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風起
人生病的時候是很脆弱的，清歡這一夜展現了淋漓盡致，一會兒要喝水，一會兒頭痛要按按頭，又不讓梅先生離開一刻。把人智慧的團團轉，自己倒頭就睡，睡醒了再重複一次，梅若塵覺得自己整個骨頭都散架了。及至破曉十分竟伏在床邊沉沉睡著了。
林間的早晨是來得早一些，濃霧剛開始散去，林間的鳥兒就已經嘰嘰喳喳的開始了一天的忙碌；而林間的早晨又來得晚一些，晨光總要突破重重屏障才能到達林間深處，這時候天色還是濃黑一片。
寒臻做了長長雜雜的一個夢，又回到了最開始在鎖仙谷的日子，一切都是那麼美好而平靜，但是轉身就回到了阿歡出事的那一天，寒臻從沒有如此恐懼害怕後悔過，要不是風一雷一拉着自己肯定跟着阿歡一起跳下去了吧。
幸好夢裏阿歡來了，這麼多年自己用了很多秘法，阿歡從來未入夢，術士們告訴自己是因為阿歡要重生回來，所以魂魄不曾遊盪，其實寒臻知道，阿歡恐怕是再不願見自己了。只是就是剛剛，夢中竟然又見到了阿歡，竟聽到阿歡說原諒自己，不再離開，天知道寒臻當時有多麼喜悅。只是還沒有表達出來就渾身無力，昏睡了過去。
再次睜開眼，已到拂曉，寒臻慢慢想着昨天的一切。昨天莫名的春雨一直不曾停歇，寒臻心有疑惑，去了菊園找流光，流光出山未歸，回無為居的路上路過無憂閣，聽嬤嬤說洛姑娘去了碧荷園學琴，看着外面昏暗的雨天，心裏一陣煩躁。
這麼一想頓時清醒了很多，是了，寒臻煩躁異常，剛好到了午歇的時候，寒臻一閉眼就夢魘了，只能聽到雷一的聲音，卻怎麼都掙扎不起來，到最後回到了鎖仙谷，自己再也沒有掙扎，就隨心等待自然醒來。
此時看着伏在几榻上的陳嬤嬤，在床尾手托下巴夢裏頻頻點頭的雷一，還有雷一身邊的鐘大夫，門口靠在邊上打盹的風一，透過月亮門，外間桌椅旁迷糊的東倒西歪的木槿，玉簪和芍藥還有山茶張媽媽她們，不用想無為居的門口肯定風二雷二他們都守着呢，這種情況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竟然無憂閣的人也都過來了，看來這次動靜還不小。
環視一圈，竟然沒有看到洛姑娘，壓下心裏的小失落。仔細想想也是，畢竟相處不過幾天，她也不能隨便就進男子的房間。
“水......”
嗓子乾的不舒服，一張口才知道原來已經沙啞的不能出聲了，只能勉強的吐出一個字來，真是迫切地想要喝水。
“先生？”
雷一是最先聽到的，猛地一抬頭喃喃的還不太清醒。
“先生醒了，先生醒了！”
隨後就大聲呼喊起來，寒臻無語的看着雷一，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喝到水，這麼多年了，雷一也越來越不穩重了，看來
還要着重“照顧”。
雷一一臉興奮的把大家都喊起來，突然“阿嚏，阿嚏”兩聲，偷偷的看了往裏走的木槿一眼，心裏樂開了花，莫不是木槿念了自己。
“水”
寒臻已經不期望正在傻笑的雷一能想起自己來了，再次說了一遍。
“水，水”
“先生我這就去”
雷一中終於反應過來了，趕忙跑去倒水。
“先生，水來了。”
雷一小心的扶起寒臻，寒臻喝了水，清了一下嗓子，覺得好多了。
“先生，您可好些了？”陳嬤嬤這會兒也到了床前，嬤嬤是伺候的老人了，最是心疼先生不過的。這次見先生情況危險，心裏着急，又熬了一夜，着實有點承受不住，這會兒也是強撐着了。
“嬤嬤不要擔心，我已經好了。”
寒臻安撫的拍着嬤嬤的手，語氣輕緩的說著。
“嬤嬤年紀大了，該仔細身體才是，這會我已經打大好，有雷一在就可以了，嬤嬤盡可回去歇着，不要掛心了。”
見陳嬤嬤面有不贊同之色，又再次勸道：
“嬤嬤在這裏無憂閣可就沒人照顧了，您呀還要幫我看顧洛姑娘呢！”
寒臻本是勸導陳嬤嬤才說的，但是本能的掃視了一圈，這一圈下來臉就沉下來了。
陳嬤嬤最是了解先生了，看着先生臉色變了，跟着也看了過去，這一看不要緊，一下子就站起來指着木槿她們，竟是一時急了沒有說出話來。好一會兒才緩過來。
“木槿，你們都在這守了一夜？”
木槿看着陳嬤嬤和先生的反應，知道是犯了忌諱，只是先生昨日兇險，自己應該是在無為守着的，這本就是規矩，先生為大，自己也沒有做錯什麼，木槿一臉茫然。
“是，嬤嬤，我們夜裏都守在外間了，中途太累，大家都打了個盹。”
木槿越說聲音越小，自己確實太累了，竟然在無為居守夜還睡過去了，確實不應該，嬤嬤要罰大家也是應該的，不怪嬤嬤如此生氣。
“木槿！”
陳嬤嬤看着木槿長大，這些年也是自己在帶木槿，木槿一直聰明穩重，這次是怎麼就不機靈一次呢！真是急死人了。無憂閣所有的人都在這裏了，說明昨晚竟然只有洛姑娘一人在諾大的無憂閣。先生方才吩咐了無憂閣的事情，特意點了木槿和張媽媽在姑娘房內值夜，想必是體貼姑娘家害怕，讓木槿去陪伴。值得先生考慮的如此周到，那洛姑娘對先生來說那是很重要了，必要百般小心伺候。但是此時竟然所有人都在，無憂閣恐怕連個守門的都沒有，這次是不能善了了，先生最重規矩，最討厭伺候的人自作主張，這次是都犯了。只是陳嬤嬤似乎忘記了清歡竟是淋透了一身都沒有人在意，還被拉過來救場。
“先生，這件事情怪我，是我沒有安排好她們，致使昨夜無憂閣無人守夜，無憂閣一干人等，甘願受罰。”
陳嬤嬤趕緊俯下身請罪。聽着陳嬤嬤的話，木槿怔忪了片刻，回頭看着無憂閣的眾人，頓覺犯了大錯，跟着陳嬤嬤也俯身請罪，身後張媽媽帶着芍藥等人呼啦啦的俯下了一片。
寒臻神色莫名，幽沉沉的目光不知道在想什麼。過了一刻鐘才開口。
“嬤嬤起來吧，趕緊安排大家去無憂閣候着，這次念爾等初犯，暫且揭過，如有下次，一併重罰！”
“是，先生，再不會有下次了。”
要不是看鐘大夫一把年紀了還虎視眈眈的盯着自己，生怕有一點閃失，寒臻一準親自去無憂閣看看，不知道那個膽小的姑娘怎麼熬過這一夜的，有沒有嚇得不敢入睡，一個人偷偷哭鼻子，想到這個畫面甚是心疼，恨不能抱着好好安慰，輕聲哄着不怕。
“先生，梅先生的小廝雲煙來了，說......”
這時候雷二進來，打斷了寒臻的遐想。
“說什麼了，吞吞吐吐的幹什麼還不趕緊說！”
雷一聽着雷二吞吞吐吐的不說下去，小聲的提醒，殊不知大家都聽到了，雷二想着老大這次肯定把大家害慘了，剛剛一堆的請罪聲，自己可是都聽到了。雷二感受到先生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嚇得一緊，趕緊順溜的說完了。
“梅先生遣雲煙過來請鍾大夫去梅院，說是洛姑娘高燒一夜沒退，現在人已經叫不醒了。”
雷二說完，就看到先生猛地起身，又接着倒下去了，嚇得不敢再出聲了。
洛姑娘燒了一夜，人已經不清醒了，在梅院。都顧不得深思了，都擔憂的看着先生。
“先生，先生......”
寒臻聽完猛地起來只覺眼前一黑，又倒回床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