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生活
貧窮的可怕不在於物質上的簞食瓢飲食不果腹,而是來自骨子裏的低微和卑賤。這句話,對於從某個窮鄉僻壤走出來的鄉巴佬陳東來說,尤為顯著。
數月前,高考落榜的陳東跟隨着難得回村探親的馬三背井離鄉,來到距離家鄉五六百公里之外的n市博望鎮。人到中年的駝背馬三就在博望鎮上規模最大的一家汽車修理廠上班,是一名機修老師傅,因此,陳東自然而然就成了同鄉馬三手下的一名學徒。
學徒工的待遇自然好不到哪裏去,甚至可以說是絕對不公平的對待,最苦最臟最累的活永遠都是你的,每天學不到真正有用的技術不說,還會被師傅罵爹罵娘,罵到連你自己都會懷疑,是不是自己真的又蠢又傻。
然而這些對於早就習慣逆來順受的陳東來說,不值一提。在家鄉小漁村,李寡婦那張毒舌何時讓人耳根子清靜過?十歲就開始光腳上山砍柴吃過的苦頭遭過的罪會比現在每天打掃車間衛生倒機油抬發動機來的輕鬆?
在這三個月的時間內,紅星修理廠原本有十五名學徒工,如今前前後後走掉了十個。
就在今天,又一個學徒打算離開。
早上六點半,鈑金工學徒劉好和機修工學徒宋文、陳東三人準時走進三百平方的維修車間,開始日常打掃衛生。
劉好從口袋裏摸出一包玉溪,抽出兩根捏在手上,一根遞給在三人中個頭最高的宋文,另外一根遞到身材精瘦的陳東面前,眉梢一挑,嬉笑道:
“來嘛東子,抽一根,這煙不孬。”
頂着個平頭的陳東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擺了擺手,道:
“不用了劉哥,我不會抽。”
宋文將香煙放在鼻子下用力聞了聞,然後從劉好的屁股兜里掏出一個印有半裸金髮女郎的劣質打火機,打火點煙,然後狠狠吸了一口,再而兩道灰白煙霧從鼻孔冒出,又被他張口吸進嘴裏,再吐出,一看就是個貨正價實的老煙槍。
宋文一邊吐着煙圈一邊調侃道:
“劉總,東子什麼個鳥樣子你還不知道?我手機裏面幾個g的愛情動作片擺在他眼前都不為所動,何況你這根煙,再說了,吸煙有害健康,你可別禍害我家小東子,要禍害,沖我來嘛。”
話剛落地,宋文利索的從劉好手中搶過了香煙,小心塞進胸口口袋裏。
車間大門上常年貼着幾個鮮紅醒目的大字,抽煙罰款500,就連那幾個師傅級別的老人都不會明目張胆的吞雲吐霧,更別說學徒了。只是現在時間尚早,修理廠那個惹人厭的撲克臉廠長還不知道躺在哪,所以胖子劉好這才敢拿出香煙頂風作案。
胖子劉好朝着沒臉沒皮的宋文吐了一口吐沫,罵了一句滾蛋,隨後也給自己點上一根煙。
陳東心不在焉的揮動着掃把,情緒有些低落的開口道:
“劉哥,別走了,留下來吧,咬咬牙就挺過去了。”
昨天晚上,胖子劉好就表明了態度,今天,他就要離開了。畢竟在一起同甘共苦三個多月,少年心性的陳東難免有些不舍。
“就是啊劉總,別走啦,你受不了老杜那臭脾氣,可以換個師傅啊,要不你跟老趙混得了,況且噴漆工比鈑金工賺的還多,老趙為人也不錯,特別護短,你看跟着他的郭滿和王強,每天睡到七八點才起床,也從來沒見過他倆打掃過車間。”
宋文三四口就抽完了一根香煙,曲指將煙屁股彈到窗戶外,然後撐了個懶腰,打了兩個哈氣,懶懶散散說道。
胖子劉好吐了一口煙霧,十七歲稚嫩的臉龐故作滄桑,擺了擺手,沉聲道:
“兄弟們,啥也別說啦,哥哥心中的苦,有口說不出啊!我家老頭子估計現在已經啟動了發動機,踩下了油門,以180碼的車速殺過來了。”
陳東信以為真,一臉傻愣模樣,驚訝道:
“啊?你爸今天開車來廠里接你回去呀,為什麼呀?”
宋文嗤之以鼻,眯眼調侃道:
“這還用問為什麼?全天下作父母的只會對一件事情最上心,那就是給子女找對象!”
宋文湊到胖子劉好跟前,眨了眨眼睛,壞笑道:
“劉總,你老爹不會在家給你物色了一個巧媳婦,擔心過了這個村就沒有這個店了吧?”
胖子劉好手指間的煙頭不自覺的滑落在地,心中驚訝不已,媽呀,這也能猜中?
宋文看着胖子劉好一臉驚訝表情,砸吧砸吧了幾下嘴巴,豎起了大拇指,佩服道:
“劉總好演技,不去當演員真是可惜了。”
胖子將地上的煙屁股掃進簸箕,順水推船,謙虛道:
“過獎過獎,人生如戲,全靠演技嘛!”
就在此時,車間外一聲刺耳的鳴笛響起,一輛白色哈弗h6出現在三人的視線中。
陳東在看見哈弗h6的瞬間,立刻扔掉手中的掃把,身體朝着車間大門衝去,嘴中大喊一聲,
“停車!!!”
原來,那輛哈弗在拐彎進車間的時候方向打偏,眼見着右側車門就要刮蹭上車間大門框。
好在陳東提醒及時,哈弗車主反應也不慢,車子在刮蹭的零界點踩住了剎車。
身後胖子劉好和高大個宋文有些傻眼。
“這丫的是不是sha筆啊,這麼寬敞的大門都能撞上?”
宋文心下一陣咒罵,真要撞上了,老子又要給你修車,保不準還得砌牆!
然而,人胖心細的劉好注意力更多的放在了陳東的身上。
他驚訝與陳東的反應速度和那一瞬間奔跑出去的身體速度,就在自己還在發愣的瞬間,陳東已經作出了一系列反應,並且成功的阻止了事故的發生。
這和往日裏那個稚嫩憨傻的身影簡直判若兩人。
陳東跑到哈弗車子右側,確認沒有發生刮蹭,總算鬆了一口氣。
哈弗熄火,主駕駛車門緩緩打開,走出一道靚麗身影。
她一身運動裝,頭戴鴨舌帽,一張精緻到無法挑剔的臉龐成功的抓住了陳東的目光,就像一塊磁鐵,牢牢吸住。
白衣白帽皮膚白皙的女子臉上倒是沒有多少慌張,更多的則是尷尬。她確認了車子的情況之後,表情越發的尷尬起來,因為在她看來,現在車子被門框卡住了,進不得,退不得。
這可如何是好?
如同從畫中走出來的美麗女子將求助的目光望向一旁的陳東,甜蜜笑道:
“師傅,剛才真的謝謝你,能不能再幫我把車子開進車間,我的車子需要保養一下,可以嗎?”
陳東鬼使神差的竟然點了點頭,然後鑽進了車裏。
朝着車間大門口靠近的胖子劉好心下又是一驚,扭頭望向並肩而行的宋文,低聲詢問道:
“宋,東子啥時候考駕照了?”
“屁的駕照,這小子估計是第一次摸方向盤。”
“我靠!不是吧?!”
兩人說話間,不禁加快了步伐。
足足過去了一分鐘,
在這一分鐘的時間內,胖子劉好和宋文兩人已經來到哈弗車子旁邊,宋文的注意力全部被眼前的女子吸引,一雙眼睛就像一對掃描儀,無聲無息的偷偷打量着對方,腦海中不由自主的出現一串串精準的數字和一幕幕旖旎畫面,嘴角差點就溢出了口水。
胖子劉好心中則捏了一把汗,他在猶豫要不要立刻將陳東從車裏給揪出來,畢竟丟臉總比玩火自焚更划算,可萬一自己好心被當成驢肝肺怎麼辦?
在這一分鐘的時間內,女子看着坐在駕駛座位上一動不動的青年,原本內心滿懷的感激之情如花瓣一般逐漸枯萎凋零,她開始困惑不解,下一刻,修養向來很好的她差點沒跳腳罵娘。
只見陳東僵硬的望向女子,臉上擠出僵硬的笑容,怯生生的問道:
“請問,啟動的時候鑰匙往左擰還是往右?”
胖子一陣頭大,也不再猶豫其他,迅速將那個白痴從哈弗車裏拽了出來。
宋文見機上前和女子搭話,本着坦白從寬抗拒從嚴的原則,說清楚三人的身份只是學徒工並且表達了最真誠的歉意,然後用命令的口吻吩咐陳東去修理廠另一頭的員工宿舍搬救兵,再讓胖子劉好去提前準備哈弗車保養所需要的空調濾清、空氣濾清、汽油濾清、機油濾清等材料。
“這位女士,您可以隨我到接待室稍作休息,我們會在一個小時之內將您的愛車保養完畢,並且還會免費為您提供車身底盤的全面檢查檢測,您這邊請。”
身材高大的宋文若是此時換上一身西裝革履,配合他得體的言談舉止,絕對是一位合格的紳士。
晨風習習,吹動那一縷劉海,絲絲縷縷熏香,揉碎在風裏。
女子青蔥玉指,整理了一下被吹亂的劉海,淡淡開口,
“不用了,我就在這裏等着就行。”
————————————
陳東面紅耳赤,心中一陣后怕,他不知道方才自己究竟是怎麼回事,那女子對他微笑的瞬間,腦海中思緒就像被凝固住,唯有留下她那甜美如天籟的聲音驅使着他的身體。
思來想去,陳東最終得出一個可以說服自己的結論,衝動是魔鬼!
陳東迅速爬上員工宿舍三樓,來到老鄉兼師傅馬三的門外,調整了一下起伏不定的呼吸,然後將耳朵貼在門上,隱約聽見屋內傳出斷斷續續的說書聲音。
陳東心下一喜,他輕輕叩響房門,試探性地輕聲喚道:
“師傅,您醒了嗎?”
屋內無人響應。
“師傅,廠里來了一輛車,是過來做保養的,結果………結果車子被車間門框卡住了,您去看一眼吧。”
屋內依舊無人響應。
門外的陳東不知所措,看這樣子,師傅明顯不想搭理他。廠子裏正常營業時間都是八點整,那幾個當師傅的老人每天都是踩着點才肯上班,現在還不到七點,這該怎麼辦?
思來想去,陳東想不出來其他辦法,也不敢再去敲門,因為他對師傅事不過三的脾氣太了解。
最終,陳東只好沮喪地走下樓,來到車間門口,努力控制自己不去看那女子一眼,將宋文拉到一邊,壓低着聲音,挫敗道:
“文哥,我喊了師傅沒動靜,要不你去試試吧。”
“你這個笨蛋,這點小事都擺不平,哎,得了,交給我吧。”
轉身之前,宋文特意叮囑陳東,別再整出什麼么蛾子。
安靜的車間門外只剩下陳東和女子兩人,彼此保持一定的距離。
場面說不出的尷尬。
可是讓陳東倍感意外的是,女子竟然主動向他靠近,這個動作,立刻讓陳東緊張起來。
“小師傅,麻煩問一下,洗手間怎麼走?”
人有三急,美女也得撒尿拉屎挖鼻孔。
“洗手間,哦哦,這邊走,我帶你過去吧。”
陳東故作鎮定,帶着女子來到接待室,指明了洗手間的位置。
女子道了一聲謝,匆忙走進洗手間。
陳東原本轉身打算離開,可他突然想起來了一件事情。
今天早上六點鐘打掃洗手間,陳東特意將所剩無幾的捲紙扔進了垃圾簍,想着等打掃結束之後重新換上一卷,結果,他把這件事情給忘記了。
也就是說,現在洗手間沒有紙。
想到這裏,陳東的表情比哭還要難看。
相比較洗手間外陳東一臉窘態,等坐在馬桶刷的女子發現自己的處境,差點怒火攻心。
在她看來,陳東分明就是故意的!他的用意不言而喻,無非就是劍走偏鋒,想給她留下深刻的印象。
女子往日裏沒少被各形各色的男人花樣百出的糾纏騷擾,各種糖衣炮彈獻殷勤,或是欲擒故縱英雄救美等等狗血的伎倆,可是無論哪一種,女子從來沒有現在這麼狼狽和憤怒。
陳東在女子心目中,貼上卑鄙無恥賤男的標籤。
可是女子並不知道,命運總是這般喜歡捉弄人,本來應該不會有任何交集的兩人交織在了一起,
是怨也是緣。
陳東手忙腳亂的從接待室吧枱下的抽屜里拿出一捲紙,隨後壯了壯膽子,敲了敲洗手間的門,怯生生開口道:
“女........女.......女士,我記得沒錯的話,洗手間應該沒有捲紙了,要不,我仍一卷給你吧。”
女子氣的牙痒痒,自然沒有好語氣,氣憤說道:
“你怎麼扔給我?洗手間的門反鎖着,而且我現在在隔間裏。”
陳東趕緊接話,道:
“是這樣,洗手間門頂上的通風窗戶是開着的,你所在的隔間頭頂西南角預留了一個40x40的抽風風扇開口,我大概可以計算出彼此之間的距離,根據拋物線原理和動量守恆定律,可以計算出相應的物體運動軌跡和拋出物體使用的力度,所以說,我可以將捲紙從門外扔給你。”
女子抬頭看去,頭頂隔板西南角果然有個開口,他口中所說的拋物線和動量守恆只要接受過高中教育的人都不會陌生,但那也僅僅是存在與課本上的知識罷了,又有幾個人能將這些晦澀難懂甚至可以說是雞肋的公式定理運用到生活中?
可是,此時此刻,女子沒有其他更好的選擇。
女子沉默了十幾秒,最終沉聲說了一個字:
“好。”
陳東深吸一口氣,腦海中早就計算完畢,這是一次將功補過的機會。
“行,你注意接住,我要扔了。”
陳東往後退了兩步,用計算好的力氣,拋出手中的捲紙。
捲紙沒有絲毫偏差的穿過通風窗戶,在洗手間畫了一道計算好的拋物線軌跡,然後精準無誤的穿過了隔板抽風風扇預留口,再而撞在隔板上,朝着女子所在的方位反彈而去。
可出人意料的環節還是發生了,坐在馬桶上的女子因為行動不便,並沒有接住從天而降的的捲紙,捲紙不輕不重,剛好砸中她的鼻樑,疼倒是不疼,可着實嚇的她花容失色。
門外的陳東聽見洗手間內傳出一陣驚呼,原本放鬆了幾分的心弦再次緊繃,着急詢問道:
“你怎麼了,沒事吧?”
“滾!”
陳東不敢再詢問,只好悻悻然的離開。
“今天這是怎麼了?”
陳東一邊朝外走去,一邊情不自禁的搖頭嘆息,隨即他抬起胳膊,將鼻子埋進胳肢窩聞了聞,差點沒把隔夜飯給熏吐出來。
“不行,今天晚上得去澡堂泡澡,洗洗身上的晦氣。”
陳東心中這般打算着,抬頭便看見高大個宋文迎面走來。
宋文看了一眼陳東身後的接待室,空無一人,追問道:
“那妞人呢?”
陳東興緻不高,道:
“在洗手間。”
看着陳東像是霜打過的茄子表情,宋文眉頭一挑,
“我說,不會又出什麼么蛾子了吧。”
隨即,整日裏沒個形象的宋文瞪大了眼睛,就像白天撞鬼似的,
“你該不會偷窺人家上廁所吧?你這人怎麼能這樣啊!有這樣的好事,也不叫上我一起!”
陳東懶得搭理這個滿嘴跑火車的同僚,他注意到車間門口,女子的那輛轎車已經不見蹤影,肯定是馬師傅將車開進了車間。
陳東直徑朝着車間走去,然而重新換了一身乾淨得體行頭的宋文走進了接待室,開始燒水泡茶,忙碌起來。
人與人之間,哪怕同在一個屋檐下,吃一個鍋里的飯,喝一口缸里的水,依舊存在着天壤之別。
就拿陳東與宋文兩人來說,他們的師傅馬三更加看好整日弔兒郎當的宋文而不是兢兢業業的陳東,原因無他,從古至今,甚至在未來很長一段時間內,會做人比會做事走的更遠。
人到中年的馬三在陳東的身上看見了自己年輕時候軟弱卑微的影子,似乎也已經看見了陳東的未來,不出意外的話,他就是下一個馬三,一個背井離鄉幾十年混出個屁的無名之輩。
四十分鐘之後,
穿着一身乾淨整潔工作服的馬三將保養完的哈弗開到接待室門口,親手將鑰匙遞到難得一見的青春靚麗女子手中。
鼻樑微微泛紅的女子全程表情平靜,支付了保養費之後,鑽進了自己車裏,啟動車子松下手剎。
一直跟隨到車外的宋文笑容可掬的指了指安全帶,文質彬彬道:
“女士,請系好安全帶,歡迎下次光臨。”
腦海中那個看似人畜無害實際陰險無恥的賤男身影再次浮現,女子斜眼望向宋文,問道:
“和你一起的那個身體消瘦的小師傅叫什麼名字?”
宋文短暫的錯愕之後,回答道:
“噢,他呀,他叫陳東,耳朵旁的陳。”
“陳東!陳東!”
女子面無表情的默念了兩遍陳東的名字,腳踩油門,車輪在水泥地上發出一陣刺耳的摩擦,眨眼之間,車子已經開到了汽修廠出入口,然後車子戛然而停,再如蝸牛一般緩慢右轉彎,駛入主道。
直到看不見車子蹤跡都不肯收回視線的宋文在內心替女子捏了一把汗。
這開車技術,能嚇死人。
“別看了,趕緊滾回去幹活,把昨天拆下來的氣門頂桿和缸體用汽油清洗乾淨。”
身後傳過來馬三的一聲呵斥,宋文轉過身賠笑,道:
“叔,我沒騙你吧,剛才那妞要身材有身材要臉蛋有臉蛋年輕又有活力,如果再稍微打扮一下,我敢肯定,不比那些個電影明星遜色。”
馬三橫眉瞪眼,不等他爆粗口,宋文撒腿朝着宿舍方向跑去,邊跑邊說道:
“叔,我先回房間換一下工作服,然後馬上立刻這就去幹活。”
“對了叔,我剛才偷拍了幾張那妞的照片,晚些時候QQ發給你哈。”
一眨眼,宋文就跑的沒影子。
馬三一陣搖頭苦笑,隨即嘆息一聲,內心深處,不由感慨,
“年輕,真好啊!”
然後,馬三從口袋掏出一個老款按鍵手機,找到了QQ,打開了軟件之後竟然還能成功登陸。
馬三呵呵一笑,滿足的將手機重新放進口袋。
時間正好八點,一天的忙碌正式拉開序幕。
紅星修理廠內,大家各司其職,各盡其責,一切井然有序的進行着。
紅星修理廠外,每個人都在努力扮演好自己的角色,無論是在金碧輝煌的金融機構辦公的那些談笑風生高高在上的高端人才,還是在某個陰暗破舊街道的一家髮廊外披肩散發衣着暴露低人一等的風塵女子。
一切都是為了生活,這該死的生活!