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糾葛
車停在香軒山莊顧至上的私人別墅門口,夏躍然熟悉這裏,在沒有與顧至上反目前,他倆在這裏有過一段短暫而美好的時光。
車停穩后,沒有給夏躍然猶豫的時間,顧至上已經拖拽着她扔進了浴室。
“給你十分鐘時間收拾乾淨自己。”
其實,十分鐘真是給得太多了,一年的牢獄生涯,已經把她訓練得洗澡只需二分鐘時間。
十分鐘后,顧至上推門進來時,夏躍然已經把自己收拾得乾乾淨淨,之前被泔水與毆打弄得污垢不堪的白色短袖襯衫與卡其色棉布長褲也洗乾淨了,就那麼半濕地套在身上。
顧至上明顯也洗過澡,之前夏躍然身上的泔水,在他拖拽夏躍然的時候,不可避免的弄在了他身上,他只穿了條白色休閑褲,頭髮半干,有幾縷散發垂在額際,讓他的臉看起來沒之前那麼凌厲。
夏躍然一眼便看到他線條勻稱的胸口上,一道淡粉色三角形的傷疤。
心口一緊,當初,再往左偏一點點,怕是再也看不到他了。
煥然一新的夏躍然,俏麗純凈,一年的牢獄生涯並沒在她身上留下太多痕迹,小鹿般烏黑潤澤的眼,依然如同當年一樣嬌怯溫和,除了消瘦得太多,以及,比之以往多出來的隱忍。
看到顧至上落在她衣服上不滿的目光,夏躍然抓着皺皺巴巴的衣襟,有些嚅嚅地說:“時、時間不太夠,我已經盡量弄整齊了。”
幾乎完全沉默疏於交流的一年,讓她說話時,有些輕微的口吃。
顧至上把手上拿着的衣服丟到她頭上,“換上。”
夏躍然接過來,是一件淺米色的連衣裙,質地輕軟,摸在手上,便知道價值不菲,只是,夏躍然的手,早已不復當年的柔滑,粗糙的指尖,拂過浴袍上精緻的蕾絲時,發出粗嘎的划拉聲。
她不安地看了站在浴室門口的男人一眼,後者冰冷漠然,沒有一絲要迴避的意思。
“怎麼,一年的監獄生涯,讓一個人盡可夫的賤人,貞潔到不能當著我的面換衣服么?”男人嘲諷的聲音低低響起,帶着陰寒與鄙夷。
“當初,你為了錢,可沒少討好我。”顧至上諷刺夏躍然的時候,心頭卻不由自主地湧出欲燥不安的火來。
該死的,鮮明的記憶。
顧至上的話,令夏躍然眼底掠過幾分難堪,他說的沒錯。
都那麼熟悉的人了,此時此刻再拘謹,確實顯得矯情。
低下頭抓着那條裙子,背轉身默默脫下衣服,半濕的衣服貼着身體,的確很不舒服。
襯衫剛剛離開身體,肩膀便是一緊,身體一下子被推到浴室貼着瓷磚的牆上,臉撞到冰冷堅硬的瓷磚上,牙齒磕破了內頰,緊接着,沒有任何徵兆的,夏躍然被刺痛貫穿。
很痛,嘴裏滿是血腥味,她卻不敢發出一點聲音,甚至連眼淚都不敢有。
這是她欠他的。
身後的男人亦很沉默,夏躍然聽得到他粗重壓抑的呼吸聲。他的頭埋在她的肩頸上,夏躍然能聞到洗髮水清新的香氣和他的味道。
良久,男人放開對她的禁錮,任由她無力地滑倒在地。
“五分鐘時間整理乾淨出來。”男人的聲音平靜得彷彿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
夏躍然跌坐在那裏,聽到他的腳步聲離開浴室,半晌不能有任何反應。她的頭很暈,方才的疼痛讓她渾身都冒出了冷汗,眼前陣陣發黑,似有金星直閃。
努力了幾次,都沒能讓發軟的腿把自己支撐起來。
“夏躍然?”男人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有種很遙遠的感覺。
她聽到身後的男人發出一聲類似詛咒的斥罵,但是她真的爬不起來,她很想說聲抱歉,卻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然後,她便被抱了起來。
顧至上把夏躍然抱起來時,心頭咯噔了一下,輕得像一片落葉,不該有的酸漲死死堵住他的心臟。
夏躍然迷糊中感覺有溫水衝過身體,緊接着是鬆軟的毛巾包裹住她放到了綿軟的床上。
毛巾被拿開,光潔的身體再次沒有任何遮擋,夏躍然心頭一顫,再來一次她怕是禁受不住了。
沒有預想中的狂風暴雨。男人溫暖的指尖,將一抹清涼抹在她背上的創口上,夏躍然知道自己滿身滄桑,新的舊的,疊滿了一身。
指尖慢慢地滑動,輕柔而小心翼翼,舒適的沁涼包裹了全身,夏躍然終於蓄足了力氣睜開眼,映入眼帘的,是顧至上低垂的眉眼。
白皙精緻、英挺好看,她曾經沉迷在其中不能自拔。現在這張臉,似乎在與誰生氣一般,緊抿着薄唇,一臉的慍怒,還有些焦躁的不安。
似乎感應到什麼,顧至上抬起眼來,兩人的目光直直撞上,夏躍然愕然發現,顧至上幽深難測的眼眸中現出幾許濕潤。
夏躍然的頭在上午被李婉如撞得很厲害,一直暈眩得很,這致使她幾乎無法正常思考,只是怔怔地看着顧至上。
顧至上迅速掉轉頭站了起來。之後,是生冷的聲音丟了過來:“別裝死了,起來,有些賬,我們得算一下。”
帳?夏躍然遲鈍地眨眨眼,是了,他與她之間,除了她刺他的那一刀,還欠着一條人命,他母親的命。
為此,她坐了一年的牢。
之前他丟過來的衣物就放在床頭,夏躍然把自己收拾整齊走出卧室,顧至上也已衣冠楚楚地坐在客廳沙發上抽煙。
淡薄的煙霧,籠着他的臉,刀刻般的五官被煙霧柔和掉了冷戾,遙遙看過來的目光,讓夏躍然恍惚了一下,彷彿一如當年。
很快,夏躍然便知道自己看錯了,走出煙霧的顧至上,俊美不凡的臉上毫不掩飾的厭惡與憎恨,清楚明白。
身着淺色連衣裙的夏躍然,柔弱美麗。
柔弱是她向來的武器,他怎麼就忘記了呢?顧至上頓生警惕,他永遠忘不了被她背叛的日日夜夜。
耳聽為虛,眼見為實,兩樣結合,便是鐵證如山。
顧至上換了輛車,銀灰色的寶時捷卡宴。之前被顧至上拖下車時,她聽到顧至上吩咐,將那輛髒了的LX570處置掉。
不知道他要如何處置她。
車停下來的地方是公墓,顧至上沉默地在前面走,夏躍然跟在他身後,前面那個人渾身裹挾的陰寒之氣,令夏躍然戰慄難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