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顧城,我來了
宴會結束后,一幫人便分手告別,各回各家,各找各媽去了。我一直拖沓着不肯走,我爸回給我一個惡狠狠的眼神,我還打算和顧城再說個幾句話的,奈何我爸那架勢,只得作罷,依依不捨地和顧城道別。
總想着明天還有機會見面,卻不曾想第二天一大早,顧城便乘上火車離開了雲山,回到了學校。
我還有好多的話要告訴他,想問他那些信他都看過沒,為什麼回信那麼慢等等。後來,顧城就再也沒給我回過信。
過完了十一,我就踏上了北上的火車。臨行時,我媽拉着我的手,嚎啕大哭,引來周圍人異樣的眼光,我想抽回手,覺得她太矯情了,卻被我爸一個眼神制止,我哀怨地安慰着我媽,又偷偷瞧着我爸的表情變化,我總覺得我不像是他親生的,更像是被撿來的。
在我媽的依依不捨中,我毅然決然地上了火車,我大包小包的行李已經提前一天寄去了學校。我算是輕裝上陣,包里就帶了一瓶水,一個錢包,一把傘,一串我家的鑰匙,一個護身符(這是我媽硬要我帶的,說是專門從廟裏求來的,還在菩薩底下開過光,讓我無論如何要帶在身上),一隻手機。說到手機,還是我在臨開學前,從我爸那求來的,在他看來,我要聯繫家裏,直接用公用電話就行,他還囑咐我,平時有事沒事都要打電話到家裏。我反駁道:“我沒手機,用公用電話多麻煩啊,大晚上的想你們了,可能還要跑到宿舍外面打,萬一碰上壞男生怎麼辦?”
我爸認同地點了點頭,我以為我的計謀會成功,沒想到他告訴我說:“這倒也是個問題,那把我的手機拿去吧,反正我也不怎麼用手機。”
我接過我爸遞過來的手機,哭笑不得,我爸那手機還是最早的諾基亞,只具備打電話和發短訊的功能,界面不清,有幾個鍵上的符號都看不清了。看着和我同齡的同學,他們手裏都拿着時髦漂亮的手機,再反觀自己手裏這隻,我想死的心都有了。
我哭喪着臉對我爸說:“爸,我認輸了,我還是用公用電話吧。”
我以為我此生都與新手機無緣時,我爸從書桌抽屜里拿出一個盒子遞過來,說:“拿去吧,前兩天小王從上海出差回來帶的,知道你上大學後有諸多不便,有個手機在身上要方便得多。”
我激動地接過盒子,打開盒子的蓋子時,我又像是從天堂跌進了地獄,“爸,你沒必要給我買只男士手機吧。”
“啊,是嗎?我看看。”他奪過我手裏的盒子,仔細端詳了幾秒,才開口道:“那還是留着我自己用吧。”
我一聽這話,馬上從他手裏接過,嬉皮笑臉地說:“我能用,能用。爸,你那諾基亞還沒到壽終正寢的時候,你可不能隨意拋棄它。”
我爸聽完,他一抬手,我的腦袋上就被重重地挨了一下。
我坐在火車上,心裏樂滋滋的,一想到能在八個小時候見到顧城,漫長的旅程也變得輕鬆起來。
說來也巧,我在火車上居然還遇上了熟人,我高中同學許超。他本來是到我這車廂借廁所的,從我身邊經過時,一眼就認出了我,於是,等他從廁所里出來時,馬上挨到我身邊,很曖昧地朝我笑了笑,湊在我耳邊喊了一聲:“喲,這不是雲常在娘娘嘛,小爺這廂有禮了!”
我拍開他搭在我肩頭的手,很嫌棄地白了他一眼,本來我對“雲常在”這名字只局限於它的意思,直到去年某部古裝劇熱播,讓許超這“目不識丁”的小子學會了幾句輕佻的話后,我就更恨這名字了。
“你想說什麼就說,別把自己弄得跟個太監似的。”我狠狠喝了口水。
“嘿,你怎麼說話呢,好歹我們也是校友。”許超有些不買賬,也是,一個正常男人被人說成太監是有些惱火。
“如果可以的話,出了高中那門,我就當不認識你。”我繼續打壓他。
許超頓覺自己是熱臉貼了人家的冷屁股,臉色不大好,可眼珠子一轉,又得意起來。我剛還挺滿意看到他頹喪的表情的,他一樂,我就有些不高興了。“你在打什麼壞主意呢?”
“不告訴你,小爺我回去了。”說著,他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我只當他一時腦子抽風,很快就把這件事忘了。
我差不多是在半夢半醒之間到的A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從火車上下來時,一陣陰風吹過,只覺背後發涼,待我還未來得及轉身,許超那張放大的臉就出現在我眼前。
“你怎麼跟個鬼似的,陰魂不散啊。”我從小就怕鬼故事,剛才真被他嚇到了。
“我有那麼恐怖嗎?我只想給你個驚喜,沒想到變成了驚嚇。”
我不理他,繼續往外走,他一路跟隨,像條甩不掉的尾巴。
直到上了公交車,我以為終於可以把他甩掉了,沒想到,他也跟着上來了。我當時就覺得自己好像被別人“性騷擾”,馬上擺出一副“我誓死不從”的表情,我想我做這麼明顯他應該明白了吧。
可惜,我猜得到開始,卻猜不中結局。他目不斜視,直接從我身邊走過,找到了後面唯一的空座,心安理得地坐了下去。我驚訝了半天,才明白過來,如果這輛車所有的學子都趕往A大的話,那就說明,我要在顛簸的車廂里站一個半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