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浪淘沙 第五十八章 一場交易一棋子

卷三浪淘沙 第五十八章 一場交易一棋子

文斂跟着好名僕人來到文艮的府邸,對於酒樓里發生的事她自然不知道,或許,就算知道了也不會表示什麼。

文艮獨居京中,住的地兒雖然挺大,不墜朝堂三品官員的威名,只是這裏除了些侍衛僕從,就沒有其他人了。加之文艮本性可說嚴酷,連帶的府里的下人也多是沉默寡言之輩。

在文斂來到大門外時,早就站了一位青色儒衣的男子,相貌清俊,眼神清澈,臉上帶着恰到好處的笑容。看到文斂微微一拱手,自我介紹兼解釋道:“在下劉銘,大人府邸管家。大人正在處理公事,不能來此出迎小姐。”

“劉管家客氣了,三哥是什麼樣的人,我這做妹妹的自然了解。”文斂面帶微笑看着眼前的男子,想不到以三哥的性子,竟然找了一個很溫和的管家。

劉銘也不跟她在外面多說,趕緊請了文斂進去。路上文斂問些文艮的事,生活可還習慣,公事是否順心。其實文艮比她早不了幾天來堰都,而他們在家裏呆了那麼久時間,想要知道什麼早就問完了。只不過,文斂這裏第一次來到三哥在京城住的地方,親眼看到平日三哥生活的地方,不由便想再問得詳細些。

劉銘語氣輕緩地為文斂一.一回答,文斂知道了這些年來基本是這個劉管家在為三哥打點着所有的日常瑣事,像三哥那樣一心撲在國家大事上的人,如果沒有個人為他管着家,恐怕連屋子裏長滿了草也不會在意。

想到這裏,不由對這位劉管家生.出几絲感激之意來。

劉銘直接將她領到文艮的書.房,然後在門外站住,看着文斂說道:“小姐請進,大人正在裏面。”

文斂卻是眉頭微皺,“三哥還在辦公么?我還是不要.打擾他吧。”

劉銘依舊不疾不緩地對她說道:“大人吩咐過,小姐.到了直接請進書房便是。”

如此,三哥怕是有事要和她商量。文斂朝劉銘點.了點頭,也不再多說,跨步走了進去。赫自然是跟在文斂身後,對於此,劉銘仿是沒看到般,待文斂二人進去了,微躬着手離開了書房。

文斂第一次看.到文艮處理公事的樣子,果然和她心裏想的一樣,也和小時候文艮的認真的模樣相差無幾。

正在奮筆疾書地文艮忽有所悟地抬起了頭,看到了站在門口的文斂,一向冷漠的臉上也浮現了一絲淺淺的笑容。

“小五,你來了。”

一句普通的問候,卻叫文斂心口微微一震。因為兩人都清楚文斂此來的目的,進京面聖。這件事其實沒有幾個人知道,除了文家幾人外,怕也就是皇家的那個了。畢竟文斂只是民間一名普通女子,得聖上召見實在不符合規矩,所以文斂雖是為面聖而來,名義卻是來看望在京的哥哥。

“嗯,三哥,我來了。”這一問一答,透着只有兄妹兩人知道的含義。

文斂一步跨進書房,對隨在自己身後的赫點了點頭,赫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將門一關,然後如同一面門神一樣守在了門口。

文艮眼裏閃過淡淡的笑意,“你還是那樣謹慎。”即使是在自己親哥哥的家裏還如此防備。

如果不是對文艮很了解,會以為他這裏一句玩笑之語。文斂自然知道不是,相反,文艮很認真,甚至帶着一絲故意做出來的輕鬆。

文斂眼神微黯,旋即展顏微微笑了笑,“三哥這樣急着找我,想來是得知了什麼消息。”

“倒是瞞不過你。”文艮看了她一眼,拿起桌案上的一本摺子向文斂晃了晃,“那邊來的消息,癸丘國的丞相要換人了。”

文斂面色不變,癸丘國的丞相和她沒有任何關係,但她知道文艮一定還有話說。果聽得文艮說了下去,“裴修簡不久前提出回鄉養病,太子欒豫沒有答應,但還是准了他在家修養,現在癸丘的丞相一職可說是空置。裴修簡在退回家之前又向欒豫上了一道摺子,他不在的這段時間,丞相之責暫由中書左丞懷慎代替。”

文斂眉鋒一蹙,這個懷慎她是知道的,雖然也是個滿腹經綸有才華的人,但據她所知,此人應還不到三十,如此年紀便能出任丞相一職,雖說是暫代的,可由來能暫代丞相一職的後來都是會去掉那“暫代”二字的。即便有左丞一職,但連她也知道,這隻不過是一個叫着好聽,實際上沒多少權利的閑職。也早就聽說癸丘太子欒豫是個做事僅憑個人喜好的人,難道他竟也不反對?

彷彿看出了她的疑惑,文艮交目光定在她身上,一字一字緩緩說道:“滿朝反對聲中,太子欒豫是唯一一個支持的人。”

文斂對這些官場中的鬥爭不擅長,所以她只是抬頭對上文艮的視線。三哥跟她說這樣一件八輩子打不着邊的事,想來是要告訴她什麼。

看到如此沉靜地文斂,文艮心裏升起一絲感嘆。爺爺說的沒錯,若論鎮靜沉着的功夫,他們幾個兄弟都比不上小五。他看着文斂,語氣帶着幾分肅殺之意,終於將最重要的一句說了出來。

“這個消息,是陛下今天在早朝後,私下裏親自交給我的。”在提到那個至尊的稱號時,文艮的語氣里沒有多少尊敬之意。

文斂終於身體微震,眼裏在帶着一絲了悟后的微震驚。在那一次他們兄妹相聚商討后,達到了一致意義,就是以後將所得信息共享。他們都知道文斂與上善瓏玦的關係,而這些年來,癸丘那邊的事全都由上善瓏玦負責,想要知道癸丘的事沒有比找上善瓏玦更方便的了。因為知道一些事,所以上善瓏玦總是將在那邊發生的事告訴給文斂。

而現在,在文斂沒有收到任何消息時,皇帝卻先一步向文艮出示了這樣一個消息,比上善瓏玦更快地得知遠在他國發生的事,這代表了什麼?

正是因為想到這一點,才讓文斂覺得震驚,繼而臉色蒼白。

文艮嘆了一口氣,負手在房裏踱起了步子,顯然這個一向冷定的少年權貴也覺事情有些難辦了。

房裏一時陷入沉默中,過了好一會兒,文斂才慢慢抬起頭向文艮望去,“三哥的意思是——”

“我沒什麼意思。”文艮快速打斷文斂的話,猛然停下腳步,雙目如電地看向文斂,“小五,我只知道陛下將這個消息告訴了我,自然不是因為我比別人長得好看,他或許——或許——”文艮說了一句玩笑話,可他一點想笑的樣子都沒有。

文斂攥緊雙手,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只見文艮的嘴一張一合,冷靜且沒有感情地吐出幾個字。

“只是想跟我們作一個交易。”

一句話后,文艮驟然不語,可文斂是何等聰慧之人,即便他沒有說完,卻也知道他未盡之意是什麼。一雙手握得死緊,指節與臉色一樣蒼白。

文艮看她如此模樣,想說些什麼安慰的話,張了張嘴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非只是他生來便不會安慰人,更是此時他心情沉重,若非生性端謹,此時恨不得悲憤地大喊幾句。

文斂低着頭,很久很久沒有說一句話。

交易——么?那樣視若珍寶的寵愛,竟也是說沒有,就沒有了么?

她現在倒沒了多少憤怒,只是覺得有些悲哀,而連這悲哀也不是對她自己的。她是為那個人悲哀——原來再怎樣的手足情深,終究是抵不住帝王權術,挨不過時間的消磨。

尊一帝,在防上善瓏玦,開始忌憚,他從小帶大的六弟了啊。

帝王家的親情,竟是比愛情更經不得時間淬鍊。

文斂覺得很悲傷,悲傷到渾身有些無力。遠在癸丘上善瓏玦甚至還不知道,他什麼也不知道,還在為了他的皇兄做最盡心儘力地努力。

不知過了多久,文斂略顯沙啞的聲音響起,帶着淡淡的嘲諷,“這就是——皇帝召我進京的目的嗎?”

確實,如果要監視上善瓏玦,沒有比她更好的選擇。而她可以拒絕嗎,在身後站了整個文家之時?這位青越國最擅權謀的皇帝,連人心人情都算了進去,真是半也不浪費啊。

文艮的嘴角揚起一抹毫無歡樂的笑容,在他今天從陛下手裏接過這個消息后,他便處在一片渾渾噩噩中,回來將自己埋首公事裏才慢慢讓思考恢復正常。所有的情緒在最後都變成了一絲索然。

是啊,他有什麼可憤怒的呢?就算陛下將他當作一顆棋子,還是那種為了別顆的棋子而成為棋子的人,他又有什麼好抱怨呢?他當官是想做些實事,是為了心裏的那一腔熱血,為了青越乃至整個天下的百姓。所以就算在仕途上遭遇什麼挫折都不要緊,只要他心裏的那一盞燈不滅,就可以支撐他走過凄風苦雨,讓他繼續前行。

可是,突然有一天他被告知,原來他一直在努力地事並不被人放在眼裏,將他放在那個位置上,只不過為了等到有一天迎來一顆更為重要的棋子。到時候的他,在與不在,或許都已經無關緊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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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世之今生安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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