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女醫

第二章 女醫

無論是我們身邊的人或者是自己,總將“過兩天再說”、“等有時間”之類的說辭掛在嘴邊,我們似乎總是在等待時間,可時間又何曾等過我們呢?

人的一生就像是一場和時間的賽跑,時間的步伐不會快一分,也不會慢一秒,然而它永不停息,一旦我們停下前進的腳步,就註定會被淘汰出局。

宋文一直覺得自己的人生賽跑太不公平,從他出生在一個賭徒家庭的那一刻開始,就已經被這殘酷而現實的社會淘汰出局,如果不是輸在起跑線,如果自己的父親不是一個欠下一屁股賭債卻依舊嗜賭如命的人渣,哪怕只是個樸實農民,宋文相信自己的賽跑人生,已經跑上了高速公路。

可這世間,一切的如果都是痴心妄想。

上午十點鐘左右總是一天中的黃金時段,有三輛車幾乎同時開進了車間,都是屬於機修範疇的活。

一輛起亞k3作保養,一輛奇瑞更換前後剎車盤和剎車片,最後一輛福特儀錶盤上的發動機故障燈長亮。

紅星汽修廠劃分為四大塊專業,分別是機修,鈑金,電工和噴漆,彼此分工明確互不干涉。

負責機修這一塊的馬三如今手下只有陳東和宋文兩人。

這三個月的時間內,陳東也就認全了所有維修工具和學會了最基礎的汽車保養,而宋文比陳東入行要早上兩個月,他腦袋瓜子是真靈活,絕對稱得上觸類旁通舉一反三,只可惜就是不怎麼上心,但是更換車上的常規零件,已經沒有任何的壓力。

師徒三人很有默契的自我分工,陳東自然是給起亞k3作保養。

他還算熟練的指揮着車主將車子倒上升降機,將車舉高,按步就班的開始卸下油底殼放油螺絲,比起宋文的一點就通,陳東的學習能力明顯要遲鈍許多,可是一旦等他熟練掌握某個知識點和正確的操作流程之後,就很少再會出錯。

放機油的過程大約需要持續等待十五分鐘,就在陳東打算乘着這個空閑時間段,去倉庫提取保養所需要的材料之際,耳邊響起宋文的呼喚。

汽車更換剎車盤和剎車片其實沒有什麼技術難度,可是不湊巧,這輛奇瑞左前輪剎車盤固定大螺母嚴重上銹,無論宋文噴多少除銹靈或者加套管使出吃奶的力氣,依舊不濟於事,因此他喊上陳東過來搭把手。

宋文重新換上一個全新的32梅花套頭和一個最大號公斤扳手,再換上一根長一米五左右的借力鋼管。

一切準備待續,兩人一前一後緊握鋼管。

已經滿頭大汗的宋文砸吧砸吧有些乾燥的嘴巴,提醒道:

“我喊一二三,我們一起用力往上抬,明白沒?”

陳東有些猶豫,道:

“可是,我記得師傅曾經強調過,拆這樣銹死的大螺母施力方向一定要注意,為了防止憋住剎車盤的螺絲刀被憋斷傷人,不能往上抬,而是要往下壓。因為根據物體受力的原理........”

不等陳東羅里吧嗦說完,宋文有些不耐煩,打斷道:

“行了吧,什麼狗屁受力原理廢話連篇,告訴你,別總認為老張說的就是對的,要活學活用,懂不懂啊!”

陳東立刻閉嘴,不敢反駁半句。

“準備好,1······2······3!”

兩人用力向上抬鋼管,忽然“啪”的一聲悶響,用來憋住剎車盤的那根螺絲刀斷裂開來,帶着把手的半截鑽進了奇瑞車底連續撞擊數次后滾落在地,而帶着尖頭的另外半截深深的扎進陳東右側大腿根部。

血濺三尺。

一陣劇痛瞬間從傷口瀰漫全身,陳東頓時啊的一聲慘叫,抱着受傷的大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宋文心下一驚,他蹲下身體,等看清楚陳東的慘狀,臉色煞白。

陳東實在忍不住疼痛,他躺在了地上,開始嚎嚎大哭起來,那叫一個撕心裂肺,很容易讓人聯想到殺豬的場景。

宋文被嚇到了,他倒是不覺得一把螺絲刀扎進大腿能有多麼疼痛,畢竟自己的肚子上就有兩道觸目驚心的刀疤,記得當初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生生挨了兩刀子,也沒像陳東哭的這般凄慘啊。

宋文害怕的是陳東傷口的位置,萬一傷到了命gen子,那可是天大的禍!

“東子·····東子,你·····別亂動,我····我···我馬上就送你去醫院。”

宋文驚慌失措的站起來,發現車間裏裡外外的所有其他人都朝這邊聚集了過來。

匆忙趕過來的馬三陰沉着臉,不用宋文開口解釋,他看了幾眼現場就已經大概推測出事情的前因後果。

個子矮小身材消瘦的汪廠長也已經趕了過來,他始終保持着身為一名管理者該有的沉穩神情,頗有幾分威嚴,道:

“小馮,給,這是我的車鑰匙,你開車送陳東去市裏的人民醫院,醫藥費回頭我微信轉給你,宋文,劉好,你們兩個一會兒搭把手,把人扶進車裏,其他人該幹嘛幹嘛去,都散了吧。”

馬三看着躺在地上一把鼻子一把眼淚的陳東,內心除了充斥着恨鐵不成鋼的怒火,多少也有幾分擔憂,人心都是肉長的,更何況,陳東也是他從老家給帶出來的。

馬三往前邁出半步,望向個頭比他還要矮小几公分的廠長,說道:

“廠長,要不還是讓我開車送小陳去醫院吧,人民醫院我剛好認識一名醫生,前幾年他經常來廠里修車,一來二回也算混了個臉熟。”

眼睛生的特別大的汪廠長斜眼掃了掃馬三,依舊將車鑰匙遞到了電工師傅馮雙京手中,然後拍了拍馬三的肩膀,平靜的說道:

“老馬,有小馮送你徒弟去醫院,你就放心吧。你認識的那個醫生,他叫徐衛國,是我一個表妹的初中同學,我們很早就認識了,一會我就給他打個電話。對了,外面的那輛福特翼虎是鎮長兒子的車,你上點心,務必把車給修好。”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馬三也不再好多說什麼。

整個汽修廠最清閑的電工師傅馮雙京接過了車鑰匙,隨即將一輛黑色2010年款的斯柯達倒進了車間,馬三幫忙打開了後排車門,宋文和胖子劉好左右架着陳東肩膀,將他小心翼翼的送進車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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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斯柯達開出修理廠大門之後,年紀約莫二十六七歲的馮雙京從變速箱掛檔桿旁邊的一個小抽屜里翻出半包軟中華,他咧嘴一下,露出一口潔白牙齒,然後抽出一根點着,叼在嘴裏吞雲吐霧。

透過後視鏡掃了一眼側身半躺在後座位上的倒霉蛋還在哭哭啼啼,馮雙京將工作枱上的一盒抽紙扔到了陳東腳下,漫不經心道:

“小陳啊,別哭啦,腦袋掉了也就碗大個疤,你這點小痛小癢就哭哭啼啼沒完沒了的,跟那些個娘們兒有什麼區別?趕緊把眼淚擦乾淨,哪個男人的身上不留下幾道傷痕。”

陳東疼的哪有心思搭理站着說話不腰疼的馮雙京,他彎腰抽出幾張紙,擦了擦鼻涕和眼淚,然後繼續哭了起來。

馮雙京無奈的搖了搖頭,腦海中突然回想起曾經在某本小說里讀到的一段話,

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伐其身,行弗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馮雙京看着後視鏡中那個略顯滄桑的自己,再看看靠在後排座椅上擦着眼淚的陳東,本就不錯的心情變得越發的舒暢,嘴裏哼起了小曲兒還不夠,索性打開了車載音樂,選了一首勁爆DJ,完全不去顧及陳東的情況,將聲音調到最大。

任何一個悲傷的人,在一個歡快的音樂環境之下,總能在潛移默化中,變得不再那麼悲傷,這就叫音樂治療法。

陳東顯然不知道這一點,此時他恨極了馮雙京,可是天性軟弱的他敢怒不敢言,只能忍氣吞聲。

跟着音樂節奏搖頭晃腦口吐煙圈的老司機馮雙京更是不削解釋什麼,因為他從來都不在乎自己在同性眼中的好與壞,他在乎的,只有臉俊、胸大、屁股翹的大美女和那一米八乘以兩米的那點事。

一路上,勁爆而又極具節奏的金屬咆哮狂潮一次次衝撞着陳東的大腦,一次次打破他的容忍底線。

一路上,只要瞧見路邊有個女人,馮雙京就會不停的按喇叭,那些女人也總會循着喇叭聲音轉過身來,然後某個瘋子又總是破口大罵一句,草,真TMD丑!

四十分鐘過後,斯柯達停在了人民醫院停車場。

馮雙京拿着手機走下車打電話,陳東在車子熄火的那一瞬間突然感覺到整個世界都安靜了下來,那種感覺真是妙不可言,就連傷口的疼痛都似乎減輕了許多。

這便是人性的自我安慰,其實外界事物沒有任何改變,唯一變化的只是個人的心態罷了。

約莫過去了十分鐘,陳東被兩名五大三粗身披藍掛的護工架上了一輛硬邦邦的擔架車上,馮雙京同另外一名體型高大身披白掛的醫生虛情假意的客道一番后,帶着金絲眼鏡的醫生低頭對其中一名護工交代了幾句,然後就抽身離開了,似乎在他看來,眼前的兩個小小的汽車修理工,不值得浪費太多的時間,如果不是給某個人的面子,他是絕對不會主動出現在社會地位卑賤的陳東和馮雙京兩人面前,有這閑工夫,還不如去找個漂亮小護士打情罵俏。

富人骨子裏頭永遠都瞧不起窮人,因為窮人有太多的劣根性,膽小懦弱素質差不說,最要命的則是思想上的不思進取,簡直無藥可救。

窮人看待富人的目光一直充滿着敵視,因為富人口袋裏有點臭錢就眼高於頂目中無人,光鮮亮麗的外表之內,往往包裹着一顆被金錢權利和慾望熏黑了的心肝。

窮與富之間其實並不存在好壞之別對錯之分,更不存在晉渭分明的分界線,只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罷了。

陳東被推進了電梯,來到七層的一間外科室。

一名短髮女醫生目不轉睛的坐在電腦面前,雙手在鍵盤上飛馳着。

負責傳話的那名藍掛護工言簡意賅,大概意思就是躺在擔架車上的傷員和徐醫生認識,希望這名外科女醫生照顧一二。

人帶到,話也帶到,完成任務的那兩名護工便離開了房間。

短髮女醫生一聽是徐醫生塞過來的傷員,柳葉眉頭下意識的輕輕皺起,就連望向躺在擔架車上的陳東目光,都失去了她往日裏的溫柔。

身材小巧的女醫生放下手上的工作,起身來到陳東身邊看了一眼傷勢。

其實在女醫生的眼中,陳東的傷勢並不嚴重,她在外科有五六年的履歷,見過了太多慘不忍睹的血腥畫面。

女醫生冷冷的望向站在一旁的馮雙京,淡淡開口,說道:

“把他褲子脫了。”

“啊!”

“啊?”

兩聲驚訝同時響起,來自房間裏的兩個男人。

馮雙京驚訝於這名女醫生夠直接,上來就要脫褲子。而陳東則是被嚇了一跳,畢竟他還是個小chu男一枚,在一個年輕女子面前脫褲子,心理上難免有些排斥和窘迫。

“還愣着幹嘛,快脫!”

女醫生可不存在任何的心理負擔,在她眼中,男女並沒有本質上的差異,都是一堆爛肉外加一具可以活動的骨骼架罷了。

馮雙京聳了聳肩,動作麻利的扒掉了陳東的褲子,不料陳東裏面穿了一件四角內褲,褲腿依舊擋住了傷口。

馮雙京習慣性的抓了抓鼻子,抬頭望向女醫生,似笑非笑,詢問道:

“醫生,還要脫嗎?”

女醫生面無表情,說道:

“繼續脫。”

“不行!”

陳東雙手死死抓住內褲,因為太過緊張牽扯到了傷口,疼的他差點又流淚。

“人家醫生都沒說什麼,你一個帶把的男人害什麼臊,快點脫了,別給人家醫生找麻煩。”

馮雙京異常賣力的拉扯着陳東下半身最後那一塊遮羞布,就像他面前躺着的是個臉俊胸大屁股翹的黃花大閨女。

陳東無論如何都不肯鬆手。

女醫生看了一眼掛在牆上的時鐘,此時已經十一點半,剛好是醫院規定的午餐時間,她神情明顯不悅,目光嚴厲的望向陳東,沉聲道:

“這位病人,你要是不能配合,你現在就可以去找其他的醫生,我不會攔着你。不過我好心提醒你一下,很不湊巧,今天是周末,值班的醫生本來就比正常工作日要少,還有,現在已經到了用餐時間,估計其他幾個值班的外科醫生都去吃飯休息去了,下午上班時間是兩點。也就是說,從我這個門出去之後,最快也需要等待三個多小時才會有醫生給你看病。你的傷口現在還在流血,如果錯過了最佳治療時間,失血過多將會導致休克,嚴重的話不排除會威脅到生命。我的話說完了,給你一分鐘的考慮時間,你自己做選擇。”

陳東聽完女醫生說的這番話,心中僅存的那最後一道堅持堡壘徹底土崩瓦解。

女醫生那雙明亮的眼眸似乎能夠洞穿別人的心思,見陳東已經不作那些無聊的抵抗,她又斜眼看着馮雙京,

“你先出去,在門外等着就好。”

馮雙京肆無忌憚的的打量着三步之外的那張乾淨而冰冷的臉龐,他咧嘴一笑的點了點頭,轉身走出房間,順手把門關上。

女醫生沒有任何的猶豫,微微彎下腰,雙手撐開陳東的內褲,再而輕鬆的脫下。

就在女醫生彎腰俯身的那一瞬間,陳東的大腦中,一團漿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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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體內有個惡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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