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當真不怕?
葉念睜大眼睛看着唐豫州,像是受到驚嚇,唐豫州安靜看着她,極有耐心的等她想明白。
過了好一會兒,葉念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聲音壓得更低,神神秘秘的問:“領導你現在是在用意念跟那隻妖溝通嗎?你不是說你不是妖,怎麼也能有這樣的能力?”
唐豫州:“……”
好吧,她現在想不起,就不讓她想那麼多了。
葉響很快做完檢查出來,他渾身都散發著不悅,不管不顧的往外走,葉念立刻追上去,有保鏢看着,知道不會出事,唐豫州走進屋裏向心理醫生了解情況。
葉響的心理的確跟一般人不一樣,但也不是完全自閉,對外界還有一定的感知,尤其是在提到葉念和小時候的事時,他都會有反應,只是他一直沒有接受過專業的心理治療,現在要治療難度還是比較大。
難度雖然大,但只要還能治就好說,唐豫州是絕對不會讓葉響一直待在葉念身邊的。
一周后,複選結果出來,葉響順利晉級歷城賽區六十強。
葉念和瞿阿姨一起做了一頓豐盛的飯菜,慶祝葉響順利晉級,葉響對比賽沒什麼概念,和平常一樣冷淡。
吃完飯,葉念跟屁蟲一樣跟着唐豫州進房間,嘿嘿一笑說:“領導,這次的事,謝謝你呀。”
心裏壓不住的高興,葉念在桌上喝了兩瓶果啤,這會兒兩頰微粉,明顯微醺,唐豫州打開電腦看郵件,並不接她的話,葉念湊近趴到書桌上,菠蘿的果香混合著淡淡酒氣湧入唐豫州鼻尖,然後聽到葉念得意的說:“領導你放心,等阿響出名了,一定不會忘記你的。”
唐豫州還是沒應聲,迅速瀏覽完一封郵件開始回復,葉念打了個嗝兒,說:“我已經想好了,我要給阿響做經紀人,這樣我和阿響都有工作,也都能賺錢,我還可以一直照顧他,等我有錢了,先還領導的人情,再給溪溪一大筆錢,這樣回妖界就沒什麼牽挂了。”
唐豫州打鍵盤的動作頓住,掀眸看着葉念,問:“你還是想走?”
葉念這會兒有點暈乎乎的,沒有防備,點頭說:“當然要走的,這裏是領導的家,又不是我和阿響的,我們總不能一直住在這裏,我們白菜精也是要臉的,不能總是白佔便宜。”
葉念把自己跟唐豫州劃分得很明白,哪怕要走,也要先把唐豫州的人情還了。
唐豫州薄唇抿成一條線,唇角下壓,泄出兩分不悅,葉念繼續說:“而且領導以後是要結婚的,妖的領地意識都是很強的,等她住進來,肯定容不得其他妖在這裏,我和阿響還是要早點離開才行。”
葉念越說越覺得自己有道理,自顧自的點頭,好讓自己更有底氣,唐豫州慢慢握緊拳頭,剋制着脾氣問:“你不給你弟弟治病了?”
“當然要治!”葉念斬釘截鐵的回答,“但他是我弟弟,給他治病是我的責任,哪能一直賴着領導啊,我自己慢慢想辦法就好了,他要是一直不好,我一直陪着他也沒問題。”
聽聽這人多有骨氣,弟弟是她一個人的弟弟,她不連累別人,哪怕搭上自己的一輩子也在所不惜。
唐豫州太陽穴的青筋鼓跳了兩下,感覺心窩子被戳得生疼,他以前懷疑葉念是為了葉響接近自己的,現在葉念明明白白告訴他,他就是想用葉響做借口把她留下都沒門兒。
唐豫州從牙縫裏擠出一句:“我讓你賴着。”
葉念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忙不迭的說:“不行不行,做妖的要有自知之明,領導你放心,等阿響紅了我就去租房子,領導如果有需要幫忙的地方隨時招呼,我一定為領導盡心儘力,肝腦塗地!”
“……出去。”
葉念乖乖走出房間,唐豫州咬得腮幫子發酸,氣的。
歷城六十進十的比賽進行的時候,複選正好在電視上播出,這是近幾年舉辦的規模最大的選秀節目,之前已經預熱很久,一經播出便在網絡上引起眾多討論。
觀眾大多沒有專業的音樂品鑒能力,看的還是選手的顏值,那些長得比較好看的選手收穫德爾關注度自然比沒那麼好看的多。
葉響沒有完全露臉,但憑藉一雙手,在網上的熱度也不少。
觀眾不知道面試官的評價是單獨剪輯到一起的,葉響是唯一一個沒有跟面試官互動的選手,大家都覺得他高冷神秘,有不少人都在猜測他是故意這樣凹人設,好吸引別人的注意力,不過也有少數聲音說葉響彈結他的手法很專業,他唱的那首歌是一個小語種的民謠,現在國內學這個語種的人並沒有多少,會唱那首民謠的更是屈指可數。
葉念還沒看到網上的評論,六十進十的比賽,現場競爭相當激烈,葉念陪着葉響在後台等候,聽到前面的人又唱又跳,忍不住跟着緊張起來,扭頭去看葉響,葉響卻還是低垂着頭,只專註摸着自己的結他,好像外面發生的一切都和他沒關係。
六十進十的比賽會由歷城本市的電視台實時播出,葉響不能再像上次那樣單獨錄製,要和其他人一樣一起上台表演。
唐豫州跟工作人員溝通過,葉響上台的時候,可以關掉其他燈,只留一束追光,葉響在台上的時候,看不到台下有多少人,和在台下也沒什麼區別。
葉響還是被安排在最後一個,隨着表演過的選手越來越多,葉念的心跳也越來越快,手心都冒出汗來。
終於等到前面的人都表演完,主持人在前面說串詞,葉念拉着葉響往舞台上走。
整個演播室的燈都熄滅,只剩下一束追光在舞台最中央,葉念在黑暗邊緣鬆開葉響的手,低聲對葉響說:“阿響,別害怕,迎着光走,不管什麼時候,姐姐都會看着你的。”
葉響沒有回應,一步步走進光里。
葉念隱在一片黑暗中,看着銀白的光亮在葉響身上罩出一層淺淺的光暈,他整個人都好像變成了發光體,葉念眼眶有點發熱。
她雖然比葉響大不了多少,卻是看着葉響一點點長大的,她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能看到葉響站在這樣的舞台上,被那麼多人喜愛支持。
如果爸爸也能看到阿響這樣就好了。
這個念頭突然在腦海閃現,葉念腦袋疼了一下,蹙眉捂住額頭,身體也不穩的晃了晃,胳膊突然一緊,唐豫州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她身後。
“不舒服?”唐豫州問,聲音低沉如水,葉念搖頭,輕聲說,“只是燈光太晃眼了,有點暈。”
唐豫州扶着葉念去休息室,葉念冒了一頭冷汗,臉色也有點白,唐豫州冷聲命令:“坐着。”然後出去幫她倒熱水。
唐豫州前腳剛走,後腳就有兩個人走進休息室。
兩人臉上都還帶着妝,明顯是剛剛才表演完的選手,一會兒比賽結束,所有人還要上台謝幕。
兩人沒見過葉念,只當葉念是工作人員,小聲交談起來。
“剛剛上台那個人,瞧見了嗎?聽說來頭不小,上次複選的時候,他根本沒有去現場表演,直接保送的。”
“頭髮留那麼長,我倒是對他有印象,上次他是有來現場的,不過並沒有當著面試官表演,而是把工作人員清走,單獨錄製的,應該是後期修音過,這種沒有實力的人,也不知道是靠什麼得到上面的親睞這麼力捧。”
“誰知道呢,這行就是這樣,努力和天賦都不是重要的,背後有靠山才是。”
“那他應該長得還不錯,我聽說這行有好多人,男女通吃……”
兩人越說越起勁兒,突然聽到有人問:“你們在說誰?”
“還能有誰,就是剛剛上台那個人唄。”
其中一個人隨口回答,抬頭看到葉念直勾勾的盯着他們,意識到不對勁,起身想走,葉念攔住他們的去路,較真的說:“他現在就在台上唱歌,你們如果覺得不服,可以馬上去聽聽看他到底唱得好不好,有沒有實力。”
兩人已經知道葉念和葉響是認識的,暗叫倒霉,也不跟葉念爭辯,小聲說:“我們只是閑聊,沒有別的意思,你別誤會。”
葉念替葉響覺得委屈,說:“他的結他是自己一遍遍練的,歌也是自己一句句唱的,沒有一點是作假的,你們什麼都不知道,為什麼要這樣污衊他?”
兩人剛想辯解,休息室的門被推開,唐豫州端着一杯水站在門口,水還很燙,冒着騰騰的熱氣,將唐豫州的面色襯得不是那麼冷寒,兩人卻還是被看得後背發涼,戰戰兢兢的喚了一聲:“唐少。”
唐家和宋家退婚的事之前鬧得沸沸揚揚,兩人立刻認出唐豫州,思維發散了下,也立刻明白過來葉念的身份,頓時在心裏叫苦不迭。
怎麼好死不死,就送到這尊大佛面前來了?
唐豫州看了兩人一眼,又看向葉念,兩人連忙掌嘴,說:“唐少,都怪我們嘴碎,說了兩句閑話,請唐少放心,出了這扇門,我們絕對不會再亂說話,還請唐少放我們一馬。”
葉念扭過臉不看唐豫州,兩人見氣氛有點微妙,悄悄溜出去,很是自覺的關上休息室的門。
唐豫州走到葉念面前,把水遞過去,葉念接過端在手裏,悶悶的說:“我和阿響會搬走。”
她自己被誤會沒關係,但不能看到阿響被誤會。
唐豫州說:“這只是個開始,他如果真的成名,以後就是公眾人物,自己擁有的私隱只有很少的一部分,而要承受的誤解、污衊數不勝數,你要一直用這種方式解決問題?”
葉念仰頭看着唐豫州,無措的問:“那應該怎麼辦?”
她沒有在第一時間說要退賽,而是向唐豫州尋求幫助,全然的信賴,唐豫州心口微暖,說:“不去理會。”
葉念眉頭抽了抽,她還以為唐豫州有什麼好辦法呢。
看出葉念不是很認可這個方法,唐豫州說:“嘴長在別人身上,你想管也管不了,如果所有人說的話你都要放在心上,以後還怎麼活?”
葉念覺得唐豫州說得有道理,眉頭還是皺着,忍不住問:“那就由着他們顛倒是非不管么?”
唐豫州說:“你如果不喜歡,可以跟他們對罵,要是罵不過,還可以僱人去罵,自己開心就好。”
葉念的嘴巴張了又閉,覺得這些話有什麼地方不對,卻又找不到話來反駁。
這個時候外面騷動起來,葉響表演結束,不顧主持人挽留直接退場,葉念和唐豫州立刻出去找他,負責人啟動備用方案,說葉響因為身體不適提前離場。
三人一起坐車回家,唐豫州不能開車,都擠在車後座,兩人的氣場都很強,誰也不好惹,葉念被擠在中間,委實是弱小可憐又無助。
車子開到一半,葉響一字一句的控訴:“不在。”
葉念立刻問:“什麼東西不在了?我們馬上回去找。”
葉響偏頭定定的看着葉念,眼底全是怨念,葉念心虛,很快意識到他說的是他表演完下台的時候葉念沒在舞台上等他。
葉念小聲道歉:“阿響,對不起呀,姐姐以後不會這樣了,你別生姐姐的氣好嗎?”
葉響垂下眸不再理會,葉念想拉他的手也被推開,這麼多年他們之間的相處模式都是這樣的,誰也沒有覺得不對,唐豫州卻拉住葉念不讓她再哄葉響,沉聲命令:“道歉。”
葉響恍若未聞,葉念看着唐豫州,低聲懇求:“是我沒有遵守承諾,阿響生氣也是應該的。”
葉念的語氣有點慌,生怕唐豫州動手揍葉響似的,唐豫州抿唇,冷冷的說:“沒有你,他根本活不到現在,他有什麼資格跟你生氣?”
葉念都快急哭了,紅着眼睛說:“你別凶他。”
葉念眼睛一紅,唐豫州的心又被戳得疼起來,不說這三年她一個人在歷城過的是什麼日子,就是當初在臨海市念書,葉念遇到的困難也不少,她都是自己咬牙扛着,輪到葉響,她就連一句重話都捨不得說,偏偏葉響跟塊石頭似的,葉念捧在懷裏這麼久,愣是一點都沒焐熱。
唐豫州抿唇不說話了,他周身氣壓極低,葉念不敢在他面前哄葉響,在中間如坐針氈,心裏想的卻是還是要儘快出去租房子,唐豫州雖然已經盡量剋制了,但葉念還是感覺到他並不怎麼喜歡葉響。
瞿阿姨一直守在電視前看比賽,知道葉響進了歷城賽區的前十,特意準備了一大桌豐盛的飯菜。
三人一到家,瞿阿姨就熱切的迎上來,唐豫州和葉響都習慣冷着臉,葉念還要打起精神應付她。
吃完飯,葉念把洗碗做借口,跟瞿阿姨進廚房,神神秘秘的問瞿阿姨:“阿姨,之前的事我記不大清楚了,你知道我以前有存款嗎?”
瞿阿姨不大清楚葉念的財務狀況,想了一會兒說:“我記得你之前有一張銀行卡,拿出來用過好幾次。”
葉念的眼睛瞬間亮起,期盼的問:“那張卡現在在哪裏?裏面錢多嗎?”
瞿阿姨搖頭,說:“那我就不清楚了,卡應該被先生收起來了吧。”
葉念的肩膀垮下來,她有點怕唐豫州,上次她喝醉了跟他說要走,唐豫州就不大高興的樣子,要是惹唐豫州生氣了,葉念怕在人妖兩界都被通緝。
葉念不死心,又問:“那我還有其他能借到錢的朋友嗎?”
瞿阿姨聽出葉念是要用錢,不解的問:“葉小姐需要錢,為什麼不直接問先生要,先生肯定會給你花的。”
葉念搖頭,做了個噤聲的動作,湊近瞿阿姨說:“我就是隨便問問,你別跟他說。”
瞿阿姨認真的點頭,晚上葉念洗完澡出來,卻看到唐豫州在自己房間,手裏還拿着一張卡。
葉念:“……”
瞿阿姨,說好的不說出去呢,你怎麼扭頭就變卦了?
葉念心裏知道事情已經敗露,卻還是裝作不知,好奇的問:“領導,找我有事嗎?”
唐豫州沒接葉念的戲,直接把銀行卡拿給她,說:“密碼是040627。”
葉念脫口而出:“你怎麼知道我的生日?”
唐豫州沒回答,只說:“拿去用。”
葉念轉念一想,這張卡本來就是她的,她用自己的生日做密碼也很正常,便爽快地接過,笑着說:“謝領導這段時間幫我保管。”
唐豫州不喜歡通過瞿阿姨來了解葉念的想法,低聲說:“以後需要什麼直接告訴我。”
葉念把卡小心揣好,說:“可是我直接告訴你,你會不高興。”
唐豫州反問:“我不高興的時候凶你罵你還是打你了?”
葉念搖頭,弱弱的說:“我只是擔心你會這樣做。”
“……”
唐豫州氣結,轉身往外走,葉念追了兩步,糾結的說:“生氣對身體不好,你別總生氣。”
唐豫州沒停,葉念又說:“我知道你是好人,我……我也沒有很怕你。”
話音落下,唐豫州突然轉身,將葉念圈在牆壁和自己的臂彎之間,這些天一直竭力剋制的慾念肆意的在眸底翻湧,形成極濃郁的墨色,滾燙灼熱。
唐豫州啞着聲問:“當真不怕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