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對啊，我……怎麼會做飴糖的啊？
不是來找他們麻煩的？
林環兒仰起頭，坐在高頭大馬上的人穿一身絳色官衣，頭髮束成一個高高的馬尾。他大概三十多歲的樣子，鼻子高挺，眼神鋒利，左眉角一道淡淡的刀疤。
直覺上，林環兒覺得這應是個正直的人，她大着膽子道，“回大人，我們賣的是鹵梅水，就是酸酸甜甜，可以補充……”
“怎麼賣？”男子沒聽她說下去。
“六文錢一杯，三杯灌滿一個水囊。”
那男子朝跟在他身後官兵一揮手，“把水囊都拿出來，讓小姑娘給裝滿。”
“哎！”林環兒高興應道，沒等人吩咐，她挨個跑到各軍官的馬前，一一接過他們的水囊。
曾氏見狀，忙拿了勺子往水囊之中分裝梅絨和清水。
算上領頭的男子，這群人共十六人，就是48杯鹵梅水。林環兒把每個人的水囊都裝滿后，颳了刮罐底，只剩兩杯的量了，她從中舀出一勺沖了水，朝着領頭的男子走去，“官爺，這是送您的，您喝杯水解解渴。”
那男子大笑，“別人做生意不都是買之前給嘗的嗎？你這小丫頭會算賬，買后才給一杯嘗嘗。”說完他接過杯子一飲而盡，“涼快！”
林環兒被她說的臉蛋微紅，將水囊一一送給各位軍官，假裝鎮定道，“梅絨是提前在井裏冰好的，水也是井水燒開后晾涼的，幾位軍爺放心喝，保證乾淨衛生。”
那領頭男子又笑起來，“小丫頭，你這也該在買之前告訴我吧。”說完，他掏出三枚銀錠子，往杯里一扔，將杯子遞迴去，“三錢，不用找了。”
林環兒有些鬱悶的腹誹，“您買的那叫一個直接，也沒問我呀。”吐槽歸吐槽，接過銀錠，林環兒忍不住綻放出個開心的笑容，“謝謝官爺。”
高頭大馬很快奔騰而去，林環兒將最後一勺梅絨刮出，從木桶里舀了些水沖開，這是要留給黎源的。
很快，黎源帶着兩個紙包趕回來，他看了眼已經離開的那群人，“沒事吧？剛在東頭買包子，就看這邊煙塵滾滾的。”
“沒事，黎爺爺。”林環兒將罈子口朝下舉起來，笑得彎起眼，“全賣光啦。”
黎源的表情立刻放鬆下來，“賣光了好，來，吃了包子我們回家。”
曾氏給了黎源包子錢，遞給林環兒一個肉包子，自己咬一個素包子，將另一個肉包子揣進懷裏。
林環兒看着曾氏的舉動，默默嘆了口氣，那肯定是曾氏留着明天給她吃的。她不想在黎源面前和曾氏因為一個肉包子爭吵，只把這一幕悄悄記在心裏。
今天一天，她賺了六百六十文銅錢，出去答應給黎崢的六十六文分成，她和曾氏能留五百九十四文。
雖然推水的過程辛苦一點兒，但這可比賣菜賣淡竹葉賺的多多了，果然，越高級越精緻的東西越容易賺錢。
她本以為看到賺這麼多錢，曾氏一定會很高興，誰知到家以後，曾氏卻越來越神不守舍。
等到晚上，林環兒都快睡著了，曾氏忽得翻身坐起，把林環兒驚醒。
她支起身子，“阿奶，你做什麼呢？”
“我去菜園裏拔些菜，回頭給老黎家送過去。”
“大晚上的？”林環兒驚了。
“是，”曾氏若有所思地點頭，“現在拔了菜到明天就蔫了，應該明天早晨帶着露水拔。”
“可惜咱家的雞還沒長大，不然還是送人家雞比較好，送菜禮太輕了。”
林環兒瞪圓了困得眯起的眼睛，還想送雞？
“為什麼啊阿奶？為什麼要給黎家送東西？”
“你這孩子，”曾氏責怪道，“人家把這麼好一個營生送給我們，我們不得表示表示？”
“所以阿奶今天下午都是在考慮這事？”林環兒驚道。
老太太坐回竹榻，嘆了口氣，“不然怎麼辦，咱家現在一點兒拿得出手的東西都沒有，又不能幹力氣活兒，感謝都不知該從哪兒感謝。”
“一天賺五百多枚銅錢，一個月兩次廟會，那咱們一個月就能賺一兩銀子啊。阿奶攢了一輩子錢，也只攢了三兩銀子，這麼好的個活計，你說他們怎麼能讓我們拿大頭呢？”
林環兒重重倒在竹榻上，用被子蒙住腦袋，關黎家什麼事啦，點子明明是她想的，可她又不能說出來。
撒謊的滋味……果然不好受。
“環兒，”曾氏在外面拍拍被子，“你說那個九制話梅，會不會賣更多錢？”
“阿奶，我要睡覺啦。”環兒矇著被子含糊道。
曾氏絲毫不管孫女的感受，叨叨絮絮道，“等再賺了錢，我們定要給黎家買點兒東西送去。”
“明天鎮裏有集，我把你曬的那淡竹葉背出去賣，順便再背罐梅絨，萬一鎮裏有人買呢？”
林環兒把矇著腦袋的被子拽下來，露出一雙烏黑的大眼睛，“阿奶，我也想去鎮裏。”
曾氏看一眼林環兒。覺得小孫女從大兒家搬出來后，真是變了，以前她總是怯怯的不敢看人，說話也細聲細氣的，想要多喝口水都要忐忑半天。現在的孫女雖然同樣話少，但說話越來越直接乾脆，很明確就能表達出自己的訴求。
這讓她格外欣慰自己帶着環兒搬出來，看到孩子越來越大方，她就覺得自己一番苦心沒有白費。這會兒小孫女剛學會對自己提要求，自己可不能打擊她。
想到這裏，曾氏點頭道，“行，但你得早點起床，像今天那樣先陪阿奶餵雞澆菜。”
林環兒眼睛眨了眨，“阿奶，我還想要點兒錢……以後賺的錢，可不可以分我一部分？我要二成就行。”
“你要錢做什麼？”不能打擊小孫女，不能打擊小孫女，曾氏在心裏暗暗提醒自己，她吸了口氣，換了更和善的語氣，“如果是以前在大伯家，賺了錢阿奶肯定要給你，免得你大伯惦記，可現在咱倆搬出來了，阿奶的錢以後都是你的，你還要錢做什麼？”
“我想多買些食材，有了食材，以後就可以做更多東西拿去賣了。”林環兒認真講道，“可咱們賺來的錢還要留着生活開銷，不能亂花，所以我只想拿出兩成的錢來買材料，讓錢生錢，我們的日子就能越過越好。”
小孫女說的話又懂事又體貼，句句在理，可……“你還想做什麼？”
“阿奶那天買的飴糖，不是四文錢一兩嗎？也不便宜呢，我會做飴糖。”林環兒來了興緻，掰着手指頭給曾氏數道，“還會……”
“可你怎麼會做飴糖的？”曾氏疑問。
林環兒：…………
“對啊，我……怎麼會做飴糖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