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小衣
“還不住口!夫子所教你可都忘得一乾二淨了?”李孝竹再次制止。
“哥哥,是她辱我。”李孝言辯駁,怒視紅菊。
李孝竹見弟依舊不恭,斥道:“住口!入則孝,出則悌。你可是謹記了?”
李孝言不忿力爭,“孝乃孝其父母,她不過一個賤妾罷了,何堪對其孝。”
“你可以對我不孝,但卻不可不對你哥哥不恭,如果你連你哥哥的話都不聽。”紅菊嘴角現出嘲諷,“真是愧對你父親對你的教誨。”
李孝竹聽及面色紅極而白,伸手指向書房對李孝言怒道,“去!你去書房好好的把《論語.學而篇》默寫百遍。”
李孝言看着一改往常,因一個賤妾就責斥自己的哥哥,一臉的不置信,但因那句愧對父親卻又說不出半句反駁的話來,只得狠狠的瞪了紅菊一眼甩頭邁向書房。
“言弟年少無知,還望姨娘莫於怪罪,請允孝竹先行離去。”李孝竹對紅菊一輯,說罷也顧不得她所反應的轉身就追隨李孝言而去。
紅菊看着兩人一前一後走向書房的背影暗嘆一聲,自己佔用這身子的本尊可是真的一點也不討喜啊。而那書房,自己這做妾的身份也是沒有進去的權限的。
只是,李孝竹今日對她是不是太過禮遇了點?
轉眼又看向院子堆砌起來的雪,和那迎日而下的陽光,紅菊便將這一閃而過的想法給拋卻了。趁着這大把好的日頭,把被褥晒晒也是極好的,夜裏睡覺多多少少也能好受些。
紅菊所住的偏房並不小,而且床櫃桌鏡一樣不少,可就是這種傢具齊全的裝置給人的卻是一種很凄冷的感覺。
鏡是當下最普遍通用的銅鏡,只能照出一個大概的輪廓而無法看其容顏,所以紅菊對自己現在的長相是何也是相當模糊的,只能憑觸感得知一張小臉清瘦,皮膚卻很是細膩的結論。
好在在前世的歲月里,紅菊對長相就不在意,再加上又經歷這一場生死,對容貌只要不是有什麼大的殘缺,她就更無所在意了。只是自嘲的摸着空扁的肚子笑道,依現在的吃法,任誰也吃不出一個大唐風來。
床是由上好的檀木雕刻而成,別說是在二十一世紀少見,就是在古代也不是一般人用得起的,更何況她還不過一名妾室,但由此也可以看得出來,她這本尊在世時是極得寵的,要不也不會睡上這麼好的一張床來。
木櫃倒是沒什麼特別之處,就是最普通的紅木,裏面所放置的也不過是一些家常的衣物罷了。許是長時間未清曬的緣故,散發著一股子霉味,紅菊都一一清理了出來,準備拿出去晾曬。
倒是底層壓置着的幾件小衣讓紅菊覺得詫異,看尺寸和樣式應為兩三歲男孩所穿,而且成色嶄新絕非舊衣改制,可自她來卻是沒見過有這麼個孩童的,難不成是早夭?
想到這裏紅菊便是給了自己一嘴把子,自己可真是嘴臭,不過前世看那麼多宮劇和宅斗戲,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但若真是這樣,自己豈不是處在風口刀刃上,得時刻小心翼翼的戒備着?
紅菊嘴角一抽不禁摸了摸小腹,還好,很平坦,也極富有彈性,不像是有過孩子的樣子。
可摸完紅菊的情緒便低沉了下來,尚兒,她的寶貝,竟是就那般陰陽相隔了。在被丈夫推倒玻璃刺穿後腦的一剎那,紅菊還在想既然死了那就一了百了吧,她也好去陪尚兒,免得他那麼小的一個孩子在天堂孤單,可是她沒想到她會穿越會再生。
如果,如果尚兒也可以穿越也可以再生,那該多好。
“劉媽媽?”
紅菊看着突然把自己手中衣物奪走的劉張氏,驚詫她是何時不動聲色的闖進自己房間的,又是為何要一聲不吭的搶走那件小衣。
劉張氏面色一哂,卻是很快的撂了撂眼,冷聲道:“你拿這些衣裳出來做什麼?這不是言哥兒前些年做的衣裳么,怪不得當時一直沒找到,原來是在你這啊。”
“怎麼?劉媽媽這是懷疑我偷拿了言哥兒的衣裳不成?”紅菊右手拳指緊握,語氣生冷。
“老婆子哪敢懷疑二娘,許是當年哪個做事糊塗的丫頭給拉在你這裏了。”劉張氏連聲否認,看着攤了一床的衣裳,又轉了語氣問道:“二娘這是要做什麼?”
二娘?總算是聽到對自己的“尊”稱了。紅菊輕哼一聲,道:“我看今兒個天氣好,就想着把這些衣物被褥什麼的拿出去晒晒,倒是劉媽媽怎麼也沒說聲就進來了呢?”
劉張氏老臉一紅,嘟囁道:“我看你門敞開着,還以為是遭賊了。”
“這晴天白日的哪能有什麼賊,許是這日頭太刺眼花了劉媽媽您的眼,才使得沒看清我這身子和賊的區別不是?”
見劉張氏的臉色越來越黑,紅菊又笑道:“這白日裏屋外和屋內光線反差就是大,劉媽媽您下次若是再見到這種情況,可得先在門口多待會,等看清了再進,也省得要萬一真是遭了賊,您這冒冒失失的進來豈不是會傷了自己。”
劉張氏聞言訕笑,“二娘這嘴皮子可真是越發的利索了,要真是個賊,老婆子定是拼了老命也不會讓他拿走李家一分一毫的。”
紅菊伸手拉起一件衣裳,緩緩說道:“倒是知道劉媽媽您對李家忠心不二的,可也不能拿命去拼不是,東西沒了還可以再掙,這人命沒了可就是真的什麼都沒了的。”
劉張氏黑戚戚的臉突然一抬,不認同的道:“老婆子這條命本就是李家的,就算是死也是值得的。”
同時,劉張氏面上更是警戒地帶了一絲厲色,“誰想傷竹哥兒言哥兒一根汗毛,就得從老婆子我的屍體上踏過去。”
看着劉張氏大義凜然的護犢之情,紅菊一陣感慨,語氣便是放柔了些,“沒人去傷兩位哥兒,劉媽媽您不必這般時刻戒備着的。不管是如今還是往後,咱這家裏指靠的都是竹哥兒和言哥兒,怎的誰還會有個心思去傷他們,就連我也是盼得他們好好的不能有一點損傷呢。”
劉張氏聞眼看了紅菊一眼,面色未改,道:“這是老婆子的本分,時刻都謹記着,至於別人怎麼想怎麼做,那是他們的事,跟老婆子無關。”
見她對自己仍是戒備,語氣也並不比往日裏好多少,紅菊暗嘆了一聲,看了眼窗外,道:“這都晌午了,得緊要着把這些衣物拿出去晒晒吧。”
看劉張氏仍眼盯着那幾件小衣,紅菊便又捧了她一把,“劉媽媽您道這是言哥兒的衣裳,但言哥兒現在又穿不了,劉媽媽您看是留着,還是改制樣式給兩位哥兒做些棉鞋來?”
劉張氏面帶狐疑,看着很是坦誠的紅菊,略一遲疑,道:“先擱置着吧,兩位哥還不缺這一雙鞋。”
話是這麼說著,但劉張氏卻是率先收了那幾件小衣抱着走了出去。
紅菊看着她的背影,柳眉輕挑,這衣當真是言哥兒的?言哥兒可是九歲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