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張曀仆
花子抬手拍了拍身上的黃沙,嬉皮笑臉的說道,“仙女都在這裏,自然是老天爺出手幫忙了。”
格朗知道花子是懶得說,便也沒再追問,只是心有餘悸的看了看身後被徹底炸塌的風蝕林,說道,“那些官兵該不會都死在裏面了吧?”
花子回頭看了一眼,似笑非笑的說道,“死沒死全不知道,不過短時間是沒功夫再追殺我們了。”
哈桑走上前來,將一壺酒遞到了花子的面前。
花子瞥了瞥嘴,往後退了半步,懶散的說道,“你這酒的代價太大,不喝,不喝!”
見着花子的模樣,哈桑眼底閃了閃,問道,“不跟我們一起了?”
花子伸了個懶腰,看着西城的方向,嘀咕道,“都說了我要去西城。”
聽着這話,哈桑笑了笑。
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他們這一行人自然是不可能再去西城的了。
隨後,他拿起掛在脖子上的哨子,有規律的吹着。
不久之後,之前跑散的駝隊便慢慢的朝着這邊跑來。
讓商隊中倖存的人收整一番,哈桑又和清風寨的人道了謝,便帶着駝隊,朝着與西城相反的方向而去。
待哈桑等人離開,火旋風走上前來,看着花子,眼底儘是探究,“你可知今日圍剿我們的是趙十柱,西城是他的大本營。你這個時候去西城,豈不是送死?”
花子卻不作答,只是定定的看着西城的方向,眼底深處閃過了一絲火旋風看不太懂的東西。
思索了一下,火旋風對着花子說道,“我是清風寨的大當家,阮寧。我們也算是共患難了,如今也不能眼睜睜見你去送死。這樣吧,我們跟你一起去西城,要是真的遇到了什麼事,也能有個照應。”
花子卻是笑出聲來,滿眼揶揄的看着阮寧,說道,“仙女就該好好的在天宮上待着,成天打打殺殺的像什麼樣!”
拒絕阮寧的好意之後,花子便抬腳朝着西城的方向而去。
看着花子越來越遠的背影,阮寧有些不甘心的大聲喊道,“你還沒有告訴我,你叫什麼!”
花子彷彿沒有聽見似的,繼續朝前走着。只是夜風襲過,夾雜着一道低沉的男聲,鑽進了阮寧的耳中。
“張曀仆。”
和阮寧等人分開之後,張曀仆沿着戈壁灘一直往西,行了約莫有八九日的功夫,總算是見到了人煙。
看着不遠處佇立在黃沙之中的城池,張曀仆的心情竟有些忐忑不安了起來。
他在大漠之中尋找了整整三年,西城儼然是邊境的最後一處城池。若是再沒有任何消息……
心中想着,張曀仆眼底的神色漸漸的低落了起來。
深吸一口氣,拍了拍身上沾染的沙塵,他邁着有些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的朝着西城的城門走去。
剛一進入西城城門,張曀仆便被貼在城牆上的幾張告示給吸引了視線。
那告示,寫的是關於清風寨匪寇在斷魂山地界劫殺過往商隊和老百姓的惡行,官府願意出重金緝拿清風寨一干匪徒。在告示的旁邊,貼着九張畫像,最上面的兩張,便是阮寧和張曀仆。
站在原地將那畫像看了許久,張曀仆有些好笑的搖了搖頭,小聲嘀咕道,“我什麼時候成清風寨的人了?”
正嘀咕着,張曀仆突然覺得周圍人看自己的眼神好像有些不對勁,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裝扮,和那畫像上的模樣還真有幾分相像。
腦中靈光一閃,張曀仆伸出髒兮兮的手來,做出一臉的苦相,有氣無力的說道,“各位大爺大姐,行行好吧,已經三天沒吃東西了……”
一見着他這般模樣,原本有些疑心的行人瞬間滿是嫌棄的散開。
有那多疑的人,忍不住回頭看張曀,當即便被身邊的人攔住了,“你看看這花子的模樣,連頓飽飯都吃不起,哪裏能是清風寨的人?”
不多時,告示周圍的人便散了開去。
張曀仆不動聲色的將那告示多看了兩眼,便悄悄地離開了。
避開了行人,他不動神色的拐進了一個無人的角落。不多時,當他再出現的時候,已然換了一身行頭,頭上還帶着不知道從哪裏得來的斗笠。
這打扮,在風沙隨時會來的西城,倒也沒顯得怪異,是以張曀仆穿梭了好幾條巷道,也沒人多注意他兩眼。
西城不愧是漠北人盡皆知的繁華之地,縱使地處邊境,魚龍混雜,隱約之間竟也能窺得幾分歌舞昇平之景來。
大大小小的巷子裏,到處都是各族人開設的商鋪,叫賣聲不絕於耳,有些喧鬧,卻並不讓人心生煩躁。微風襲來,還能嗅到香粉的味道,夾雜着陣陣酒香,不多時,便勾起了張曀仆肚子裏的饞蟲。
當時和哈桑阮寧等人分道揚鑣的時候,他走的倒是愜意無比。可後來幾天啃乾糧的日子,卻讓他後悔無比。早知道,分開的時候,就該向清風寨的那些人借上一匹快馬,再索要半斤肉乾才是。要是他們能再給點烈酒,那就是最好不過的了。
這般想着,張曀仆的雙腿便不由自主的邁進了不遠處的一家羊肉鋪子。
喝了一碗熱氣騰騰的羊湯,塞了幾塊煮的爛熟的羊肉后,他才伸了個懶腰,愜意無比的將一旁的小二哥招了過來。
“這位爺,有什麼吩咐?”小二哥走了上來,熱情的打着招呼。
“跟你打聽個事。”張曀仆壓低了聲音,稍顯神秘的說道。
小二哥瞬間雙眼發亮,往他身邊湊了湊,說道,“爺想打聽些什麼,但凡是這西城的事,就沒有我不知道的。”
張曀仆笑了笑,從懷裏掏出了一塊碎銀子,放在了桌上。然後在小二哥越發放光的視線中,輕聲問道,“這西城裏有位叫摩奇的,你可知哪裏能尋到他?”
小二哥初始還認真的聽着,可是當“摩奇”兩個字飄進他耳朵之後,他立時變了臉色,連連後退幾步,神色不自然的說道,“這位爺,那邊還有客官要招呼,我先過去了。”
說完,小二哥一溜煙的跑遠,就連桌子上那一塊碎銀子,他也顧不得要了。
看着小二哥慌亂的神情,張曀仆的臉上絲毫沒有意外之色。
這摩奇,說是西城的地下皇帝也不為過,尋常百姓,自然是不敢有半點沾惹的。他方才向那小二哥打聽,也無非是想要引起一些人的注意,主動現身帶他去尋摩奇罷了。
又喝了兩碗馬奶酒,張曀仆才收起桌上的碎銀子,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欠,起身朝羊肉鋪子外面走去。
抬頭看了看掛在天邊的烈陽,張曀仆的眼底閃過一道算計的光。
就在張曀仆離開羊肉鋪子約莫一盞茶后,一個髒兮兮的乞丐湊到了張曀仆的面前,神秘兮兮的問道,“你在找摩奇大人?”
張曀仆睨了那乞丐一眼,面上故意露出了防備之色。
那乞丐打量了他兩眼,笑着說道,“來西城尋摩奇大人辦事的,可不止你一人。不過嘛,你這樣沒頭蒼蠅似的亂打聽,可是尋不到的。”
聽到這話,張曀仆遲疑了一下,看着那乞丐,從懷裏取出了一塊碎銀子。
乞丐將那碎銀子搶奪過去,放在嘴裏咬了咬,確定沒有問題后,滿意的笑了。將那碎銀子貼身收好之後,乞丐才看向張曀仆,面帶得意的說道,“跟我來!”
張曀仆眼底露出了幾分懷疑的神色,明顯不甚相信的問道,“你當真能帶我去見摩奇?”
乞丐聞言,冷哼一聲,說道,“你若是不信就算了。”
說著,那乞丐便要轉身離去。
張曀仆將那乞丐的背影打量了幾眼,思索了幾瞬,便出聲將其叫住,“等一下。”
乞丐轉過身來,瞥了瞥張曀仆,一臉嘚瑟的說道,“怎麼,現在又想去了?帶你去倒也無妨,只不過這一來一回的耽誤了我的時間,你總得意思意思不是。”
看着乞丐伸出來的手,張曀仆在心底低咒一聲,又從懷裏掏出了一塊碎銀子,遞到了那乞丐手上。
掂了掂手中的碎銀子,乞丐的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來,斜了張曀仆一眼,說道,“走吧。”
跟在那乞丐身後,張曀仆一路朝着西城的東南方向走去。
一路走去,路上的行人漸漸減少,空氣中飄蕩的香粉氣息和酒香也輕了許多。
“這是什麼地方?”張曀仆看了看四周,沉聲問道。
許是見到了張曀仆眼底的防備和懷疑,那乞丐笑着解釋道,“這一片可是摩奇大人的地盤,自然是比其他地方要清凈些。”
張曀仆將乞丐的話將信將疑的聽了,心中防備不減,面上卻不動聲色。
走了足有兩刻鐘的時間,乞丐帶着張曀仆停在了一處宅子的拐角處。
抬手指了指那宅子緊閉的大門,乞丐說道,“喏,就是這裏,你自己進去便是。”
張曀仆看着面前的宅子,眼底神色漸漸深沉起來,問道,“你不帶我進去?”
那乞丐白了張曀仆一眼,說道,“這可是摩奇大人的宅子,哪裏是我們這種人想進就能進的。”
見張曀仆沉默不語,乞丐皺了皺眉,指着那宅子的大門,說道,“你是來找摩奇大人辦事的,從那大門進去便是。不過我醜話可說在前頭,摩奇大人的規矩多,你要是惹了什麼禍事,可與我不相干。”
張曀仆看着乞丐面上認真的神色,抿了抿唇,低聲說道,“這是自然。”
說完,張曀仆便不再理會那乞丐,徑直朝着那處宅子走去。到了緊閉的大門,他伸手敲了敲門。不多時,便有人從裏面將門打開。
開門的是兩個壯漢,也沒有多問什麼,便帶着張曀仆朝着宅子深處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