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摩奇
看着張曀仆進入了那宅子,乞丐面上的神情一變。摸出懷裏沉甸甸的金錠子,他那髒兮兮的臉上露出貪婪的笑容,嘴裏呢喃道,“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兄弟,對不住啦!”
說罷,那乞丐掂着手中的金錠子,哼着小曲,搖頭晃腦的轉身離開了。
張曀仆看清了宅子裏的擺設,便滿是防備的皺起了眉頭。
他所處的這宅子,到處都覆蓋著厚厚的一層沙土,怎麼看也不像是有人居住的樣子。
心中起疑,他嬉皮笑臉的問了幾句,可那兩個壯漢卻閉口不言,彷彿直接將他的話屏蔽了似的。
越是往裏走,他越是覺得這宅子有古怪。下意識的想要離開,可是想着他來找摩奇的目的,立時便又猶豫了。
若是這一趟真的能見到摩奇,他因為心中的疑慮就這樣走了,豈不是前功盡棄。
收回四處打量的視線,張曀仆抿了抿唇,心中低喃道,“罷了,來都來了,先看看再說!”
又往宅子深處走了一會兒,兩個壯漢帶着張曀仆停在了一間屋子外面。
帶路的壯漢指了指房門,悶聲說道,“大人就在裏面。”
說完,那兩個壯漢便轉身離去,一句多餘的話都沒有和張曀仆說。
張曀仆眉心微皺,帶着幾分戒備的敲了敲房門。
房門應聲而開,一個看起來約莫四十多歲的男人,正端坐在桌邊。
聽到門口的動靜,那男人抬眸看去,啞聲問道,“尋我何事?”
張曀仆看着面前的男人,有些遲疑。可是從未見過摩奇的他,一時之間也判斷不出這人是不是他要找的人。猶豫了一小會,他終究還是緩緩開口,“尋人。”
“何人?”那四十多歲的男人看着張曀仆,繼續問道。
咬了咬牙,張曀僕從懷裏取出了一個巴掌大的竹筒,動作輕緩的打開。
竹筒里裝着的,是一張小像。潔白的宣紙上,描摹着一個面帶淺笑的女子,穿着漢族的衣裳,可眉眼間,卻透着幾分異族的模樣。
中年男人伸手要將那小像拿過來仔細的端詳,卻被張曀仆下意識的避開了。摩奇皺了皺眉,面上露出了不虞之色。
張曀仆抿了抿唇,主動將那幅小像遞了上去。
中年男人卻不接,只是隨意的瞥了兩眼,便沉聲問道,“我的規矩你可知道?”
張曀仆點了點頭,說道,“自是知道的,只要能幫我打聽到她的消息,價錢由你開。”
中年男人不動神色的往張曀仆面前逼近了兩步,有些陰惻惻的說道,“若是我要你的命呢?”
聽到這話,張曀仆雙眼猛地睜大,下意識就要往後退去。
可那中年男人距離他實在是太近了,還不等他避開,一把閃着寒光的匕首便從那中年男人的衣袖裏落下來,狠狠的刺進了他的腹部。
“嘶……”疼得倒吸了一口涼氣的張曀仆還來不及反應發生了什麼,便被那中年男人緊隨其後的一掌猛地拍在胸口,生生飛出去了好幾尺距離。
“噗……”張曀仆吐出一口血來,面色漸漸變得難看起來。
“你不是摩奇!你到底是誰?”張曀仆抬手捂着腹部不斷流血的傷口,雙眼有些發紅的瞪着那正拿着匕首不斷逼近的男人。
那男人卻是冷笑一聲,說道,“我是誰?自然是取你性命的人!”
張曀仆皺了皺眉,一邊調整着呼吸,一邊擾亂那中年男人的注意力,“我與你無冤無仇,為何殺我!若是為了官府的賞銀,我雙倍給你便是!”
聽到這話,那中年男人卻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似的,哈哈大笑出聲,滿眼同情的對着張曀仆說道,“雙倍,就是十倍,你今天也死定了。”
話音落地,那中年男人身子猛地朝前一撲,就要將手中的匕首刺進張曀仆的心臟處。
正在此時,張曀仆猛地一個翻身,險險的避開了那帶着必殺之意的匕首。下一瞬,他縱身一躍,從地上翻起來,腳尖順勢在地上一踢,將不遠處的一個椅子踢了出去,暫時阻擋了那中年男人一下。
刺殺張曀仆的中年男人抬手抵擋住迎面襲去的椅子,還來不及再次進攻,便驚覺不對勁,急急的朝後退去。握在手中的匕首,也被他下意識的舉起,抵擋在面前。
只聽得“鏗”的一聲,他手中的匕首便被大力挑飛。緊隨着,一桿銀槍重重的朝着他的背部擊去。
槍身落在了那男人的背上,傳出“咚”的一聲悶響。他的身子也在這力道之下,不受控制的朝前傾去。
可還不等他的身子砸在地上,腳踝便被人一把抓住。
只見張曀仆手中一個用力,那男人便在空中一個翻轉,落在了他的手中。
他緊緊的掐着那男人的脖子,眼底的狠戾絲毫不加遮掩,陰冷問道,“說,誰派你來的!”
那男人面色痛苦的搖了搖頭,想要說些什麼,卻因為喉嚨被人緊緊的捏住,半天也吐不出一個字來。
張曀仆見狀,捏着男人脖頸的手稍微鬆了松。
“咳咳……咳……”那男人劇烈的咳嗽着,一張臉被憋的通紅。緩了緩,他才搖了搖頭,說道,“你得罪了賀樓……”
那男人嘴裏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聽得“噗”的一聲,一支利箭從他背後穿胸而過。
張曀仆猛地後退,那男人身子一軟,倒在了地上,瞪大了的雙眼裏面,滿是不甘。
不過須臾,亂箭不斷從屋外飛進來。
張曀仆抬手抓起一旁的桌子腿,將那桌子擋在了自己的面前。
“咚”“咚”幾聲,五六隻箭齊齊的落下,箭矢穿透桌面,在距離張曀仆不到一尺的地方堪堪停下。
看了看四周,張曀仆舉着那桌子,走到了門口,狠狠的對着門外砸了出去。趁着外面的人還來不及應對的時候,他握緊了手中的銀槍沖了出去,循着方才箭矢襲來的方向,橫掃而過。
慘叫聲四起,立時便有人受傷倒地。
剩下的幾人,飛快的握緊各自的弓箭,圍堵張曀仆。
銀槍飛快的旋轉着,成了一張密不透風的盾,將那些箭矢盡數抵擋在了他三尺開外的地方。槍身微晃,部分箭矢竟在這力道之下改變了方向,朝着那些躲在遠處的弓箭手而去。
也不知想到了什麼,張曀仆的臉色漸漸難看起來,下手也越發的狠戾。不多時,那些弓箭手便盡數倒地。
就在張曀仆準備上去問詢的時候,一陣喊殺聲傳來,十幾個壯漢從院外沖了進來,戰意滿滿的朝着他襲去。
腹部的刀傷沒有得到及時包紮,一直血流不止,方才又解決了十來個弓箭手,更是消耗了張曀仆不少的力氣。此時面對迎面而來的十幾個壯漢,他面上多了幾分凝重之色,握着銀槍的手,也不由得緊了緊。
圍上來的壯漢看着張曀仆握着銀槍,滿身兇狠的樣子,都不由得愣住了,面面相覷,一時有些不敢上前去。
正在這時,張曀仆因為失血過多,腳下輕微的晃了晃。
一個眼尖的壯漢看到這一幕,一口唾沫吐出,嘿嘿一笑,大聲說道,“他受了傷,現在已經是強弩之末了。兄弟們上啊,取了他的項上人頭,早點回去交差領賞銀咧!”
隨着這一聲吼,那原本有些猶豫不決的十幾個壯漢紛紛深吸一口氣,握着手中的刀斧便沖了上去。
張曀仆雙眼微眯,手中銀槍從身側劃過,掀起地上的塵土。隨後藉著塵土的掩護,如同猛虎一般竄上前去,不過眨眼的功夫,便撂倒了兩個壯漢。
見到這一手,上一秒還不斷叫囂着要領賞銀的壯漢們再次遲疑了。
銀錢是好東西,可也得有命花才行!
一旁的張曀仆卻也不過是拼着一口氣硬撐着,方才那一擊,再次撕裂了腹部的傷口,鮮血流動的速度越發快了起來,血腥味也漸漸的溢了開來。
“嘿嘿,他堅持不了多久了!”聞到了血腥味的壯漢們瞬間興奮了起來,相互看了看,也不上前拼殺,只是將張曀仆圍住。
只要這人跑不出去,遲早會因為血流過多身亡的。到時候,他們砍了這人的腦袋,照樣能回去領賞銀。
察覺到這些人的意圖,張曀仆心中低咒一聲。
看了看四周,他深吸一口氣,不斷的在腦海中盤算着該如何突圍。
約莫過了幾瞬的功夫,張曀仆便有了決斷,當下也不再猶疑,直接握着手中銀槍沖了上去。
他有傷在身,拖得越久,對他越是不利。
將他圍住的十幾個壯漢沒料到張曀仆竟然主動出手,一時間有些措手不及,倒是讓張曀仆逮住機會又撂翻了幾人。
眼見着自己的同伴被殺,剩下的十來個壯漢都來了火氣。
一個受了重傷的人,竟然在他們這麼多人眼皮子底下殺人,這要是傳了出去,他們日後如何在西城混!
怒氣湧上心頭,那十來個壯漢不再避戰,各自握着手中的刀斧對着張曀仆砍了過去。
迎面而來的敵人太多,縱使張曀仆功夫不錯,可受傷勢影響,卻還是漸漸落了下風。
眼見着一個壯漢手中的長刀就要砍向他的脖頸,有些後繼無力的他當機立斷一個轉身,將后肩亮給了那壯漢。
張曀仆眼底閃過一絲狠色,握着銀槍的手悄悄的調整着位置,分明是要拼着在後肩挨上一刀的代價,取了那壯漢的性命。
就在那壯漢手中的長刀距離張曀仆的后肩不到半尺距離的時候,“倏”的一道破空之聲傳來,一直成人臂長的箭矢,穩准狠的穿透了那壯漢的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