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7章：府門，上演眾生相（上）大章求粉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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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車簾拉開的那一刻，蘇子推屏住呼吸，他的眸仁不自覺的收縮了一下，可當他看清這張面孔時，臉上的表情就變得十分恬淡，溫和若三月春風徐徐吹來。
蘇子推拱手一禮道：“微臣，見過公主殿下，殿下萬安。”
昇平公主在貼身從者的攙扶下，緩緩的從車廂里下來，蘇子推只是緊緊的盯着昇平公主的身後看。
正午的陽光,直射着蘇子推的眼睛，車廂里一片暗沉。從明亮處往暗處看，視力受阻，需要一段時間來調節適應，再加上車廂內的寶鼎里，焚的香正裊裊升起。蘇子推還沒來得及從那模糊的身影上，與昔日的熟悉印記相印合。昇平公主身邊的侍從，在昇平公主站穩后，就返身把車簾撂下，接着便把車門緊閉。
蘇霏漠眯起雙眼，目不轉睛的看着蘇子推所在的方向。
此時，拽着蘇霏漠手的韋夫人，抬頭向車隊方向張望，雖然她剋制的沒有走上前去，抓着蘇霏漠的手卻不斷的摩擦。
“蘇相公這一項可好？老太君身子可好？府上都平安嗎？”昇平公主從來不是個嘴上爭高低的人，她信奉的是，有實力才有發言權。但此時她一想到蘇霏漠，在蘇府遭的那些罪，她就沒法控制自己的嘴，讓它不去說那些尖刻的話。
“要不是前幾日遇到姨娘，孤都沒想到能和蘇相公有這麼近的關係，真是三生有幸呀。”昇平公主笑眯眯的說，可眼睛裏一點笑意也沒有。圍在外面的人。這時也咂摸出點味道來。
“原來娘親告訴我，說榮國夫人和她義結金蘭，她沒有姐妹，榮國夫人就是我的姨母。我當時還有些不信。這次有幸遇到姨母，才知道確有此事。”
面對昇平公主夾槍帶棒的話，蘇子推眼睛都沒有眨一下，一如往常的微笑道：“多謝貴主救了內子和小女。”
因沒有看到康氏的人，無法確定康氏的安危，蘇子推到底不能放心，便拿話試探昇平公主。別看此時蘇子推面上風淡雲輕，姿態嫻雅比平時更多三分從容，內心卻掀起驚天波瀾。在得知康氏母女失蹤，他過了最初的失態之後。也派人仔細查找，以期確定事實的真相。
先是火速派人去蘇庄了解康氏一行人的去向，莊上的僕使奏報道：“*日前便上京了，且隨行的僕使護衛至今無一日回庄。”
來人又趕到當地官府查訪，投了拜帖自報家門后。那官吏誠惶誠恐的道：“……只幾處地點，發現了幾具不明身份的黑衣人的屍首，還有一些打鬥的痕迹，但行兇之人不明。至於是否還有其他被害之人尚在勘察之中，因沒有苦主來報案，只能當做無頭案來處理……”
派去的人一番探查下來，所得線索甚微。除了幾具不知是何種因由，被遺棄的屍體之外一無所獲。至於康氏母親及其蘇庄僕使、護衛、隨從等一干人等，皆不知所終。
正在他憂心康氏母女下落之時，在蘇府他不知道的地方，有人憂心的道：“主君已經派人去查訪那母女的下落，只怕發現什麼……”
那人咬牙切齒的道：“無妨。那邊已經傳回消息，能抹去的蹤跡都抹去了。這事咱們越是費心遮掩着，才會越發的讓他疑心是那賤人自己跑了！”
說完這話，那人將憤恨的情緒平復下去才道：“不是那對母女失蹤，咱們也不會發現這事那邊也動了手。不知道這會兒那對母女。是不是已經落入她們手裏了，要是，咱們必不能讓她們平白撿了個便宜。”
在蘇府的另一處角落，也有人在對蘇霏漠母女失蹤之事發表看法：“這次那邊的人也動了手，那對母女至今下落不明，不知道是不是被那邊得了手。咱們這邊的蹤跡掩飾的再好，也不會天衣無縫，難保主君不會疑心。”
“若是被她們得手，事情倒是難辦了，不過好在若那母女真的落入那人手裏，不死也要脫幾層皮，必是得不了好的……”那人一貫柔美的臉上突然浮現猙獰之色，平日裏眼內的柔光被陰寒代替，牙齒咬合在一處發出的咯吱聲，聽的人心裏發毛。
半晌，那人在開口時，聲音已經恢復了以往的柔美，她柔聲道：“放心吧，越是這樣遮掩着，他越會想到旁的上頭去。那些若隱若現的蹤跡，反而恰到好處，有了那些蹤跡，卻查不清那對兒母女的下落，越是找不到她們的行蹤，他越會往她們母女自己跑了那方面疑心……”
蘇子推自以為心思掩藏的巧妙，外加上行事機密，外人無法得知他的真實想法。卻不想他的這番心思，早被有心人窺破其中機巧，執掌了內里乾坤……
蘇子推聽了上述彙報之後，果然疑神疑鬼的想了很多，正如那些人所料般難以決斷了。
此時蘇霏漠擺脫了韋夫人拉着自己的手，趕上前去，又在蘇子推面前跪了下去。
“兒和阿娘一路上九死一生，如今阿娘病的厲害，在車中靜養。兒不敢求父親垂憐，但還請父親大人念在同根同源的份上，遣人去救救四嬸。”
蘇霏漠這句話一說出口，一下子點燃了府門前的這些人的熱情。眾人竊竊私語，暗道被劫的不是蘇子推的妻女，而是那四夫人？
人群里有人高聲道：“朗朗乾坤天子腳下，竟有如此多的歹人，官府若都是這般無能，如何保一方平安。蘇府這四夫人被劫是怎麼回事？小娘子可否告之一二嗎？某等不才，必是要主持個公道的！”
這人話音未落，人群里響應之聲此起彼伏，連各色官員及其內眷，也竊竊私語的呼應這個問題。
蘇子推知道這人假意問詢蘇霏漠，實際上便是在責問他。
他正在心裏快速的衡量了眼下的局勢。人群里已經有人發出質疑之聲，他知道眾怒難犯的道理，遂迅速的做出了決定。
這兩天他的對手已經開始做了些小動作，今日所發之事。一個處理不妥便是授人以柄之事。今日若不讓蘇霏漠當眾將事情講明，落在政敵之手，以後必是個大把柄。但若是讓蘇霏漠當眾講明，若是事情真的與蘇府名聲有礙，他也一樣會有治家不嚴之過，這確實是個兩難的抉擇。
當眾讓蘇霏漠將事情講清，無論事中涉及何人，他都能在第一時間，快速的評估事情的最壞結果，並做出反應。假若這事不讓蘇霏漠當眾講明。雖給了他事後迴旋的餘地，但同時他的政敵也會以此為柄，生出無數的波瀾和后招。兩下權衡，他心裏很快有了計較。
他對蘇霏漠和藹道：“你且起來，將事情的來龍去脈。仔細講來。”
“多謝父親垂憐，奴卻不敢放肆。”蘇霏漠聽后並沒有順勢站起身，反而叩首道：“前些日子，四嬸帶着老夫人身邊的許嫗，趕去蘇庄。一進門便污衊我和母親，那日因奴剛落水不久，余症未消。阿娘因奴之故心力交瘁，哪裏還經得住這番無中生有的罪責。她二人又連番催促兒等火速進京，怎奈兒體弱難行……四嬸雖然其心可誅、其罪難容，但念在她還是蘇氏之人，兒請父親，將她從賊人手裏救出……”
蘇霏漠將馮氏、許嫗買通康氏身邊的侍婢。企圖謀害康氏，以及自己去飛雲觀打醮在觀中，也遇到了強梁一事，撿可說之事當眾說了。
蘇霏漠邊泣邊說，卻口齒清晰的將事情分說清楚。眾人聽蘇霏漠說的這番話。更是哄鬧不以，蘇府的四夫人污衊起當朝相公的嫡妻，且是在其女落水之後，催促進京。這中間又和蘇府的盧老太君有牽扯，且在進京之前就有了一次遇賊未遂，進京的路上又遇了強梁。這強梁怎的如此之多，且都讓這對母女趕上了……眾人均是面面相覷，各個興高采烈，那面上的表情真是十分精彩。
蘇霏漠泣道：“那日便如進京之日一般無二。豁然冒充許多賊人，若不是莊上的護衛，和飛雲觀中的習武之人奮力抵抗，難保奴不會糟了賊手……在飛雲觀那日四嬸很是幸運，只是受到點驚嚇並無大礙。進京之日卻沒有那麼幸運，奴慌忙間和四嬸等人走散了，此時四嬸必是落入了賊手，還請父親援救。”
蘇霏漠趁眾人回味她的這番話的當口，又叩首道：“還請父親徹查清楚，還我母女二人清白！奴萬死不足惜，卻不能讓人憑空污衊阿娘的清白。”
“那四夫人這般害她母女，這小娘子還能這般仁義，還想着救那狼心狗肺之人出虎口，真真是仁善、賢淑。”
另一個老夫子道：“果真是有情有義的小娘子，蘇夫人有女如此，真是幸事。”
昇平公主見火候差不多了，趁熱說道：“救人這麼大的事，孤到不敢居這個功勞。不過是恰巧經過，順手而為罷了。姨母這次能脫險，倒是因我這好妹妹，多虧了有她在，姨母這才能夠化險為夷。”
“說起來，還是蘇相公教女有方。真是虎父無犬女，讓孤都開了眼界，長了見識。倒要好好恭賀蘇相公，教養出這樣一個好女兒。”昇平公主說著說著，還是忍不住刺了蘇子推一句。
蘇子推在朝堂上遊刃有餘這麼些年，這點小波瀾，他應對起來自然不在話下。
“貴主抬愛，是她的福氣。”
昇平公主也不打算和蘇子推多兜圈子，趁這會兒眾人的輿論偏到蘇霏漠母女這邊，把今天的中心話題直接抖出來。
她毫不吝嗇的將蘇霏漠如何救母脫困，如何力斗頑敵，如何威武不屈，如何大義凜然的事迹說了一遍。
昇平公主因繼承這公主之位，很經歷了一番波折，早養成了平實內斂的性格，平時也不愛多話。今天，她繪聲繪色的描述起來，講的出人意料的跌拓起伏、扣人心弦。她聲音清脆響亮，且這一番說辭，又正好滿足了眾人獵奇的心態，一下子吸引了在場的所有的人。
昇平很有技巧的把蘇霏漠會武、以及鮮三郎等人相助之事略過不提，只是着重了渲染了，蘇霏漠力救其母的孝義之舉。還將那些並沒有發生的事迹，只是在傳奇里才有的奇女子的風範，一股腦扣到了蘇霏漠身上。
總之，這個故事裏出現的角色，經昇平公主講完之後，蘇霏漠都由衷的欽佩昇平公主提到的那個人。但卻實在無法將此人和自己聯繫起來，因為差距實在不是一星半點的大。
蘇霏漠這才發現，一向行事嚴謹的昇平公主，居然也有空口說白話的一天。一時，嘆為觀止，對昇平公主的崇拜，更上了一層樓。
聽完昇平公主這番話，這些達官顯貴還沒有什麼表示，人群里那些豪俠少年郎都拍手叫起好來。
這時，被當朝昇平公主讚譽的人，還跪在地上，叩請其父為其做主。
聽完這番話，蘇子推神色平靜，聲音里沒有一點波瀾起伏：“婁護衛何在，是何人護持你母女逃脫？”當初他派婁護衛做侍衛首領，保護他們母女，如今，康氏母女出現了，婁護衛等人卻未見蹤影。
蘇霏漠一字一句的道：“父親不問婁護衛，兒也要懇請父親做主為兒伸冤！那婁護衛便是被人買通，想要兒母女之命的那個人。他言道是受了側夫人盧氏的唆使，要讓我們母女見不到明日的太陽。全因我母女二人妨礙了盧庶母的道，阿娘佔了盧庶母想要的夫人之尊，兒妨害了蘇二娘的嫡女之位……”
蘇霏漠這話說完，嘈雜的人聲突然停頓，不消片刻熱鬧的蘇府門前，寂靜無聲。
蘇霏漠在萬籟俱寂中稍待片刻，慨然道：“兒這身上的傷口，便是拜婁護衛所賜。大夫說此傷也沒什麼要緊的，悉心調養過個幾年，還是能夠提筆寫字的……”
說罷，將右手高抬，左手輕捻袖口，露出一小節瑩白的皓腕來，那手腕上赫然有一道彎月型的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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