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耀安拿起床上那織有一半的小線衣,端詳着說:“你上大學那會,給白玉遲織了好幾件衣服呢,我怕是沒空幫你織了,不過晨晨還有兩件沒穿過,下次媽媽過來時,讓她帶來給你吧。”

姐姐接着織着小線衫,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育兒經,偶爾聽到成冰河在小廳里說“不走這一步,我悔棋”,而白傑好脾氣地讓着他。遲蔚蔚真想也悔一步棋,直接退到前年夏日的那個晚上,不去那三缺一的牌局,那就又是一番風景了。

下午,倪潔瑜提了個蛋糕從J市趕過來,讓遲蔚蔚很感動,結婚那會兒,倪潔瑜曾送她一套護膚品,跟她說:“哪個女孩子結婚連套護膚品都沒有的。”聽了那話,遲蔚蔚鼻子就酸了,在她的結婚前後沒有人問過她缺什麼、或替她想過什麼,倪潔瑜的那套護膚品,是她婚禮中收到的唯一禮物。那是一份包含了倪潔瑜複雜心思的真誠祝福,不甘、心疼、惋惜……

成冰河在廚房忙碌着,他父母在一旁打下手,白傑跟葉愛珍說:“婆婆,你看小成很能幹吧,三兒以後有福享,你心裏就別難過了。”白傑一直以女兒晨晨的口氣叫葉愛珍,當成冰河跟他探討對丈母娘稱呼時,他就教了個秘訣,等孩子出生就好叫了。

葉愛珍自小女兒結婚以來,一直都有些內疚,有時感慨,大學畢業的三兒婚禮都比不上鄰居家小學畢業的小霞。兩人是同一天結婚的,那流水般的嫁妝,那盛大的排場愈發襯得她家的寒磣。遲耀宇曾戲言:“媽,你不知道呀,現在小學畢業比大學畢業稀罕。”遲蔚蔚則說:“結婚的形式再好,那不過是形式,我注重內容忽略形式。”成冰河更是一隻吃不到葡萄的狐狸:“辦得再好,不一定過得好。”

遲蔚蔚沒有抱怨過,但是葉愛珍心裏清楚得很,大家不點破而已。

“三兒,還是苦啊。”葉愛珍嘆了口氣。

“慢慢來,他倆比我們當年忙得快得多。”白傑誇道:“三兒,那麼能幹,你還有什麼不開心的,困難只是暫時的,我看小成也很能幹,你儘管放心好了。”

晚飯過後,一屋子聚在一起聊天。成大朋不愧是冷場王,一句話就鎮在了場面:“媳婦過生日就算了,等明年我兒子過生日,我一定要好好地操辦操辦。”

所有人都停了下來,遲蔚蔚拉着倪潔瑜到房間去電視了,成大朋的兀自在那兒大發感慨:“明年我兒子過生日,我要把所有的親戚都請到了,吹拉彈唱一樣不少。”

安頓好倪潔瑜,遲蔚蔚叫媽媽來幫她打地鋪安排床位,耀安領着孩子也去房間裏看電視了,只有白傑一人留下聽着成大朋所謂的高談闊論。

第二天,遲蔚蔚上班去了。

葉愛珍和成家老兩口家裏聊天,不知不覺就聊起成冰河的生日,成大朋又開始了他的豪言壯語,如何如何去操辦。葉愛珍昨晚就看出了女兒的心緒,忙跟成大朋說:“你快別說這話,昨天說我們家蔚蔚就有些不開心。”

成大朋很詫異地說:“你家女兒也忒嬌貴了,我這話哪兒得罪她了。”

自從聽說親家對女兒態度,葉愛珍心裏就憋了一口氣,此番好心地提點他,一張嘴就開始編排女兒的不對,當下就不開心了:“還用怎麼得罪,我女兒的生日你不問就算了,還一個勁兒地說著如何去辦兒子的生日。別說蔚蔚有意見,就是我心裏也不舒服,你們眼裏還有沒有我家女兒?”

秦秀英忙在一旁打招呼:“老頭子說話不在意,別放在心上,遲蔚蔚的生日已經過了,就算了。”

葉愛珍冷冷地說:“老頭子說話不在意,去年好象你在這兒也弄得不愉快吧。”其實葉愛珍並不知道細節,只是那次看到摺疊桌的邊上缺了一塊,隨口問了一下,成冰河吱吱唔唔地說,那次秦秀英來,自己發了點火,葉愛珍就心知肚明了。

秦秀英不清楚葉愛珍知道多少,那次吵架的確是自己開的頭,再加上女兒的口不擇言,想想多少是自己理虧,不些不情願地說:“過去的就過去了,我們抹掉重來。”

葉愛珍也沒多追究,一方面對方已經變相地認錯了,另一方面也不能真的翻臉,女兒眼看着要生孩子了,坐月子、帶孩子還捏在人家手裏呢。

等成冰河洗完碗過來時,話題剛剛結束,兩個媽媽正拿着遲蔚蔚織了一半的小衣服一個放線,一個織,其樂融融。

中午飯後,成大朋拿個單子給遲蔚蔚:“你給我開點葯回來。”

遲蔚蔚一看,不是平常感冒發燒用的常見葯,就順口問了句:“這是什麼葯,幹什麼用的。”

成大朋說:“冰梅灰指甲,給她開的。”

遲蔚蔚慢條斯理地說:“這個葯呢,如果是你們用該開的自然開,但是他們的話,開個一兩回本也無所謂,因為難得。如果不是難得的話,就得說清楚的,就是開藥店那來得要成本呢。”

“你們城裏人怎麼這麼小氣,越是有錢越是小氣,開點葯還要錢。”成大朋當時就不幹了,覺得這個媳婦太計較了。

秦秀英也在一邊嘀咕:“開藥是卡上的錢,又不是你們的錢。”

自從上次吵過架后,遲蔚蔚就告誡過自己凡事冷靜,只要與公公婆婆吵架了,沒人任何人會幫着媳婦說話,哪怕你再有理;再何況只要是吵架,怎麼會有好話說呢。

遲蔚蔚說話越發的慢了:“我們工資都打在卡上,照你這樣說,那都不是我們的錢了。”轉過臉來對成大朋說:“不是小氣不小氣的話,他們前兩次來開藥,我說過什麼了,凡事不能一而再,再而三。你別忘了,上次那檔子事,錢還沒給我呢。”

女婿**罰款的事,成大朋當然記得,到現在還記恨着呢。他覺得兒子在城裏混得風生水起的,不會在乎這個錢,也就沒想過讓女婿還這個錢,現在被遲蔚蔚舊事重提,立刻被蠍子蜇一下,他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從此兒子的錢他再也不能隨心所欲地支配了。

他有些惱羞成怒:“叫你開你就開,下次讓他們一起還你就是了。”

遲蔚蔚最終還是讓步了,她也不想大正月就置氣,不值得,不就幾百塊錢嘛,再說他也沒說不給。

錢最終還是沒給,等到孩子過周時,成大朋又叫遲蔚蔚給鄰居開藥,遲蔚蔚只說了一句:“錢呢?”

成大朋把錢向遲蔚蔚臉上砸去,但最後在空中失了力道飄卻落到桌上,遲蔚蔚對成冰河說:“當著我父母面,你爸爸這種態度是杵我,還是杵父母?”

成冰河面露慍色:“我爸這是什麼態度。”成大朋則訕訕地站在一邊。

也就從那以後,成大朋再也沒叫遲蔚蔚開過葯。其實很多事,一開始就擺明態度可以避免很多矛盾,礙於親情、面子最終會更深地傷害彼此。這是遲蔚蔚在白白花了上千元藥費,得到的卻是成大朋夫婦怨懟之後,才得出的結論。

日子一天天地過去,遲蔚蔚的肚子越來越大。孩子要出世了,再來個帶孩子的,一下子就增加兩個人,現在住的房子不夠住,兩個人緊鑼密鼓地看起了房子。買期房那是不可能的,現房和二手房成了重點。一下班,成冰河騎着自行車載着挺着碩大肚子的遲蔚蔚,穿行在Y市的各個小區。

看着遲蔚蔚在不同的樓梯上喘着粗氣時,成冰河的心裏一陣陣愧疚,但他能做到的只是緊握着她的手,傳遞着自己的力量。看房買房是一件開心的事,遲蔚蔚也把這種開心傳遞給成冰河,她知道身邊這個男人也很無奈,上大學那陣,當別人還躲在父母羽翼下時,他已經獨自為學費打拚了。自己的男人自己疼,自己的事自己做,遲蔚蔚的革命樂觀主義精神,支撐着兩人在買房這艱辛又快樂的路上行進着。

在距遲蔚蔚的預產期還有不到兩個月的時間,兩人在一個建於九十年代初的小區里定下了房子。交了兩萬元的定金后,遲蔚蔚把家裏所有的存摺都拿了出來,加來加去還差三萬元缺口。遲蔚蔚對成冰河說:“我是老人老辦法,醫院應該還有房貼的,你去學校把我們住的房子的押金要回來,這樣我們就差兩萬了。我跟我姐說好了,你星期天去Z市拿一下。”

各項手續進行得非常順利,四月一日就辦好了過戶手續,其時離預產期還有三十幾天。晚上成冰河趴在遲蔚蔚鼓鼓的大肚子上,“寶寶我們有新家了”,遲蔚蔚摸摸肚子又摸摸成冰河的頭喃喃地說:“我們有房子了。”

成冰河拿起床頭的小靈通給家裏打電話,電話那頭是成大朋,成冰河激動得直奔主題:“爸,我們買房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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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萬別裸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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