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依賴

到無憂閣的路上，雖已夜深，還能看到後院到前院來去匆匆的雜役，看來先生還是沒有完全好起來。

在院門前站定，無憂閣里黑沉沉的一片死寂，想來都還在前院先生那裏，梅若塵探身進院子裏細心地關上門來。在探身進院門的那一刻發現樓上一個窗口裏有一絲亮光，映在窗上飄忽搖曳。

想到有可能是清歡的房間，不僅有些焦急，一撩袍服抬腳就進了正堂，沒有耽擱，就上了二樓。

梅若塵從來沒有想到自己也有如此猶豫的時候，當站在門前，看着抬起想要敲門的手，茫然不知為什麼會這樣做。為什麼心裏着急一個認識幾天的人，自己一貫是悠然淡定的，是萬事不沾身的人，怎會如此莽撞呢。

可能是今天晚上四叔拉着自己飲酒的原因吧，那就歸結為自己醉了吧。要不實在不能解釋夜探深閨這樣的事情。

“叩叩”，“洛姑娘？”

“洛姑娘？你在裏面么？”

只要邁出一步，剩下的九十九步也就不覺得難，只是久久沒有回應，梅若塵越發忐忑。

是不是洛姑娘認為自己是登徒子，是不是洛姑娘不在裏面，是不是洛姑娘出來什麼事情？

到底還是擔心佔了上風，梅若塵輕輕一推，門就開了。

房內燈火通明，床幔后影影綽綽有人躺着，梅若塵怕唐突了清歡，再次輕聲低喚：

“洛姑娘？洛姑娘是你么？”

沒有聽到回應，梅若塵越發擔憂了，顧不得男女大防，直接撩開了床幔。

只見床上的小人兒蜷縮成了一團，整個人都埋在錦被之中，只有鼻子和嘴巴露在外面，雖只是小小的半張臉，但還是能夠看出小臉通紅通紅的。

莫不是發燒了？

梅若塵趕緊上前，略拉了下錦被，讓整張臉都露了出來，剛用手碰到清歡的小臉，只覺滾燙一片。

“糟糕，還真是發燒了，這可如何是好。”

梅若塵心裏一邊焦急的想着，又一邊呼喚着。

“洛姑娘，醒醒，洛姑娘，能聽到我說話嗎？”

清歡覺得自己一個人在黑暗裏走了好久好久，身上哪裏都疼。清歡最是怕黑了，想要趕緊離開這個地方，顧不得身上的疼痛，一直往前走。

清歡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雙腳都已經麻木了，終於看到了一個昏暗的光點，頓時充滿了力量，不顧一切的奔向前去。終於出來了。原來是在一個山崖之下。

清歡看着眼前的人一下子就被驚呆了，這是清歡夢中的那個叫阿歡的小姑娘，此時像一個破碎的娃娃一樣滿身都是血，應該是受了很重的傷，雙眼已經緊緊的閉上了。

順着往上看去，還能看到懸崖上有人往下瞧着，清歡猜測她應該是從懸崖上跳下來的。清歡大聲的喚着她的名字，可是阿歡還是一動不動的，趕緊過去想要試一下鼻息，可是卻發現自己的手竟然摸不到她，從她的身體上穿了出來。

清歡試着往懸崖上去，竟然真的可以飄了上去，旁邊的人嘈嘈雜雜的，好似是兩伙人打起來了，清歡跑到其中大家的兩人面前，兩人竟然毫無所覺，還是大的起勁。清歡終於明白，自己竟又是到了夢中，可是為什麼自己又痛覺還有疲憊感都這麼真實呢。

“洛姑娘，醒醒。”

在清歡一頭莫展的時候，竟然聽到了梅先生的聲音。清歡四處開始尋找，這個地方應該是個荒山野嶺的地方，梅先生不是一直在秦嶺別院裏面么，應該是自己夢裏出現幻覺了。

“洛姑娘，趕緊醒醒。”

聲音再次響起來了，而且還能感覺額頭上突然一下濕冷，冷的清歡一個激靈。

“太好了，洛姑娘你終於醒啦。”

梅若塵叫不醒清歡，這裏也沒有其他人幫忙，看清歡燒的厲害，只能用聽老嬤嬤們說過的辦法，用帕子沾濕了涼水，擦拭額頭。沒想到這個辦法真是有效，洛姑娘真的醒過來了。

“梅先生？”

“啊.......”

清歡剛睜開眼睛就看到梅先生在在即眼前，還一臉欣喜的說著什麼，清歡還沒有搞明白什麼情況，只聽到外面“咔嚓”一個炸雷，彷彿在清歡的耳邊炸裂開來。嚇得清歡什麼都顧不上，直往梅先生的懷裏鑽。

梅若塵還沉浸在洛姑娘終於醒過來的喜悅中，突然被塞了滿懷，嚇得手足無措，手腳僵硬，不知道怎麼放才好。突然窗外又一道閃電后，懷裏的人兒抱的更緊還瑟瑟發抖，再是遲鈍梅若塵都知道洛姑娘是在害怕打雷了，聯想到自己剛進來的時候把自己包裹的嚴嚴實實的她，覺得好笑又無奈，內心一片柔軟。也就慢慢的拍着清歡的後背，等着她安靜下來。嘴裏還念念不停。

“不怕不怕......”

待到過來一會兒再也沒有閃電劃過，清歡猶猶豫豫的抬起頭來，紅着一張小臉，也不知道是發燒的原因還是害羞的原因，不知道如何開口。

“梅先生......”

“洛姑娘......”

清歡頭昏昏沉沉的，剛剛竟然又撲到了梅先生懷裏，真是太丟臉了，實在是不知道要說什麼，只是覺得如此沉默下去太尷尬了，而且自己一點都不想動，好像睡覺。剛好讓梅先生先說吧。

“洛姑娘，你燒的很厲害，你先稍等下我去叫大夫過來好嗎？”

“不要，梅先生不要走......”

在梅先生說完，清歡已經要睡著了，但是聽到梅先生要走，清歡還是下意識的捉住梅先生的手，不讓他離開，這個大大的閣樓里只有自己一個人在這裏，清歡生不出半點勇氣。

梅若塵沒有接觸過別的小姑娘，第一次知道原來小姑娘害怕的時候是如此膽怯。也沒有想到平日裏冷靜乖巧的洛姑娘生病的時候如此粘人。只能笨拙的安撫着。

“好好，我不走，你乖乖的別亂動，我去給你倒一杯水。”

清歡就着梅先生的手喝了水，又抓着梅先生的衣袖不撒手了，倒是覺得安心多了，安心的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