬆了一口氣。
而果不其然，容隱帶鳳妙去的祖師殿宏偉是宏偉，牛逼是牛逼，但是眯起眼睛往裏看，連個神像都沒有，就只掛了幅畫→_→
畫上是一個在寶座上打坐的青年道者，道者左側下手有一女仙在旁侍奉，二人身邊有寶光環繞，但無論是道者還是女仙，面目都模糊到媽都認不出來。
看到這相當不靠譜的一幕，鳳妙剛剛的揣測坐了實，心頭也安定了下來。
穩如老狗.jpg
但，嘚瑟是嘚瑟，她還是偏頭去向小哥哥確認一下：“仙長，不是說，拜祖師么？”
你們家祖師就個畫像啊→_→
“對啊。”容隱一時間都不知道鳳妙在問什麼，“這就是祖師殿啊。”他指着豪華大殿上的牌子。
“我知道這是祖師殿。”基本禮儀還是要遵守的，至少鳳妙並沒有指着裏面的畫像叨逼叨，只是示意了一下，“神像呢？”
“哦這個。”容隱道，“仙子不用覺得奇怪，畢竟靈虛八友並非道君入室弟子，未得道君許可，不敢給道君塑神像，於是八友傳下的所有道承亦然只敢懸個畫像聊表尊敬，想來……除了那位九重天上就近侍奉的鳳仙子，應該是沒有什麼人敢塑道君神像的。”
鳳妙嘖了一聲：“哪怕是畫像，面目都不畫明白？”
容隱解釋：“世上有用人畫像行蠱術詛咒的法門，畫得越是逼真詛咒得越是有用，有些忌諱。道君法力山高海深，真要畫了尊容難免被道君所知，冒犯道君尊面，萬一道君着惱，降下責罰，便不好了。”
對此，鳳妙只能：“……”
你們規矩這麼大的嗎→_→果然要離九華道君遠一點呢！
罪過罪過，鳳妙趕緊換了一個話題：“那……道者是祖師這個我知道，旁邊那個女仙？”
“那正是道君唯一的入室弟子，也是世上最後一隻鳳凰。”容隱道，“自五百年前鳳仙子被收入門下，所有道君道承的畫像上都添了仙子尊面，自然了，仙子容顏冒犯更是罪過，所以都只畫成了這個樣子。”
鳳妙“唔”了一聲，心說那鳳凰委實有牌面→_→
好奇了一句：“不知鳳凰尊名……”
“道君未傳下來。”容隱開口，“大家只稱她鳳仙子。”
該了解的都了解了，鳳妙便道：“那……我是自己進去，還是仙長一起？”
沒有讓人家一個客人自己進去的道理，容隱伸手做了個邀請的姿勢：“仙子請。”
鳳妙是客，自然該先一步走，而邁入祖師殿中后，發現殿中和正經凡人參拜的廟宇一樣，有一個老者在旁值殿，鳳妙暫時不知該如何稱呼，不過好在後一步進來的容隱先行一步行禮下去：“長老，我帶客人來拜祖師。”
於是鳳妙也便跟着容隱拜下去：“長老安好。”
那值殿長老點了點頭，示意了一下畫像：“去吧。”
“是。”容隱與鳳妙再施一禮。
而後，畢竟是拜人家祖師，自然是容隱先來，容隱也在祖師像前大略敘過了一串的逍遙仙宗收留了一位身有鳳凰血脈的女子，掌門吩咐她到殿中拜祖師的事情，敘述完了，整個大殿上都沒有什麼氣息的變化，那畫像更是巋然不動。
鳳妙現在心態更穩了，心說就是走個程序那根本沒有什麼可怕的嘛！
鍊氣士的禮儀她當然是會的，上前參拜之前很正式地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裳，走到畫像之前，並不敢直視道君尊面，只按着坤道的儀軌行了一禮。
然後，該死的，在她彎下腰的那一瞬間，也不知是風還是什麼原因，那原本不動如山的畫像，晃動了一點點。
站在一旁等鳳妙走完這個程序的長老&容隱：……？？？
道君顯靈？
大白天的？
容隱可能都還好，常年侍奉道君（畫像）的那位長老眼眸都發亮了，看那架勢簡直興奮得要現在就摁着鳳妙的腦袋逼着她對道君磕上十七八個響頭再說話，呼吸都粗重了起來。
而鳳妙抬頭的時候剛剛好看到這一幕：“……”
講真的，她開始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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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大佬：你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