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酒鬼難纏
治平：呵呵，在人家樹旁邊撒鹽，就能把樹弄死了？強哥咋還有這種點子呢？
表姐：他就是跟那些種樹的人學的。那個嫂子也懂得這些事。
韓梅：要說那個嫂子說話都怪講理，有的女人和自己丈夫一溜子，你根本和他講不清道理。
小蘭：就是因為我和小強不一溜子，他不才和我打仗嗎？
韓梅：相處時間長了，講理不講理，別人就都有數了。
小蘭：就是，打幾次交道不就摸着了。
……………………
治平：反正我就是搞不明白，強哥現在為啥對你這麼不好了呢？
小蘭：可能是他覺得我有了外心了。
治平：外心？他還以為你想出軌嗎？
表姐：不是。小強是說小蘭和娘家一條心，不和他一條心。
小蘭：這五年來，他打過我好幾回了，直接打我的臉啊！
治平：打人不打臉啊，他這樣就太不對了。
表姐：尤其是小蘭生病之後，還打她，就更過分了。
……………………
小蘭：有一回打我，是因為綠化樹剪枝子。一個堂叔幫他一塊剪了三四天。後來那個人就干夠了。我說：
“叔啊，你也別說干夠了，活兒留下這麼點尾巴也沒意思，你好人當到底，就幫我們幹完吧！我看整天只吃點燉菜，你也吃夠了，晚上咱們吃火鍋。我這就去買羊肉。你叫嬸子也過來一塊吃飯。”
雖然堂叔幹活不要錢，可是頓頓在這裏吃飯，也花錢不少，算起來跟雇個人也差不多。
小強又不給人家錢，就算給他，他也不要，我能不把飯菜做得好一點嗎？他倆出去剪枝，我就在家伺候着做飯，一天三頓飯呢！不是排骨就是雞的。
……………………
治平：人家不要錢，你肯定就得讓人家吃得好一點啊！
小蘭：晚上吃火鍋喝酒的時候，小強就發酒瘋，說老人也沒給混下東西。想跟父母要這要那的。我就說了一句公道話：
“你當著咱叔這樣說也就罷了，當著外人千萬不要這樣說，讓人家笑話咱不懂事。”
其實我說這句話，也是為了給小強賺點臉面。你在這裏嫌棄自己的老人，要是我也不吱聲，不就是咱兩口子都不懂事了？
堂叔也順着這個話題，說自己也沒給孩子混下多少財富。孩子也對他不大好。
我就都給他否了，說他混得不孬，孩子對他也不孬。事在人為嘛！
小強還在一邊牽三扯四地胡啰啰：
“姑家表弟原來對我怪好的，現在也不行了。”
我忙說：
“人家對咱一直不孬啊！什麼時候不大行了？”
表姐：對啊，人家怎麼不行了？人家真不孬啊！
……………………
小蘭：我就是這樣說的。他這個話也太過分了，竟然提着大姑的名字咋呼！你這是一個晚輩應該乾的事嗎？
這不，喝酒喝完了，那個堂叔和嬸子走了之後，我在那裏拾掇桌子，小強就坐在沙發上，一副等着和我打仗的架勢。我就知道，完了，今晚上又難熬過了。
他張嘴就開始罵，我也沒敢搭他的腔，拾掇完碗筷，就到卧室睡覺去了。他竟然追到屋裏，撕開我的被窩，對準我的臉，就是狠狠地一耳刮子！一邊使勁點着我的頭，一邊罵！
我本來不想理他，那回我不想再鬧了，打了我我也忍了吧，反正他是喝醉了。
……………………
韓梅：白挨了一頓揍就算了？都沒敢吱聲？你這就是把他慣壞了！
小蘭：唉！到了第二天早晨，我起床比較晚。小強已經出去跑步了。我起來一照鏡子，看到我的臉被打得都腫了，還青了一大塊，心想：
再躺下睡覺吧，反正今天也沒法理髮營業了，索性不開門，啥時候臉消了腫再說吧。
結果小強回家來，一看我還沒起，就又開始罵：
“揍得太輕了是吧？草泥馬勒戈壁的，不打算過，就趕緊滾！”
我心裏話：這不是沒喝多嗎？昨晚乾的啥事兒他都知道啊！
我一氣之下，就跑到娘家去了。
……………………
韓梅：就是擺了擺道理就不行了？強哥咋這麼無皮光棍了呢！
小蘭：你說我說的那些話，說多了沒有？我這個人就是忒講理了。咱這是過日子啊，咱得好生做人啊，是吧？
表姐：這個混蛋真是窮凶極惡了啊！
治平：吵吵嘴，罵兩句也就罷了，絕對不能隨便打人啊，這樣誰也受不了啊！老是動手，感情不就打沒了？打仗只能是惡性循環，不可能越打越好。
小蘭：你說他都乾的啥事啊？孩子從來也不管。從德子開始上小學到上高中，他接孩子一共接了都沒有十回，凈是我接送的。我幹着理髮，還得抽空接送孩子。
好不容易小強去開了一次家長會，看着德子坐在那裏不老實，他從地上撿起一塊石頭來，照着德子就扔過去了！
……………………
韓梅：我的天吶！這要是砸出大傷來了咋辦？就和不是親生的似的！
小蘭：我當時是想，我正幹着理髮，耽擱一上午，不就少掙錢了嗎？你閑着，去開個家長會，還不就是搭上個耳朵的事？
結果那回人家老師氣得，直接就把小強從操場裏攆出去了！
後來德子跟我說：
“以後開家長會，別讓我爹來一回！”
……………………
治平：強哥咋這麼暴躁了呢？
小蘭：德子上高中以後，因為就在口鎮上的二中嘛，家這麼近，按說用不着住校。可是小強非要讓兒子住校，說是鍛煉鍛煉他的生活自理能力。
其實他就是為了擺脫開孩子，別讓孩子成天在他身邊轉悠，惹他心煩。
這樣就有個送飯的問題。其實也不麻煩，現在大都是給孩子送了錢，在食堂里吃飯了。他就去送了兩回，就不去了，非得讓我去。
韓梅：送點錢還累得着嗎？
小蘭：他是一看見孩子花錢就心疼啊！他讓我去送，眼不見心不煩唄！德子上學花多少錢，穿衣服花多少錢，買雙鞋花多少錢，小強從來都不知道的。有時候看見德子穿了身新衣服，也會說一句：
“這個褂子還怪好看來！”
可是從來都不知道是誰給兒子買的。
……………………
表姐：你買也行啊，只要別打仗就行啊！
小蘭：我知道啊！這些事兒我也從沒跟他計較啊！他不花錢我花錢，花在兒子身上我也不虧。
我不能讓自己的孩子吃穿怪不像樣了，怎麼說我也是個怪要好的人。我就算累死了，我也不能讓人家看不起咱孩子。
說實話，種地我是不行，我下不了那個力氣，種地我也掙不了錢來。可是我好歹還會理髮這門手藝，也不少掙錢。孩子想吃點啥，咱能給他解決了。
咱不能讓孩子在人前抬不起頭來。很久以前我就說：人家的孩子吃上飯了，我也能讓孩子吃上飯了。咱不多吃咱少吃行吧？我不能讓你比別人低一頭！
……………………
表姐：這現在的孩子，吃的喝的都難為不着了。
小蘭：嗯哼！要是光指着小強，孩子真是吃不上喝不上的啊！
治平：唉，嫂子說的也不少了，我也聽明白了。這幾年強哥脾氣是變得不大好了，但是孩子大了，我覺得你還是得和強哥往好處來。你只要不打算離婚，就得多溝通交流，通過一些行動來感化他，改變他。
小蘭：我當然打算往好處來啊！要是真離了婚，對德子影響多大啊！
治平：德子到了找對象的時候了，是得注意啊！人家一打聽，父母離婚了，這不就是不利條件嘛！
小蘭：就是啊，我對小強說過：你就是不為我想，你也得為孩子着想啊！你有離婚的想法，你還想讓德子成家立業嗎？
表姐：可是你盡量躲着他，老不在他跟前住，也不是個辦法啊！
……………………
小蘭：有個鄰居問他：
“你離了婚，孩子怎麼辦？”
小強居然說：
“該咋辦就咋辦啊，孩子願意跟着誰就跟着誰唄！”
小強還不願意要孩子呢！他現在就是把一切都拋棄了！
小強成天除了喝酒就是喝酒，他自己又怪會炒菜，炒得還怪香，再喝上點馬尿稀舒服。他才不管我們娘倆呢！
表姐：唉，真成了一個酒暈子了！
……………………
小蘭：德子在青島上那個民辦大學的時候，我一星期給他三百塊錢。一個月花一千三四百塊錢，在大城市裏也不算多。孩子還算比較會過的。
小強自己對鄰居說過：
“我自己在家裏吃飯，一天還得花六七十元錢呢！”
鄰居就說：
“你自己花七十，你不疼得慌；怎麼兒子在外面花四五十塊錢，你就這麼疼得慌呢？孩子在外面，不能難為著了啊！你在家裏，遷就着吃一口不就行？”
小強可從來不這樣想，依然我行我素，大吃二喝，手裏有點錢幾天就花光。
……………………
治平：他咋一天花七十元呢？一個人都吃的啥？我還從來沒這麼奢侈過呢！
小蘭：他口味比較刁鑽，愛吃牛羊肉，還動不動割幾斤狗肉吃。一斤狗肉就六十塊錢啊！他吃不了就扔了。我說：
“你買這麼多狗肉乾啥？全家人又都不喜歡吃，就你愛吃。吃不了不就臭了，瞎了？要是買點豬肉，一家人不還能都吃點嗎？”
治平：呵呵，強哥挺會享受生活啊！
小蘭：小強生活可浮華呢！喝酒，都是成箱子批來的酒，三箱子五箱子地擱在這裏；吃菜，幾乎沒有一個菜低於二十塊錢。
……………………
表姐：唉，真是成了酒鬼了！
韓梅：姑父不喝酒是吧？
表姐：嗯，他不喝。也不喝酒也不抽煙。不知道為啥生了個酒鬼兒子。
小蘭：小強一準備上地里幹活，就開始喊腰疼，得加營養啊！我炒菜嫌炒菜不行，燉肉嫌燉肉不行。我伺候他可難呢！有時候還饞豆腐了，別的就不吃。可是真給他炒上幾頓豆腐，就有夠菜了，又不願意吃了。
逢集的時候就買了雞，洗好了放冰箱裏，隨時給他燉。吃夠了蛋雞，就割排骨，一割還不是三十五十元的，怎麼也得上百，割不少。我也沒空趕集，就從架子上給他買。我整天就和伺候老爺似的啊！
……………………
韓梅：高治平可從來捨不得這麼大手大腳地花錢。
小蘭：小強成天吃得那臉溜光水滑的。一個大老爺們，還訂了純牛奶天天喝呢！這不是喝了好幾年了。還每天都喝蜂蜜呢！這麼高的瓶子，一星期就喝出來。一年六百多塊錢的蜜呢！
治平：哈哈哈！強哥還這麼會享受啊！我就從來都不喝牛奶。我覺得中國人的體質根本就不適合喝牛奶，消化不了。
小蘭：他這麼能消費，我也沒說他一回。吃點喝點也沒啥，養好身體也沒錯。可是不能對別人這麼苛刻啊！
治平：他這麼會照顧自己，這不是你不回去，他也難為不着自己啊！不過，當然你還是回去更好，兩個人可以互相照顧。
……………………
小蘭：唉，還回去啥！以前我就是顧及這個人的面子，顧及那個人的面子，別人一說就回去了。結果小強見了我，不但從不悔改，還一臉沒好氣呢！說什麼：
“誰叫你回來的？你既然走了，還回來幹啥？”
韓梅：兒子都二十多歲了，他咋還這樣呢？難道他一個男人，還有更年期嗎？脾氣變異了不成？
表姐：我上回也和小強說了：
“過就好生過，不過，你就到外面找個地方自己混去！這個家離開你了行，離開了小蘭不行！”
小蘭：他可不走。急得我去算了個卦，說是得等到他五十六歲了，才能收心過日子呢！這還早呢，過了年他才四十九歲。
……………………
韓梅：現在明哥跟小花的關係好像不要緊了，不像以前那樣見面就打了。
小蘭：明哥比着小強就算好的了，算是知書達理聽話的了。
治平：他出國打工這麼多年，一直在外面漂，去過好幾個國家，啥事情沒經遇過？他現在成熟多了，也不再老是與小花鬧彆扭了。
小蘭：聽說這次回國之後，他變得可“賢惠”了！炒菜刷碗都是他的事了。
表姐：以前打仗也是有原因的。小花就是啥事兒也強勢慣了。兩個人互不相讓，誰也不服誰，不就常常打仗嘛！
治平：明哥本來就沒相中小花。小花長的個子是不矮，一米七多，虎背熊腰，跟個男人似的，下地勞動是一點兒也不怵頭。可是那張驢臉，實在是讓男人喜歡不上來。
表姐：夫妻之間相處，都太強勢了就是不行。
韓梅：關鍵還是在於要講理。五吹六拉，不說正詞兒不行。
……………………
小蘭：唉，還有七年就到了，也好遷就了。
治平：什麼七年？
小蘭：再過七年，小強就五十六歲啦，按那個給我算卦的人的說法，到那時候他就好脾氣了。唉，我生氣生了五年，才得了這麼一場大病啊！醫生對人說：
“今年熬過去了，就沒事了；若是熬不過去，明年就不一定有這個人了！”
你想想，我沒病的時候，還和他生氣；現在生病了，還怎麼和他生氣啊！再生氣就氣死啦！
……………………
治平：聽嫂子這麼說說，還真是跟強哥沒法過下去了呢！他太過分了。
小蘭：他這些行為已經引起民憤來了！滿村裡都不喜他。哪裏還能找到一個喜他的人啊！
韓梅：別人就是怎麼勸，也勸不聽他嗎？
小蘭：他這樣的人就像個皮笊籬，針扎不漏，油鹽不進了啊！他就算心裏服了，嘴上也永遠不會服氣的。
……………………
表姐：誰也勸不了，就是我這個當大姐的勸，也白搭啊！他有一次直接還罵我是個傻瓜呢！凡是勸他的人，都是傻瓜了！誰也不如他聰明呢！
治平：三表姐春泥勸說過他嗎？
表姐：也勸過。但是都被他罵成：“不識好歹，快成神經病了！”你可以說說他試試。
治平：嗨！我就是他的一個小兄弟，他能聽我的話嗎？恐怕就更白搭了。
表姐：你當高中老師啊，在社會上是有身份的人啊！興許他還能聽你幾句。
小蘭：我不是打擊治平哈，你也肯定沒說服力。小強誰也看不起。這個世界上他就沒有看得起的人！
他是硬也不吃，軟也不吃，誰也惹不起啊！他最大的一個難纏處，就是軟硬不吃啊！
韓梅：從這一點看來，真是“女怕嫁錯郎，男怕干錯行”啊！
表姐：一開始小兩口子可是怪好啊！年輕時也沒這些熊事事啊！
韓梅：還是得怨夫妻生活沒有經營好啊！兩口子在沒了新鮮感之後，就變得互相厭倦了，也就容易出問題了。
……………………
治平：我覺得，強哥就是壞在這個酒上。要是他能把酒戒了，肯定就能變好了。他就是典型的酒暈子，就和我爹一個樣的生活狀態了，不打罵老婆就渾身難受，不知道日子咋過下去啊！
韓梅：就是啊，就算是個好人，平時文文靜靜的，一喝多了酒也會咋咋呼呼的。高治平以前喝酒的時候，也是瘋瘋癲癲的啊！自從戒了酒，這才強點了。
小蘭：我和這種酒暈子怎麼過日子啊？他又不是有了事才喝點，他是沒事也喝，自己天天喝，頓頓喝啊！
表姐：人家那些天天喝的，每頓也不過就是一碗子酒，哪像他似的，頓頓兩三碗子啊！
韓梅：這樣對肝也不好啊！容易得酒精肝。還肝火旺盛，脾氣特別粗暴呢！
治平：要是真能降了它，喝一點也沒啥。關鍵是別喝了就打仗啊！唉，酒鬼難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